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条径直通往皇宫天听门这一条主干道上杨文锋走的不急不缓,经过之前他的那些“有意为之,”如今那些个他身后或者身边之人都不可能愿意与他同行,所以一时间这条路上只有他一人,也算是乐得清静。
想到刚才刘雨溪的表现杨文锋不由嘴角泛起笑意,看起来他是想明白了杨文锋此举的用意所在,所以才选择沉默应对。
其实对于杨文锋来说此举实在是可有可无,毕竟一个小小的礼部主事按理来说是绝不可能值得他去笼络或者是去费这些心思的。
但谁又敢说他杨文锋是一定有所图才会去做这些事呢?
就如同杨继那些年会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笼络了那么多的黄金珍馐最终却只是为了散尽所有去为那三十万杨家袍泽安家落户,而且这些全部都做的自然而然从未有过什么刻意之举。
难道杨继不知道去高调为之,不知去笼络人心?非是不知,而是不愿为之。
如若良知与道义都要拿来算计那做这些事又有什么意思呢?
杨文锋之所以这样去做其实原因很简单。
当年这位礼部主事曾经为他的父亲发声,为杨继而鸣不平,不论是否有意为之,这件事都确实有过。
而另外则是因为这么些年,这位刘主事就那样心甘情愿的在礼部作一个小小的主事,未曾因此而亲近于杨家,也未曾因此而鸣过不平,这便足矣说明此人的人品如何。
当年杨继说起此人的时候杨文锋还曾笑着问他朝堂之中那么多的达官显贵他都不怎么上心,为什么独独会对一个小小的礼部主事上心。
他记得杨继曾说他看过这位刘雨溪的文章,也曾拿对方的文章给那位杨家鬼才看过,他们的评价都出奇一致。
金陵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刘雨溪的文章其实做的极好极妙,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文章中有一种发自本心的一种纯粹道理。
他文章中的道理不受立场与环境得考虑,也不会因为世人认同多寡而屈服,道理就是道理,不掺杂其它什么东西。
后来杨文锋也曾好奇去看过对方的文章,在杨文锋这种历经两世的文学大家来看对方的笔法和文采自然算不上那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惊世之人。但却如杨继所说,此人文章立意之正,心思之纯粹确实是他杨文锋所不如的。
这样的人注定不会与世间之人苟且,欲上青天揽明月,本应遗世而独立。
原本杨文锋是打算找一个机会去接触一下这位刘主事看看对方是否愿意离开天渊朝堂,到时候无论是想著书立说成为一代大家还是说想要安稳度日,去作那逍遥散人杨家都能难以于他。
谁曾想还未曾等杨文锋去做这件事对方便以各种方式和他见了面,这也算得上是一种缘分了。
关于刘雨溪的模样与特点杨文锋早已经从杨家哨子那里得知,再加上礼部派他来到杨府之前杨文锋也早已得知来的人是刘雨溪,所以他才一开始就能认出对方来。
如此一来这一路的谈话既是发至肺腑也可以算得上是有意而为之了。
杨文锋走的轻车熟路,在他之前自然还有一些人,这些人还未曾得知他之前那“嚣张跋扈”的行径,看到他一个人之前觉得有些奇怪,当然这其中还是不认识他的人居多。
接下来的路杨文锋也不太想与其他人多打交道,一方面是没有那个必要,另外一方面也是避免他的身份再影响到素味蒙面之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杨文锋加快步伐,很快他便来到了这天听门前。原本他是打算直接进去的,却未曾想到有人从里面径直走了出来,看到那个身影杨文锋不由一愣,之后心情大好。
来人穿着一身绿色长袍,如同深夏一模浓墨重彩得绿叶一般苍翠欲滴,这样的打扮在读书人之中很少见,即便是一些不修边幅的浪荡公子也很少能够驾驭得了。
自杨文锋认识少年之始他便一直是这样一副惹人注目的打扮,对此杨文锋早已经习惯。
“杨哥儿,你今日倒是来的早了,我还以为我要在这儿等一会儿才能等到你,没想到刚出这大门便看到你过来了!”来人正是卫国公与长公主的独子,也是他杨文锋的兄弟卫寅。
“你倒是来的早,这几日本想恭喜你一番,结果有些事耽搁了下来,在刚才来的路上还想着今日咱们是否能够相见,看起来运气不错。”杨文锋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心里有些舒服了下来。
毕竟在这里,在这种场合能够有一知己相随那到底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对于卫寅也能够金榜题名其实杨文锋是有些诧异的,之前他虽然知晓卫寅的诗书应该也还不错,至少要比祝胖子强个十万八千里,但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好到这种程度。
这也不能怪杨文锋,毕竟他们三人在一起虽互相都是坦诚相待但却从不去互相倾诉各自的难处,也犯不着去刻意显露一些东西出来。
兄弟之间交心而已,但交心之余也各有各的秘密,各有各的难处,能不说最好。
“咱俩之间还说这些?再说了,我这勉强上榜又哪里值得恭喜,但是杨哥儿你不鸣则已,一鸣则惊人,这下子原本翰林院那些个腐儒和穷酸们可真是无话可说了!”卫寅笑着开口,他的开心发至内心,就像杨文锋同样为他开心一般。
“咱们先进去吧,边走边说,太极殿那边都早已经准备好了,大场面,我想杨哥儿你即便是身为杨王的公子估计也没有参加过这种场合!”卫寅边说边拉着杨文锋入这天听门。
毕竟是皇亲,虽然卫寅不常入这玉陵皇宫之内,但是作为长公主唯一的嫡子一般的侍卫和宫中人士还是能够认识的,所以并未阻拦。
而杨文锋的名声在某种意义上甚至比卫寅更大,尤其是上一次和杨王一同上殿一起面对群臣更是名声大噪,而这些个宫里人又最会审时度势,所以自然也记住了杨文锋。
“怎么,比一年一度的皇家祭祀大典还隆重不成?连你这位皇亲国戚都觉得场面隆重?”两人一起踏入这天听门一边闲走一边相互交谈。
“那哪能一样,每年皇家的祭祀大典虽然场面也很壮观,但是毕竟人太多,像兄弟我这样的皇亲,连自己的父母都看不起的人物至多找一个角落就混过去了,这次可不一样,这次可是亲自上阵,能一样?”卫寅没好气开口,他这样轻描淡写说出自己心中的不满,似乎已经看开了很多。
他本来以为他这次科举高中之后能够在那两位从来都未曾重视过自己的双亲面前证明自己,最好看到他们惊愕的神情他应该能够大快人心的。
但事到如今他既没有想象中那样志得意满快意不已,而他的双亲也没有想象中的错愕和惊异。双方似乎都对此云淡风轻,觉得似乎应该是理所当然。
他的父亲,那位国公爷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既然自己选择的路自己就不要后悔,之后便回自己的书房去了,卫寅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想法。
其实在他确认自己金榜题名之时他心中便已经放下了许多。欣喜与兴奋自然是有的,骄傲也有那么一点点,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满足。
这些年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无愧于心了。
“怎么,卫国公和长公主没有替你感到高兴?毕竟皇亲之中这金榜题名的你应该是头一个吧!”杨文锋有些小心地开口,总是不想卫寅太过不舒服。
杨文锋说的不假,早些年在上一个朝代的时候皇亲国戚是禁止参与科考和一些官员选拔的,一方面是为了避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身为皇亲国戚本就有自己的俸禄和待遇,犯不着去为了一个虚名而努力什么。
而到了本朝科考改革,武皇亲自提出皇亲国戚应该起带头作用,鼓励皇亲国戚之中能者多劳,有才能者自可入朝为官,皇家子弟除了皇子之外自可参加科举和官员的一些选拔。
虽然有这样的规矩但是这么些年以来却一直没有哪个皇亲真的能金榜题名过,甚至连参与过得都未曾听说过。
早些年据说有皇亲曾想过尝试参与过科考,但最终却未能通过会试,更别提什么后来的殿试什么的。后来那位皇亲因为害怕丢面子通过一些手段遮掩了下来,所以一直也没有爆露而出。
后来自然陆续也有这些个不服输得人,但毕竟会试不同于儿戏,多少读书读一辈子得读书人尚且不能上榜,大多数人甚至连乡试都未曾通过,若是有那么容易高中得话又如何能称得上是鱼跃龙门呢?
杨文锋不同,他毕竟本就是冠绝天下的读书人,这一世再去科考也算不上什么难事,但是卫寅却不同,身为皇亲国戚自幼不说锦衣玉食却也绝对不差多少,要知道他和杨文锋的年纪相仿,甚至还为及冠,这样的年纪可中贡士完全算的上是天之骄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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