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之事总是难料，那日之后，素素就变了一幅模样。整日蹦蹦跳跳，说话是兴奋的，走路是跳动的，时不时还露出迷之微笑。

如此还真有一见钟情，素素与那日遇到的翩翩公子看对眼了。于是乎，这二人总是偷偷私会，白梓言并不戳破，素素的大好姻缘她自不会破坏。

这几日百草堂又刮来一阵怪风，百草堂上下都有些怪异，比平日里要活跃的多。

白梓言问起这是怎么了，灵儿告诉她，过几日便是二小姐的生辰，每逢这个时候白老爷便会让众人歇息上一二日，并在白府烟霞阁摆上宴席供百草堂上下玩耍。白梓言微微一笑，爹爹这是好兴致啊。

这会儿白梓言正思考梓桐生辰当日送些什么好呢，这么多年，她和这个妹妹并没有多熟络，也不知她喜欢些什么。

第二日白梓言到私塾时特意把石甫南拉到一处询问了梓桐喜欢什么，石甫南七嘴八舌地说了许多，可依旧不清不楚。倒是有一点很明确，梓桐倒是仰慕扬名立万的名人。于是白梓言心中打定了主意，要将那件物什赠予她作生辰贺礼。

当白梓言和石甫南回到座位时，白梓桐冷眼看待。

梓桐生辰倒不像那些富贵人家大摆筵席，而是自在家中摆了家宴。不过依素素的话说，梓桐的生辰向来都是和石家人一起庆祝，从很早以前就是如此。白石两家感情深厚，所以才会定下儿女亲事。

生辰当日白梓桐很是高兴，特别是见到石甫南时，一口一个南哥哥叫得亲昵。

家中也做了简单布置，倒是有些许喜庆的氛围。梓桐倒是对这些不在意，也着实奇怪。

这一日白老爷卸下重担，懒散些许，或许只有这一日白老爷可以歇息歇息。

家中杂务由白夫人操持，白梓言却帮着马三娘烹饪家宴上的吃食。在下人看来这个大小姐不像小姐，在富贵人家那有小姐亲自下厨的。

梓桐生辰，私塾里的小伙伴也来贺一贺。当方如虎听到梓言亲自下厨，硬是要去厨房看看，其他人竟也跟着去了。

可刚到厨房门口便退了回来，都是自小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自然受不了这厨房的油烟。

白梓桐急匆匆跑来，见大家待在厨房门口发呆。

“你们在这里作甚？”

方如虎眼珠子咕噜噜转着，刚要说话便被石甫南捂住了嘴巴。

“没什么。”

可是白梓桐被他们奇怪的举动吸引，不由自主地看向厨房。

石甫南连忙把梓桐拉走，“寿星怎能到处乱跑，我们走吧。”

薛崇简拉走了不肯罢休的方如虎，齐玉如嘿嘿笑着。

在厨房忙碌完的白梓言让素素准备热水她要沐浴，一身油烟终是不好，怕唐突了贵客。

那一日是白梓言第一次见到石家老爷和夫人，石老爷一身魁梧，浓眉大眼，像极了戏本里讲的江湖人。而石夫人温和多了，见人都是三分微笑，七分温柔。

白家和石家已然一体，来到白府的石家人一点都没觉得拘束，倒像是在自己家中一般。

马三娘已经准备好了饭食，众人纷纷入席。百草堂的诸位更是一句“师母打扰了”羞得白老爷满脸通红，不禁喝道“小兔崽子们想干什么”。

连石老爷也调侃白老爷，收了一众妖孽徒儿。

众人呵呵而笑，特别是方如虎，居然咧着嘴哈哈笑，活像一个傻子。

白夫人自是见惯了这些徒弟的调皮，微微一笑。

于是众人开始为寿星献礼，齐家姐弟的礼物到没什么新意，墨缘宅的砚台。薛崇简出手最是阔绰，天下第一笔庄的极品玉笔，价值不菲。看来看去倒是方如虎的贺礼最是奇葩，瞧了半天愣没瞧出来这是啥。

“方如虎，你这是啥啊？”

“啊……梓桐，你居然不识我这一片心意。这可是我千幸万苦从南山坡挖来的南山玉，可珍贵了。”

白梓桐一瞅，这黑不拉几的是南山玉，脑子进水了吧。

“南山玉怎么黑不拉几的。”

“呵呵，忘了洗了。”

真是傻啊，白梓桐命人取来了清水，冲洗过来显出原本模样。色如云雾，温如羊脂，却是好成色。

方如虎兴奋地叫起来了，“怎么样，怎么样，是好东西吧。”

“承你盛情了。”

这会儿到了石甫南了，石甫南却有些难色。

“南哥哥，难道你忘了我的礼物了，往年都是你第一个送的。”

“梓桐，实在对不住，今日走得急，竟忘在家中。”

石老爷责骂了几句，如此没有不长记心。

石甫南脸上挂不住，便说道：“梓桐，这样可好，明日我亲自将礼物送到府上，现在就舞一段剑赔罪，可好？”

“好。”

听石甫南要舞剑，白梓桐高兴极了。石家剑术天下闻名，以飘逸灵动传世，舞一段也是极好看的。

虽说这喜庆之日不应有刀剑，怕损了阴德，可白老爷和夫人皆不介意，便默认了。

石甫南持剑挥来，行云流水，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曲线，俨然成了众人眼中的景色。

虎虎生风，时而如江河汹涌，时而如山林细雨，真是变化莫测。

舞剑完毕，掌声雷动。

石甫南真是神气极了，如此惊艳，倒是博了不少眼球，白梓言也看得入神。

此刻也到了白梓言献礼了，她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卷，有些旧了。

白梓桐不悦，该不会随便应付吧。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难看。”

白梓言微微一笑，说道：“这是师父赠予我的梅兰帖，我没有什么贵重之物，便这赠予妹妹当寿礼。”

这下激动的不只是白老爷了，连石老爷也激动了。要说这梅兰帖可是稀世珍品，日后必成为传世佳作。这梅兰帖是梅兰居士年轻时在隆福寺所写，流传开了，成了文人墨客追捧的珍宝。许多人都愿付重金求帖，可始终未能成功。

石老爷兴奋之极，让梓桐借于他一观。这书卷乃是用锦绣庄的绿花罗所制，字迹娟秀，犹如美人在倚，甚是迷人。石老爷一看不禁赞叹，珍品，绝对的珍品。白老爷也看了几分，很是好看。

白梓桐很高兴收下此物，脸上皆是笑容。

白夫人见梓言如此大方，怕是委屈了她。

“梓言，这梅兰帖必是你心爱之物，你如此送与梓桐，舍得吗。”

“梓桐，高兴就好。”

白梓桐破天荒地说了声谢谢，姐妹二人的关系缓和了些，至少不是冷冰冰的啦。

想起先前，白梓言在牡丹花会上一鸣惊人，又在文友会上大放异彩，这让白梓桐很不高兴。白梓言的光芒完全盖过了她，她很不是滋味。以前都是夸赞她，可如今就这样被别人夺走了，心中不甘。便每每与梓言置气，始终摆着一副冰块脸。

现在到了百草堂的诸位了，他们自然没有钱买什么名贵之物，于是乎众人便送了祝福。词是方如虎想得，他们一人一句。

二小姐，祝您身体健康……冰雪聪明……财源滚滚……心想事成……花容月貌……

……

说到后来越来越奇怪，逗得白梓桐呵呵笑，她也知道方如虎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真是个活宝。

白梓桐的生辰如往年一般，很是欢喜。伙伴间的嘻嘻笑笑，白石两家当家的唠嗑……真成了这家宴上绝好的调味剂。

第二天清晨，石甫南便亲自把礼物送到了白府，是一对精美的小物件。一对看了就爱不释手的鱼儿，用南山玉雕刻的，栩栩如生，很是传神。

石甫南刚进府里便碰到了白梓言，白梓言一身白衣比之前又美了几分。

“石公子对梓桐真是好啊，如此用心。”

“梓言，我不是早说过了吗，叫石公子多见外啊，你应与梓桐一般，叫南哥哥。”

“如此亲昵，我断然叫不出来。”

“梓言，难道你吃醋了。”

白梓言也不知此刻自己竟羞红了脸，好不丢脸啊。石甫南倒是脸上欢喜，许是看到了白梓言这可爱的表情。

“好了，我不与你言语了，若迟了，恐梓桐要发脾气了。”石甫南这才离去，白梓言深感自己刚才失礼了。

石甫南见了白梓桐送上这一对鱼，白梓桐很喜欢。南哥哥叫得更亲昵了，但是突然一变脸。

“南哥哥，你刚才和那白梓言说了什么，如此开心，把我放在何处了。”

石甫南大呼不好，他知道梓桐的性子，若是闹起来可不得了啊，便想了个法子瞒住她。

“只是碰到梓言，她说起要去看看百草堂的师兄弟们，问我要不要去瞧个病，免费。”

“哈，她是傻了吧，南哥哥，倘若你真要去瞧病，也只能让我瞧。”

“你会瞧病？”

“我可以特意为你而学。”

石甫南心想总算糊弄过去了，倘若梓桐把气出在梓言身上，让她平白无故遭了罪心里过不去啊。

白梓言去了烟霞阁，师兄弟们在这一处倒是很逍遥，做些自个儿喜欢做的事。下棋，喝茶，坐而论道的也有，大华和小凡则在下棋，两人缠斗许久，谁也不让谁。灵儿却安静地看医书，和这两人不在一处。白辰师兄带着其他师兄打马吊，而他们的筹码竟是日后这切药碾药的活，目前白辰师兄最倒霉，已经承包了往后七日的活。

“将军！”小凡又将了大华的军，大华要抓狂了，已经输了好几盘了。

“啊，不行，我不走这一步。”

“都已经将军了，你怎么可以悔棋呢。”

“谁说我悔棋，只是刚才手抖了一下放错了。”

“你，无赖。”

两人正要争吵，白梓言说道：“落子不悔啊。”

“大姐头！”

两人很是兴奋，见到白梓言来了，很高兴，便将这棋局忘到了脑后，大华更是趁机把棋局弄乱了。灵儿也凑了上来，挨着白梓言很是亲密。

“灵儿，你很努力啊。”

“那当然，我也要成为像大姐头那样的大夫，悬壶济世。”

白梓言摸摸灵儿的发髻，微笑着。

“又输了，怎么这么倒霉啊。”这是白辰的声音，看来他又输了，白辰真不适合赌博，逢赌必输，想必日后这活白辰要包了。而且师弟们会说一句“谢谢师兄”，气得白辰啊脸都绿了。

白梓言看了四周，没见到素素，不知她去了何处。

白梓言便来问白辰，“师兄，素素不是到烟霞阁了，怎么没见到她啊。”

“她刚才还在呢。”

白梓言便去寻素素，出了烟霞阁在院中转了转，在僻静处瞥见了一身青衣的素素。

他身旁的男子恐怕是那日一见倾心的那位，白梓言看这面孔有些熟悉，想了想，才忆起这位男子与花如玉长得颇为相似。原来是花如玉的公子，当日在牡丹花会上有过一面之缘。

白梓言便不去打扰，让这对小情人你侬我侬相处一番。

过了几日，花如玉知道自己的儿子看上了一个婢女，十分生气。让他和素素断了，奈何这花少年是个痴情种，死活不肯，便与家里闹翻了。

某一日夜里花少爷来接素素一起私奔，刚出门便看到了白梓言。

素素愕然，没想到大小姐会在此处。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素素，这是要作甚。”

“大小姐，我我……”

素素支支吾吾的，想来这私奔二字要从一个女孩子口里说出来也是不易。花少年倒是主动来护素素，有几分男子汉的担当。

“不瞒白大小姐，我这是要带走素素。”

“带走素素，你要带走我的婢女却不与我打招呼，于理不合。况且看你这架势并非是带素素回家，你要带素素去过那风餐露宿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这该是一个男子的所为吗？”

花少爷被白梓言说得哑口无言，想想也是，自己身为大好男儿怎能让自己的女人受苦呢。

花少爷思量再三，私奔终究不是上策，给不了素素名分，百年后又入不了祖坟，恐是要做孤魂野鬼。

“花少爷，是否考虑清楚？”

“考虑清楚了，白大小姐所言甚是。”

“那我便把素素带回去了。”

“大小姐，我想和素素说几句话。”

花少爷拉着素素说了几句，素素含泪把花少爷送走。

“素素，为何流泪？”

“大小姐，东辰说他一定竭尽全力说服父母，给我一个名分。”

“那为何还要流泪？”

“高兴……只是要苦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