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亭中石桌边上入座,温风飐收起玉坠,“说吧,这次来景罗庄找我干嘛。”
“自然是想念好友。”武功一脸真挚。
信你才有鬼,温风飐心思一转,装模作样的说道:“能让武兄舍下关原那风花雪月,这份感情还真挚。那就请武兄好好在庄中,让温某一尽地主之谊,顺便替武兄送一封家书回关原报平安。”
武功一叹,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说道:“温兄既然猜到,又何必如此害我。
温风飐痛心疾首道:“兄弟一场,武兄又何以骗我。”
“牙尖嘴利,温兄还是一贯如初。”武功激道。
“花言巧语,可惜温某非是女儿身啊。”温风飐还以颜色。
武功一摊双手表示投降,和景罗庄主打嘴炮,占不到几分便宜,当下闭口不言。
温风飐也不多言,伸手一扭石桌下方的一个机关,不多时一个下人模样的人便进入亭中,拱手道:“庄主有何吩咐。”
“备上茶具,去恭请名老爷子,今日我要在这无香阁中见客。”温风飐吩咐道。
“是”下人鞠躬而退。
下人退去,温风飐看着一旁的武功,戏谑道:“武大公子要不要和我一起见见名家老爷子。”说道这里停了一下,露出怪异的笑容继续说道:“还有那名家大小姐。”
武功一惊,胯下发凉,原本已经恢复的伤势感觉又开始作痛,赶紧摆手道:“既然温兄还要见客,那愚兄就先退下,在庄内自行游玩即可。”
“招待不周,温某有愧啊。”温风飐摇头叹气道。
武功看他这装模作样的样子,恨的痒痒,但实在是怕了那个小妮子。一脸肃然的道:“名家老爷子,年过半百又在庄内等了温兄数日,温兄是该好好招待人家,不必管愚兄。”
说完不和温风飐多纠结,直接就往门外走去。
温风飐看他离去,转头望向朝亭外湖心看去。
只见碧水茵茵,一卷夏风吹过,湖水微皱,在阳光下波光粼粼,荡漾开来。
天下三阀,华阀执掌天下,武阀醉心江湖,剩下燕阀半权半武不与华阀联姻,却选择武阀。温风飐微微皱眉沉思其中的关键,片刻之后却又展眉露笑,燕阀之主竟能看出这天下大势,真是小瞧了。
想到这里温风飐转头朝雄天关的方向看去,悲哀的摇了摇头,华阀,华国,不过待宰之羔羊罢了。
另一边,回到自己厢房的名音雪,正准备推开房门,却见一边的走道上,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家朝她走来。心里发苦,但脸上却是洋溢笑容说道:“早,爷爷。”
“早”名家老爷子应了一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下惨了,名音雪心中苦叫,跟了进去。
进入房内,名战已经坐在屋内的凳子上,名音雪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名战乖巧道:“爷爷喝茶。”
老爷子接过杯子随口一饮,道:“大清早,你去那里了。”
“我见景罗山庄景色不错,到处走走。”名音雪将早已经想好的借口说出。
自家孙女性格名战自然是一清二楚,不由的叹道:“小雪,不要怪爷爷啰嗦,你在江湖上闹腾的太厉害,一个女人家落得那样的名声,气你爹都把你禁足了。这次我带你出来,不求你安安分分,但也你不要到处闯祸。”
名音雪撅嘴低头,小脚轻轻踢着地板,委屈道:“爷爷我没有闯祸,还有我打的那些男人都不是好人,他们该打,女人家就该受那些负心汉的伤害吗。”
“那你也不能...”说道这里,名战有点难以开口,“你就不能换一个地方打吗。”
名音雪则开心的笑道:“虽然那里不知道是什么,但却男人的弱点,爷爷你不是一直教导小雪名家剑法的根本就是依靠最快的速度击中敌最脆弱的地方,一击取胜。”
按照你这么修炼下去,名胜十剑以后成了断子绝孙剑了。轻咳一声,严肃的说道:“反正以后对敌,不许攻击那地方。”
名音雪虽然不解,却乖巧的应到:“是爷爷,我以后不会了。”
“嗯”名战老怀安慰的点了点头。
沉默了一会,名音雪突然问道:“爷爷,温风飐是怎么样的人。”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居住在景罗山庄内,总要了解下主人家。”
名战喝了口茶,认真道:“一个不能为敌的人。”
“他比爷爷还要厉害吗。”名音雪惊讶说道,她完全没想到自家爷爷评价会那么高。
名战一摸胡须,想起几年前的事情肃然道:“武功上,你爷爷我可能高那么一些,但论智谋,整个江湖恐怕也无人敢言胜过他。”
智谋....,名音雪想了想,却不觉得遇到温风飐有多聪明。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不久之后门外传来敲门声,:“请问,名老前辈在此吗。”
名音雪打开房门,那名下人见名战在内,恭敬的抱拳道:“名老前辈,庄主有请。”
名战有些意外道:“温庄主,回来了。”
“庄主昨夜便回,得知名老前辈在庄内多时,特来相请一聚。”
名战点了点头,对着一边的名音雪道:“不是好奇主人家,和爷爷一起去拜会温庄主吧。”
“是”名音雪乖巧的点头,心里暗暗道,我已经见过了。
名家爷孙二人跟随下人,来到无香阁,温风飐起身相迎道:“晚辈见过名前辈。”
名战也抱拳回礼:“温庄主多礼了,景罗山庄在江湖中威势不下名家,温庄主这声晚辈折煞老夫了。”
“闻道有先后,名前辈成名多年,温某本就是晚辈,有何折煞,请坐。”温风飐态度恭敬,丝毫不像对方有求与他,反而像是他有求于对方。
名战微笑点头,暗道年纪轻轻便有这等修养,着实不凡。名音雪则感觉两人好生客套,大感无聊。
当下几人就坐,名战率先说道:“庄主出游方归,老朽便来打扰,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温风飐微笑道:“名前辈在庄中久候数日,必有要事,温某不敢怠慢。”
“老朽确实有一事相求,只是...”说道这里停了一下,看了一眼温风飐见他面不改色,继续道:“只是这事并非江湖事,不知温庄主能否相助。”
“何事”
“朝廷中事。”名战有些尴尬的说道,毕竟江湖都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江湖是江湖,朝廷是朝廷,非是必要不然两不相干。
此时边上的水壶之水已沸,温风飐提起水壶往早已备好适量茶叶的茶罐里倒去。道:“水煮茶,即为茶水,酿酒即为酒水,但本源都不过是水罢了。江湖事,朝廷事,本源也不过皆是事,为何助不得。”
名战心中一定,却依然皱眉道:“但此时若是处理不当,可能会让景罗山庄招惹到朝廷一位大人物。”
“谁”温风飐继续倒水,此时茶罐之水已满,不少碎叶泡沫浮在上边。
“定国公,夏侯冉。”名战沉声道,说完看着温风飐,想要知晓他此刻是何表情,而然他却失望的发现,温风飐脸上无悲无喜,依旧淡然,更本看不出任何情绪。
听到定国公大名而脸色一丝不改,不仅名战,连名音雪都有些钦佩他的涵养。
温风飐拿起茶罐的盖子一扫,将浮于上方的泡沫和碎渣扫除道:“解决麻烦的人,又怎么会害怕麻烦,名前辈你多虑了。”
“就算不惜与夏侯冉为敌。”名战肃然而起抱拳道,“此事牵连到一个女儿家终生幸福,还请温庄主回答老夫。”
温杯之后,温风飐沏出一杯热茶,递给名战,示意他坐下。名战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接过茶杯坐下,却听温风飐淡淡道:“景罗庄不惧与天下为敌,何况区区夏侯。”
不惧天下,区区夏侯,名战手中一抖,差点将手中的茶杯打翻,但心神激荡之下,手中茶杯内碧绿茶水也是溢溅而出。当下朝温风飐看去,只见他面不改色,一派从容,眼中无轻狂,也无愧色,唯有自信满满。
江湖,真是小瞧了景罗庄,小瞧了温风飐。
一旁的名音雪更是吃惊,景罗山庄不过一介江湖势力,不但不怕朝中重臣定国公,居然还敢扬言不惧天下。但见温风飐一脸淡然,不像失心疯,只能暗暗称奇。
看着被自己的话吓到的两人,心中叹息,这华国不过是将倾之楼,又有何可惧。至于那夏侯冉,不过掌中蝼蚁一握既亡。
温风飐又沏一杯香茶,递给名音雪,名音雪却嫌弃的摆了摆手道:“大热天,茶太烫。”说完拿起桌上的一个水果自己啃了起来。
温风飐也不强求,收手而回,自饮手中碧茶。
见他饮用本来该属于自己的茶水,名音雪不由的觉得心中有些怪异。轻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我又那里招你惹你了,温风飐苦笑,女人果然是奇怪的生物。也不理她,对名战说道:“名前辈,现在你可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我也好相助。”
名战定下心神,开口说道:“此事得从老夫年轻时说起,那时赵国还未亡,当时老夫刚刚接掌名家,而名家虽然是武林中人却是行商为生。难免要官场人员接触,当时老夫与江南城的太守一见如故,他为人豪爽,加上他当初也是出身武林,我们二人便以兄弟相称。之后他调动去京城,两家便以书信来往,十三年前天下大乱,我们两家的联系便也中断。开国之后方才恢复联系,那时候他已经投诚华国,成为了华国一名不小的官员。几年后,他的小女儿在京中下嫁于夏师次子夏杰,当时夏师举城投降当今圣上,被封安民王,门第显赫,也算一个好的归宿。”
“才不是呢,炎姐姐和夏哥哥是真心相爱的,才不是看上夏哥哥的门第呢。”一旁的名音雪不悦的说道。
炎....,温风飐眉头一皱,深处的记忆被这一字一扫而出。
名战用责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本来这是一段天作之合,双方父母和两位新人都十分满意,可谁知。没过几年,北方叛民作乱,皇上举兵讨伐,夏杰作为将领之一,也被派去前往。但.....”
说道这里,名战叹了一口气,悲伤道:“但在途中遭遇伏击身亡,虽然后来北方叛民已定,小炎年纪轻轻却成了寡妇。夏杰死后,夏师想把小炎休去,让她再去找一个好人家,但小炎不肯,执意留在夏家尽心尽力照顾夏家二老。可几年前,夏侯冉的儿子夏侯非觉突然托人上门提亲,说是早已暗中爱恋小炎多年,但一直碍于夏家新丧,不敢上门。如今愿意取小炎为妻,虽然家中已有正室,但绝不会亏待小炎。”
说道这里大家可能会问了,为什么提亲不去找小炎家里人而是找夏家,在古代女人一旦嫁出去,那便是夫家的人要是没被休去,去留都是由夫家做主。
说道此处名战眼中也闪过恼怒之色,道:“定国公在朝中势力庞大,夏家不敢当面拒绝,随后询问小炎的意见,小炎自然是坚持不嫁。可夏侯非觉并不死心,动用自己父亲在朝中的权势对夏家多方面施压刁难,不过一年,夏家忍受不了,只好将....将小炎...休了,让她回到娘家。”
温风飐很能理解名战的愤怒,在这个时代女子被休是一件十分耻辱的事情,何况那姑娘根本没做错什么。
而一边名音雪更是冷道:“夏侯家可恶,那夏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炎姐姐嫁给他们家八年,三年丧夫,剩下五年不离不弃尽心尽力的照顾和打理夏家。他们最后居然为了不得罪夏侯家,居然休了炎姐姐,简直可恶至极。”
“看来炎姑娘回到娘家之后,处境更是艰难吧。”温风飐淡淡道。
“是,小炎不想嫁,我那兄弟也是血性的人,小炎不嫁,他便将夏侯家提亲那些人全都赶了出去。但也得罪了夏侯家,如今在朝廷上举步维艰,这一年来,官职一降再降,日子也过的十分艰难。生活上我能全力全力接济,但长久以往,小炎肯定不忍心自己的父亲这般痛苦。来此之前,小炎已经动了嫁给夏侯非觉的打算,老朽别无他法,只能来找温庄主相助。”
一旁的名音雪也起身抱拳,肃然道:“请温庄主全力一助,救我炎姐姐。”
温风飐举起茶杯,淡然道:“名前辈那位兄弟在京中何名,何职位。”
名战抱拳道:“京中武蔚,秋经年,他一儿一女,儿名秋英炎,女儿名秋妃炎。”
温风飐手中一抖,差点将手中茶水溢出,随后将手中温茶一饮而尽,浓茶涩口,皆是苦味。
秋妃炎,夏侯冉,世界还是真是小啊。
“此事,我应了下了。”温风飐斩钉截铁道,语气中,杀意冷冷。
名战见温风飐答应的如此爽快,起身抱拳道:“多谢温庄主相助,此事无论成与不成,景罗山庄需要任何代价,我江南名家绝不推托。”
“此事,我不要报酬,只需名前辈答应我几件事即可。”
“温庄主但说无妨。”
“第一,此事由温某做主,无论温某做任何事情你们都不得阻扰,只需相信温某即可。第二,你们什么都不用做,静静等待就是,结果一定会如你们所愿。”
“既然相请温庄主,自然是信任,只是老朽什么都不做,难免劳累温庄主了。”名战抱拳道,隐隐约约也感觉到了其中的古怪,却不敢多问。
“你真有把握。”名音雪问道。
却见温风飐冷冷道:“无论你们做与不做,此事的结果都只有一个,谁也改变不了。”
名音雪好奇道:“什么结果。”
温风飐嘴角上扬,冷笑道:“夏侯冉死,秋妃炎自由。”
“什么.....你要杀夏侯冉。”名战和名音雪倒吸一口冷气,惊道。
温风飐又倒一杯茶,轻吹自饮,依旧淡然从容,“请二位收拾行李,明日随我入京吧。”语气清淡,却带着不可拒接的强硬。
“可是那夏侯冉是....”名音雪着急的说道,却被名战一拉,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起身抱拳道:“那此事便麻烦温庄主了。”
温风飐也起身道:“那请名前辈回房收拾行李,我安排一下庄内事物,明日一早动身吧。”
“那老朽先告辞了。”说完一拉名音雪,两人一起离开。
两人走后,温风飐一扭机关,一个下人立即入内,抱拳道:“庄主有何吩咐。”
“通知三庄主,携带四门堂主,来此一聚。”温风飐淡然道。
“是”那下人应声退下。
温风飐走到亭边,手中白瓷茶杯轻轻转动,许久。长叹一声,手中茶杯跌落湖中,荡起一抹涟漪。
一别十三年,再闻故人名却已是他人妇,如今你该二十七岁了吧,秋妃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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