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还喝那么多吗？”

次日，风间树在武道馆内见到斋藤一也时听到的一句话就是这句，他知道这是一种调侃，揉揉眉心苦笑着说：“开心嘛，而且这种时刻也不会太多，之后肯定不喝这么多了。”

“嘿，你昨晚可没这么清醒。”

事实上，他多少有点隐晦的觉察到自己选择放浪形骸的原因，只是它溜走的速度太快了，只有些模糊的想法，之后再想去探寻就发现什么也记不得。

斋藤一也忽然说道：

“今天是那帮女孩子团体番组的录制呢。”

“嗯？”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感觉到斋藤一也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其中闪烁着不明的深意。

“你不知道？”

“……”风间树沉默一下，然后恍然大悟道：“好像是的，听她们说过。”

斋藤一也的目光在风间树的侧脸上停留许久，期间未曾变动过一丝一毫，可在之后他又转过脸去，从上衣里掏出一盒烟，熟练地摸出一根，捏起烟嘴轻轻敲击两下。

入嘴点火，呼气声，烟雾在空中浓重了一会儿，即刻在呼喊声中散去。风间树闻到烟味，出奇的是此刻他对这种味道并不讨厌。

烟雾并不是朝他吹来，可是抽烟就是这样的，浑身上下都要沾满粘滞的烟草味，方圆一米处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侵扰范围。

“你知道为什么要抖两下吗？”

“为了让……呃，烟草更紧实一些？”

“差不多是这个道理。”风间树侧头看见他的嘴唇在幽暗里往内缩了一下，烟头红光更甚，溅出几点火星，他吐出烟雾后接着说：“跟扔纸飞机的时候往箭头吹气不同，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物理层面上的有用。”

未等风间树说话，他接着道：“那你知道为什么有些人点着之后第一口烟会直接吐出去吗？”

风间树看了他一会儿，笑道：“为什么？”

“因为第一口会有打火机汽油的味道。”他哈哈大笑：“抽完偶尔打嗝会被那种味道刺激到，很不舒服。”

“啊，这样。”风间树歪了歪头，道：“感觉明白了什么用不到的小技巧呢。”

斋藤一也不可置否，耸耸肩说：“用不到最好。”

“风间。”

“嗯。”

“想过自己的未来吗？”

风间树惊愕务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今天不对劲啊。”

他倒是直言不讳。

“家里出了点事情，有点感慨自己的前半生。”

风间树无言以对，忽然笑道：“那看来又得喝点酒了。”

“别。”他摆手，接着说道：“只是感觉你对这个圈子其实没那么留恋，想问问你未来的想法。”

“还真没什么具体的。”

风间树顺势靠在座位上，说：

“给自己设定要走的路太无趣了，我享受不来那种未来好像尽在自己掌控中，却硬是要一步一步走下去的感觉，像是给自己脚上套上镣铐一样，不完成任务就不去打开。”

“很艰难，不是吗？”

斋藤一也颇为认同的点点头，吸口烟，悠然地说：

“死亡与恋人，总归是绕不过去的。”

风间树哈哈一笑：“死了就海葬，恋人就……”

风间树说了半截便卡了壳一样止住话语。

斋藤一也感到滑稽的咂咂嘴，拍拍他的肩膀便离去了。

他走后，风间树一个人又坐了会儿，目光触碰到舞台上方悬吊的白光，忽然觉得有点难言的感觉。

晚上的第二场结束后，风间树婉拒了聚餐的邀请，自己驱车回家。他有一种强烈的想要见到西野七濑的欲望，他停好车后抬头一望，窗台未亮，匆匆上楼，看见西野七濑的房门紧闭，他才知道愿望落空了。

回到家后，大脑深处开始一阵无法停止的阵痛，一种空虚他在疼痛最为剧烈的那刻袭来，他紧紧挤压着嘴唇，闭上眼的黑暗里，突然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的记忆停留在斋藤飞鸟离去之后。那时西野七濑看着斋藤飞鸟出了房门，忽然用手指轻轻按压着他的太阳穴，在他耳边说：“好点了吗。”

“我爸爸喝多了酒妈妈就是这么给他按的。”她语气很柔，越说越小声：“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风间树不忍说些拒绝的话，何况也并非完全没作用，他道：“谢谢。”

“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呢。”

“不知道。”他挠了挠脸颊，西野七濑意识到自己的发丝已经垂至他的脸上，便尽数往而后撩起，风间树眯着眼睛看着她，又缓缓闭上。

时间静默的流转着，西野七濑按压的力量变小了，她迟疑起来，呼唤了几次风间树的名字，风间树便在半梦半醒中被叫醒了，醒后他觉得好了不少，有些茫然的看着西野七濑。

西野七濑尴尬的摆摆手，说：“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就这么睡可不太好。”

“那怎么办呢。”风间树几乎是无意识的吐出这句话。

“累的话就先去洗个澡再睡吧。”

“……不想动。”

“那也不能在这啊。”西野七濑哭笑不得，“沙发对你来说太小了。”

风间树满脑子虚无一片，反应早已迟钝无比，他听完又差点昏昏沉沉的睡去，西野七濑无奈的只好三步一回头，蹑手蹑脚的去他房里拿了一条薄毯盖在他身上，刚松开手，却被风间树一把拉住手臂，跌入他的怀里。

风间树喃喃自语了什么。

西野七濑最初想要挣脱，风间树的手臂揽住她，微触到她的腹部，这让她有些不自在的扭动身子。

她做着最后的反抗，把风间树的手抬起，身子一滑便脱离开了风间树酒醉的怀抱。风间树眯起眼睛，目光朦胧的盯了她片刻，西野七濑喘着气，看着风间树也无计可施。

他忘了自己问了什么，只是西野七濑忽然就惊愕又赧然的看着他，两只手握在了一起，风间树说完旋即便闭上眼睛。

在一种迷醉感之间，他感觉到稍带凉意的嘴唇颤抖着贴在自己的脸上，点到为止，即刻分离，他甚至来不及回味那种柔软的触感，便听见脚步声忽远忽近，灯光倏旳暗去，房门紧接着敞开，他睁开眼，瞧见西野七濑在门口回望了很久。

她唇齿间荡着柔软的词汇。

“晚安。”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