夜将月楼

离开南荣府之后，毫无意外的见到了两个久违的人，只是这次见到却有些百感交集。

“钟乐，里面好像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绿袖站起身，走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钟乐。

而钟乐此时的此时的心境还沉浸在离开南荣府时的场景，南荣意不舍的泪水和拥抱，南荣夫人脸上牵强的笑容。她不知道自家公子是怎么道的别，但是她清楚的看见那位夫人暗地里擦了好几次眼睛，却倔强的没有在众人面前掉一滴泪。但是她知道自家公子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不然那晚也不会替夫人挡下那一刀。众人都以为那把匕首是冲着南荣老爷去的，但是只有她清楚的看到，孔昭的目标分明是夫人。

绿袖伸手在钟乐的眼前晃了晃，却不见这人有半分动静，于是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钟乐，你在想什么呢？”

“嗯？”回过神来的人疑惑的看着对方。

“你说，公子和主子都已经待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但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是怎么回事？而且主子是什么时候到梅城的，公子见到主子的表情似乎也有些不对劲....”一连窜的疑惑在绿袖的脑子里盘旋。

“既然这么好奇，怎么不进去看看？”钟乐一脸一本正经的调侃道。

绿袖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身旁的人，公子进门之前，命令禁止其他人入内，这个时候闯进去，无疑是送死。纵使公子平日里是一副清清淡淡的的性子，但是一旦涉及到自己原则的问题，就会从春风化雨变成疾风骤雨。

此时屋内确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炉香缭缭，茶气升腾，微风习习而过，撩拨得烛火影影绰绰。站着的人，用灯剔拨了拨灯芯。坐在桌旁的人，静静的看着茶叶在杯盏里翻腾。

“小崽子，你还真打算就这样跟我僵持下去？”时间长了，总是有人会憋不住的。

只是对面的人依旧没有反应，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眼睛一直停留在杯盏之上。

过了好一会儿，云鹤再次开口，“你觉得这是我和千安精心安排的一个骗局？”

“难道不是吗？”

云鹤放下手中的杯盏，突然开始语重心长的说道，“不管你是否情愿，但是既然你选择了这样一条路，那额你就应该承受一切经历的东西。朝堂凶险，而你们涉世未深，不要做一些无谓的牺牲，所以你千安前辈才想着应该给你们一个适应的过程...”

十几年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老头这样郑重其事是的向我解释什么，也第一次发现他的头发竟然已经那么白了。似乎天生就是一副威严十足的面孔，但我看到的总是一个漫不经心的老顽童，但是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都是一副严肃的面孔。不是一次听见绿袖和钟乐讨论老头有多凶多严厉，但是这些从没有在我身上出现过。

分明是我自己承认要成为那把剑的，却从下山开始便在逃避自己的责任，所以才会让人设身处地煞费苦心的布了一个试炼局。

至始至终，我都没有生她人气的资格，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

“所以，南荣家的人知道这事吗？”突然有些好奇这个局里面有多少人如配合着我演了这出戏，“让我想想，南荣慕染？”

老头对于我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太适应，愣了片刻之后，突然一个栗子落在我头上，，“小崽子，竟敢耍我！”第二个要落下的时候，我灵活的躲过了。

“没有，一个都没有！”老头没好气的说道，“只是那姑娘向来聪慧，没有从你们身上感觉到恶意，但是看出你们有所图，所以才会与你达成交易。经过这一趟，想来你也应该清楚当下南蜀的情势了，你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陵王，四大家族虽身负皇恩，但是先帝驾崩后，大有人心离散之势。虽然人心叵测，但是他们都还是有自己的尊严，所以并没有完全被陵王掌控，南荣挚是只精明的老狐狸，怎么能不明白陵王的意图。只是孔家的事出之后，他知道新帝已经察觉，而且也在找回主动权。皇帝与陵王之间，他现在只是一个隔岸观火的态度...”

与其说这是一场试炼，倒不如说是两位老人家铺下的一段路，而我不过是一个坐享其成迈开脚步的人。

夜，沉得很快，灯花再次闪烁不定的时候，第一次敞开心扉的两人才想起门外还有两人等着。

打开门的时候，果然看见两个快要僵直的身影，绿袖已经困得摇头晃脑的，钟乐则是伫立在一旁，看见屋内的人出来才伸手推了推靠在自己身上的人。

老头看了眼两人，淡淡的说道，“出发的时候记得带上千觞，孔羽那小子之后会留在梅城，鉴于你们不熟悉洛城的情况，所以你们千安前辈将其撵下了山，”说着突然严肃的看着钟乐，“你们的身份，依旧不能暴露！”

钟乐点头。

老头走后，绿袖长舒一口气，转而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番我的表情，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后，才拉着钟乐一起活动了些胫骨。

次日，还在梦境中徘徊的我，懵懵懂懂间似乎听见绿袖的声音。

“公子，南荣府来人了...”这次是钟乐的声音，而且是用内力传的，所以听得很清楚。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驿站的老板很是喜爱梅香，所以无视前面的不足，直取后半段，所以客栈名为“一段香”。

推开房门的时候，门外已经是一派忙碌的景象，而此时楼下的木桌上旁，南荣慕莲带着两个丫鬟，镇定自若的坐在那里。不曾想这位侧妃还真是执着，上次不是已经将锦盒还回去了吗，怎么还追到了这里。

“不知王妃这么早过来，所谓何事？”来者是客，虽然这也并不是我的地盘。

南荣慕莲站起身，突然握住我的手，“尚公子，你救救小妹吧...”

原是我走之后南荣慕青也中毒了，应该是之前孔昭下的，目的为了威胁母子俩，之前没有发现是因为孔昭有定时给解药，现今孔昭被捕，便没了解药，此时南荣慕莲找到我，也无可厚非。

再次回到南荣府，确有9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家人围在芙蓉园，再次经历这样的场面，我已经能从容面对，只是站在最前面的南荣夫人，让我有些不敢直视，点头问好之后，我便直接进了南荣慕青的房间。我的习惯是诊治的时候，不能有旁人在场，故而进门之后，便只剩下我一人和昏迷不醒的南荣慕青，已然知道所中何毒，所以把过脉之后，随即让床上的人服下了解药。

出来的时候，南荣慕青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看到是我的时候，还是有几分惊讶和心虚的，“不用这么看着我，只要你不再针对幽兰苑，我便不会多说什么。”在她开口威胁我之前，我决定先下手为强。

欲言又止的人，愣愣的看着我收拾好所有的东西，直到走出房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离开的时候，刚好路过那个失火的书房，那里的断壁残垣还有些烟熏火燎的痕迹，个你的厢房只余下一般，几根立柱与房梁歪歪斜斜的，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如同此刻站在那里的人一样。南荣挚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南荣家虽然有很多奇珍异宝，少了这几件，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里面的其他东西却是极为重要的。

罢了，反正也是个烫手的山芋，毁了也算是的了却了一些人的念头。

送我的离开的时候，这位平日里只将心思放在自己生意上的精明商人，却突然同我说起了一些往事，大抵内容是当年为事业忙碌，疏忽了对家人的照顾，以至于夫人难产还在酒桌上谈生意，赶回来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夭折，但是夫人一直记得那孩子身上的月牙胎记。

我自是知道他说这番话的用意，却不得不婉拒了他的请求。

精明如斯的人何以看不出我的意愿，于是便不再勉强，只是出门的时候突然意味深长的说道，“代我向灵谷的那位老人家问好，多谢他当年的救命之恩....”

我怔愣片刻，原是那老头又一次哄骗了我，只是那样信誓旦旦的语气是极为少见的，于是我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而来，或者说这位商人已经精明到如此地步，所以就算一室珍宝化为乌有，也没有过多的追究？

只是我回到“一段香”的时候，老头已经不告而别，还带走的司瑀。两个丫头兴冲冲的跑来，肩上还挎着行李，我还没来得及问个究竟，就已经被两人拖上的马车，出发的时候我才发现坐在前面的车夫居然是千觞。

出了城门之后，遇上了另一辆马车，似乎是特意等候在此。

帘布微动，白皙的手指缓缓拉开，露出一支青玉簪，车上的人低着头，一身浅色素衣，却是上好的蚕丝织锦。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我已然知晓那人是谁，于是对千觞说，“不是很赶时间的样子吗，怎么还不走？”

千觞看了眼挡在前面的马车，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拉紧缰绳，调转了方向。

“诶，等等！”那知那人见我们要走，一个箭步便跳下了马车，而且还挡在我我们的马车前面，坐在身旁的两个丫头抑制不住好奇心，掀开了布帘，“南荣家四小姐？”“可是为何一身男装呢？”

南荣慕染气鼓鼓的看了眼赶车的人，而后来到的马车旁，“没错，就是我，还是你们这两个丫头有眼光，不像某些人....”

绿袖个钟乐相视一笑，千觞这次似乎惹了个不得了的主儿。

来人也不过问任何人的意见，自顾自的上了马车。

“你不在家好好准备选秀，在这里做什么？”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对面的人。只是来人丝毫不在意，还自顾自的拿起绿袖最爱的糕点吃了起来。“咳咳...”狼吐虎咽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半分梅城第一美人的姿态，我将手中的水壶递了过去。

“呼~舒服了。”吃饱喝足的人，这才用睁眼瞧了瞧马车上除了自己的其他人，继而幽幽的说道，“听说你们要去洛城，刚好的顺路，那便一起走吧...”

绿袖愣愣的看着不仅霸占了自己位置，而且还霸占自己吃食的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四小姐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是去沥洲，不是去洛城，所以的还是请您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吧...”

我能感觉到绿袖此时隐忍的火气，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她这般憋屈的时候。

“去洛城不是也要经过沥洲吗，所以就是同路啊。”南荣慕染丝毫没有在意绿袖的表情，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对了，这个马车太小了，你们俩去我那辆马车上吧。”说完便躺了下来，自在得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般。

“公子，你看她....”绿袖有些委屈的看着我。

我也只是浅笑不语，而后便看着钟乐拖着她上了另一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