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梓言回到家,众人眼前一亮。而白梓言不在的日子里都是马三娘打理白梓言的房间,八载过去了,房间依旧整洁干净。
白梓言回到家后的第一顿饭,有些冷场。八年过去了,白夫人和白梓桐都不知道白梓言的性情如何了。
毕竟这么多年了,谁也不清楚她变化了多少。所以在这饭桌上鲜有人开口,只是嘱咐几句,多吃点。
吃完饭,白梓言见到了素素,主仆二人许久未见,甚是高兴,兴奋地拥抱在一起。
白夫人发现梓言比起八年前开朗了许多,笑容甚是温暖。
这主仆俩有许多话要说,便待在一处说说话。
白梓言虽有些改变,但待人与以前一样,温柔如水。
第二天白梓言早早起了床,做早课,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时隔多年,白梓言重新回到私塾,却是勾起了许多回忆。
先生来了,江亦儒已苍老许多,满头的白发,时常伴着咳嗽声。白梓言也没想到江先生竟苍老至此,不胜唏嘘。昔日先生还硬朗,如今却……让人感慨。
“生如草芥随风摆,不知红尘滚滚来。梓言,你看看如何解?”
白梓言起身,说道:“先生,梓言大胆解一解,请先生赐教。生命如草芥只能随风飘散,自然挡不住这滚滚红尘,更不知这红尘为何而来。就好比这天下若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自然只能随风漂泊,红尘滚滚,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任人宰割,知与不知,又有何区别呢。”
“解得好,梓言,以你的见识和学识,先生我已没有东西可再教你,你依然能够来听先生讲课,足见你的赤诚。先生有一疑问,想要问一问你。”
“先生请讲。”
“你师父梅兰居士是一个笃信佛法之人,为何会住在道观六载?”
“师父曾说过,只要一人真心向善,其身旁环绕的是道法还是佛法并不重要,一切在于心。”
“一切在于心。”
白梓言的话让江亦儒沉思许久,最后绽放笑颜。江亦儒未和白梓言继续说话,而是接着讲课。
下午,白梓言便到了百草堂,一进门便看到了提着药篮手忙脚乱的白辰师兄。
“师兄,何事如此匆忙?”
“师妹啊,你是不知道啊,师父可是头痛得很呢。”
“爹爹是碰到疑难杂症了吗?”
“比碰到疑难杂症还要麻烦,你自己去看看吧。”
白梓言听了白辰言,进了屋,却看到丫头在为病人诊治,这也是稀奇事儿。后来听白辰提起,三人中丫头最是刻苦,白老爷见这孩子如此认真便收了她,这孩子也算是不负所望,比起之前更是刻苦,小小年纪医术已有所成,平时繁忙时她也会上手帮忙。
“丫头,你现在也是一个小大夫了。”
丫头抬头一看,见是大姐头,兴奋至极。
“大姐头,你终于回来了。”
听到声音其他两人也围了上来,很是开心,蹦蹦跳跳。
“狗蛋,不,白华,白凡,白灵儿,如此正经,不如叫你们,大华,小凡,灵儿,可好。”
“嗯嗯嗯。”三人头点的如拨浪鼓一般。
“好,你们先去忙,我现在要去见爹爹,闲暇时我们再叙。”
三人点点头,很是乖巧。多年不见,他们也长大了,大华和小凡有了男子气概,而灵儿出落得很是标致。
白老爷也不知添了几盏茶,手撑着下颚,眉头紧锁。
白梓言一身白衣走近,白老爷却说道:“白辰,再添些茶来。”
“爹爹,女儿不是白辰师兄。”
白老爷抬头一看,方才发现是自己女儿。
“是梓言啊。”
“爹爹,为何眉头紧锁,是遇到难以诊治的疑难杂症了吗?”
“比起疑难杂症,那是小菜一碟,这位主啊,真是瘟神临世啊。”
“为何?”
“镇北的江员外可曾听说过?”
“嗯,听说这江员外致仕后便从商,迅速积累财富,他得了不治之症?”
“非也非也,此人鲍鱼当菜,鱼翅作饭,为了满足果腹之欲,更是搜罗天下美食,硬生生把自己吃成一个大胖子,近年来他肠胃不好,时常淤塞腹中。平时就嘱咐他要清淡些,可他置若罔闻,前几日又来瞧病,都不知道该如何给他开药方了。”
白梓言听罢,原来是如此缘由,便说道:“爹爹,不如让女儿给这江员外开一方。”
“如此也好,你跟着梅兰居士也有五年了,让爹爹看看你学到了她几成。”
白梓言在纸上写了几笔,便说道:“好了。”
“这么快。”白老爷接过药方,上面却只有两个字“巴豆”。
“这是何解?”
“不听话的病人,就应该吃点教训。”
“也罢,就依你。”
白老爷让白华将这药方送到江员外府上,他还真是命人取了巴豆,真是一泻千里,仰着头,一脸无望。
第二日白老爷命白灵儿去镇南药圃取一些上党人参,因百草园实在忙碌,便无人陪白灵儿去药圃,不过平日里她走得多了,应该无事。白老爷让白灵儿去,是因为灵儿细心。
灵儿拎着药篮,步履轻盈,清风拂青衣,好不清雅。
“让开让开。”
一阵嘈杂声起,官兵开道,官轿匆匆忙忙赶路。白灵儿猝不及防,翻倒在地,手中药篮落地,篮中人参撒了一地。
开路官兵厉声喝道:“大胆,何人挡大人去路,该当何罪。”
人参沾了泥,有的甚至被踩烂了。白灵儿看了甚是心痛,唰唰落泪,“都被踩烂了……”
“你是何人,还不让开。”
“你们踩坏了我的人参,赔给我。”
“放肆。”
“慢着。”
官轿中的大人开口了,官兵立刻闭声,轿夫压轿。下轿的大人却是一副让人讨厌的模样,额窄眉细,下巴宽厚,一双小眼四处荡漾。
一看到白灵儿两眼放光,贼溜溜地盯着白灵儿。
“你是怎么做事的,怎可如此对这位貌美的姑娘,吓坏她你可担待不起。”
“属下知错。”
“姑娘,你还好吧,有没有吓坏。”
这位大人大人正要伸手去摸灵儿细嫩的手,却被人抓住了手。
“是何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等轻薄下作之事。”
说话的声音如此温柔细腻,这位大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一看,是更美的美女,恍若仙女下凡,他看得如痴如醉。
“敢问姑娘芳名,可有婚配。”
这位大人都快粘到白梓言身上,行为言语十分不齿。
白梓言本能得往后闪,这位大人却依旧要贴上去。
“姑娘,不必如此害怕,本大人又不会吃了你。”
这位大人继续往前凑,真是一副色狼嘴脸。有人挡在他面前,这位大人突然停步。
“薛……”
薛崇简示意他不可暴露身份,这位大人才将快要吐出来的字眼咽了回去。
“鹿大人,你不是还有紧急公务嘛,在这大街上耽搁,好吗?”
“公子所言甚是,本官有急事,不得耽搁,告辞。”
白梓言护着惊魂未定的灵儿,一同乘上马车。不过白梓言还是不明白,薛崇简如此简单就打发了这等恶官。
“崇简,为何那鹿大人如此听你话,两三句话便把他打发了。”
“说起来还是巧合,他叫鹿知问,乃户部主事,是我爹的老部下,此番来到余杭镇应该是为了赋税之事。不过此人心胸狭窄,又喜好女色,恐怕他还会来闹事。”
“他敢再来,我就让他吃些苦头。”
“梓言,多年不见,你长大了。”
“你也长大了。”
薛崇简嘿嘿笑着,梓言这是真没听明白,还是故意的。
回到百草堂,白灵儿将事情经过告知了白老爷。白老爷也是刚直之人,气得吹胡子瞪眼。薛崇简说他有门路,若这鹿知问敢来闹事,便通知他,此事才息。
镇南溪路别院内鹿知问下榻,别院内的一切已处置妥当,等着鹿知问驾到。
这排场也是不小,再说这溪路别院乃是当年余杭镇富商出资所建,后来富商过世,这溪路别院就成了朝廷官员的落脚处。
鹿知问在院中踱步,他已将亲卫撤了。
一个身影脚步很快,进入这院中,鹿知问即可下跪行礼。
“鹿知问拜见殿下。”
“起来吧。”
“谢殿下。”
鹿知问像条狗一样,乖乖候在那人身边。
“殿下,不知我这是办得可好。”
“不错,你记得过几天再去添把火。”
“殿下,为何要如此费尽心思,那白梓言又不是什么公主,如果要她把娶了便是,她还敢不从。”
“你不懂,若不是她心甘情愿,就算把她绑回来也没用,恐怕那时她会给我们一具尸体。”
“属下考虑不周。”
“好了,我先走了。”
那人迅速离开了溪路别院,鹿知问就变了一副表情。
鹿知问的亲卫进来侍奉,说道:“大人,他是谁啊,今天若不是他坏了您的好事,那白梓言恐怕就……”
“你懂什么,他可是陛下最宠爱女儿的儿子,惹不起啊。”
“太平公主的儿子。”
“是啊,太平公主的厉害,你又不是没领教过。”
“大人,您难道甘心把这美人送给他了。”
“想起这白梓言,我骨头都酥了,就算要送给薛崇简,我也要先尝一尝啊。”
“那大人明日我们就直接去寻她。”
“傻啊你,当然是要去找那白灵儿算账,太明显了可会坏事。”
“大人高明。”
话说那江员外吃了巴豆后一夜没消停,脸色发黄,都快虚脱了。但是轻松多了,脚跟虽虚,腹中清朗。
第二天便到百草堂拜访白老爷,比起以前步履轻盈多了。
江员外到访,白老爷早早迎了出来。
“江员外,何事到百草堂来,身体可有不适?”
“白老爷,不用担心,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想问一下,我那药方是谁开的?”
“江员外海涵,小女不懂事。”
“是你那大女儿白梓言嘛?”
“江员外认识我大女儿。”
“不,我与你女儿素不相识,只是牡丹花会一鸣惊人,白梓言的大名恐怕已传遍余杭镇。在江浙显贵中十亭恐怕有九亭要和你结为亲家,为他们的儿子娶了你这大女儿,剩余那一亭恐怕是无子嗣,无可奈何吧。”
“江员外谬赞了。”
江员外和白老爷在屋内叙话,百草堂外鹿知问的官轿已到。
鹿知问的亲卫喊话,“罪女白灵儿昨日冲撞了我家大人,还不速速出来谢罪。”
出来的是两人,白梓言拉着白灵儿,把白灵儿护在身后。
“在百草堂前喧哗,不怕惊扰了医馆内的病人嘛。”
“放肆,白梓言,大人面前竟敢如此说话。”
“今日我便如此说了。”
鹿知问下轿,整理了衣衫,可还是改不了他那讨厌模样。
“白梓言,你真要为了一个婢女和本官作对吗。”
“婢女,灵儿是我的妹妹,可不是什么婢女。”
“可笑,堂堂白家大小姐居然和一个婢女互称姐妹,难道不觉得丢脸吗。”
“大人,你如此厚颜无耻地追一个小姑娘,而且有非分之想,难道不丢脸吗。”
“你……”
“难道大人还要我告上朝廷,你以仗权势,鱼肉百姓,滥用职权,欲轻薄良家女子,让陛下治你的罪。”
“你……你,放肆,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住手。”话音刚落,石甫南带着镖局弟子便挡在官兵面前。
鹿知问询问亲卫此人是谁,亲卫小声告诉鹿知问,此人乃是石府大少爷,磐石镖局的少当家,磐石镖局在江湖中举足轻重,振臂一呼,江湖豪杰必纷纷响应,不可惹也。
那又如何,抓人。鹿知问还是下令抓人,可是“住手”二字又传来,这次又是谁啊。
白老爷和江员外出现,鹿知问吓出一身冷汗。
江员外很是客气,和颜悦色道:“鹿大人来这百草堂,可是患了什么顽疾,要白老爷给瞧瞧。”
“卑职不知江大人在此,是卑职造次了。”
鹿知问心里很清楚,江四海虽已致仕,但他与朝中多数权贵结交,在朝中势力庞大。如今在江浙一带交赋税他又是头一份,连陛下也要给几分薄面,还真是惹不起,最后鹿知问只有扫兴回府。
石甫南却说道:“江员外,依这鹿知问的脾性恐怕还要来找麻烦。”
“这个简单,这鹿知问平日里手脚就不干净,我托朝中朋友参他一本,到时大理寺和御史台一介入调查,他免不了牢狱之灾,罢官免职。”
“那便谢过江员外。”
白老爷请江员外和石甫南到后院品茶,江员外便和白梓言说了玩笑话。
“梓言,你真是艺高人胆大,居然只给我开了一味巴豆。”
“江员外赎罪,梓言失礼了。”
“无妨无妨。”
白梓言郑重行礼,说道:“梓言在这,谢过江员外相助之情。”
石甫南突然说话了,“梓言,你谢谢江员外,难道不谢谢我吗。”
“自然也要谢谢你,石公子。”
“你我自小相识,叫石公子如此生疏。”
“南哥哥,梓言在此谢过了。”
哈哈哈……众人笑得畅快。
果然不出所料,鹿知问被人参了一本,一调查就查出来了,多年来贪污受贿,被武皇下了牢狱。武皇最恨贪污受贿之徒,便派酷吏全力追查,鹿知问因受不了酷刑,在狱中自裁了。这已是后话了,那日鹿知问走后,薛崇简才赶到百草堂,见事已了,心中愤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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