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在小河边上,远处的打斗声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温风飐只觉得身体一轻,仿佛脱离了江湖的喧嚣,此次他虽然逆转战局,但若是没有早些发现并安排鬼虎他们救援,那么此战的结果可想而知。
名音雪心情也随之平静许多,开口道:“谢谢。”轻轻两个字,却饱含了她心中许多许多的情感。
“不客气”随口回答道,作为景罗庄的主人,谢谢两个词他听的太多了。“只要你不怪我就好。”
名音雪不解:“我怎么会怪温...温公子。”
温风飐苦笑的摇了摇头道:“在知晓一切的情况下,温某一人独断专行。此战若是失败,不但姑娘名誉毁于一旦,就连名家也会被拖累,如此大事,我对你们二人却只字未提,姑娘当真不怪。”
名音雪摇了摇头,“就算当时知晓,音雪也不过方寸大乱,对于局面反而更添混乱,温...温公子选择不告知,是正确的决定。何况当时在河边温公子问音雪名节之事,已经是暗示,只是音雪听不出罢了。”
温风飐没想到她居然成长如此之快,不由暗道果然磨难是成长的最快方式。
这时名音雪突然回头面对面的看着温风飐问道:“温公子,音雪想问一个问题。”
温风飐见她一脸认真,心中却暗自打鼓,难道那次偷偷看她屁股被发现了,脸上肃然道:“姑娘请问。”
“温公子这次之后,可会因为音雪曾经与青邪门中之人相恋而轻视音雪吗。”她轻咬嘴唇,似乎在责怪自己提起这不堪的往事,看着温风飐的眼神惶恐不安,但却不曾退却,她站他的面前,等待他的回答,等待他的审判。
“人生难免遇到几个渣男,温某自然不会在意,名姑娘也不必在意。何况此次之后,温某可以保证这件事情不会在江湖再也风言风语传出。”温风飐安慰道。
说完看名音雪脸上又有汗水渗出,不知道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紧张的心情,掏出一张新的手帕递给过去。然而手在半空中竟被名音雪抓住,心中一惊。
她眼波流转,荡漾着温柔,朱唇轻启,脉脉低语:“只要你不嫌弃,那么姑娘的清誉....
我....不在乎了....”
她不知道心中那份萌芽的情是源于恩,还是源于感动,但情来了,名音雪也不会逃避。
“我....”此情此景,温风飐发现对于此时的名音雪竟然没有任何抵抗力。
“咳咳”这时旁边传来严重咳嗽声,两人的手如同触电般快速收了回去。
名音雪想起刚刚的举动,脸蛋顿时红透,站在一边不语。
温风飐倒是面色不改,毕竟吃豆腐被家长看见也不是第一次了,经验丰富,当下立即转移话题。对着鬼虎道:“这么快就解决了。”
“庄主切下一条手臂,属下想慢也不行啊。”鬼虎还以为温风飐怪他没给他争取时间,赶紧一语双关的说道,把皮球踢回温风飐自己。
说完递给温风飐一张黑布,“这是从青老贼身上搜出来的,属下看过,应该就是青邪门的绝学《人间乐》,另外这两人我已经按照庄主的吩咐叫他们给青老贼补了两刀,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二人。”
青邪堂左右护法此刻已经投降温风飐,当下立即道:“温庄主刚刚说过,只要我二人投降,就放过我二人。”
“温某何时说要放过你二人,青邪堂将灭,那富贵你二人享不到了。”
鬼虎跟随温风飐多年,岂不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当下斩马长刀一扫,那二人猝不及防当下毙命。
温风飐也不看这二人的尸体,淡然道:“将这二人头颅和青老贼的头颅带回山庄,石灰腌制,召开武林会,说青邪堂左右护法和堂主已死。到时候与青邪堂有仇的门派必定齐聚青罗庄,你等只需烘托下气氛,那些人必定会愿意尊景罗山庄为首,一同共灭青邪堂。”
说到这里看了下鬼虎脸色略带尴尬,知晓他们铁军八将的个性。转头对胖子说道:“这事情你回庄处理,你贵为三庄主,身份和手段都能驾驭那些门派。”
虽说歼灭青邪堂是大功一件,但胖子还是有些不情愿道:“那庄主安危何人护卫。”
鬼虎一拍胸口道,“我和非儿留下和庄主一同前往京城,三庄主安心回庄处理这事吧。”
胖子只能无奈道:“是,庄主。”
言语不过片刻,温风飐便已经定好计策,将那危害江湖二十年青邪堂拔出,手段和谋划像是早已经计划好了一般。看的名音雪心中微微发寒,只觉得此时的他是如此陌生。
今日之事也让她明白为何江湖上的人对这位年轻的庄主的智谋如此的忌惮,这一局,不仅救下自己,更釜底抽薪除去青邪堂最大的战力,让接下来景罗山歼灭青邪堂的战役一帆风顺。他的布局就和他的碎风刀一般,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将人置入死地,再无生机。
“灭其领首,聚众携大义而兴杀。温庄主真是好谋划,此次诛杀青邪堂必定又在江湖上掀起又一阵风波,而景罗庄更在这风波的推动下名望更上一层楼。”名战说道。
温风飐歉意道:“今日此事,温某一字未提,实在抱歉,请名前辈见谅。”
名战摇了摇头说道:“今日要不是温庄主,我名家后果不堪设想,是名家亏欠温庄主才是,只是温庄主是怎么知晓那林邹是青邪堂的人。”
“此时说来话长。”随后看了这两具尸体,继续道:“我们换一处慢慢说吧,胖子和憨牛留下处理这尸体,还有那青老鬼的。”
胖子长叹一声,无奈的苦笑。却见鬼虎得意一笑,携着香非一起跟在温风飐后面。心道果然跟着庄主才是最悠闲的。
到了一处僻静之处,温风飐才缓缓开口道:“此事的起源便要从名姑娘脸上的红痕说起了。”
名音雪闻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那被垂下秀发遮住的那一角。道:“温公子知晓此物来历。”
温风飐点了点头,“此物出自苗疆,机缘巧合流落在外,我一名至交好友托我查探此处去向,我便将此事查了彻底。当初名姑娘救下那名老婆婆便是出自苗疆,她当时已经奄奄一息,却也看出那林邹不是善人。于是骗名姑娘服下此物,名姑娘服下后脸出红疹,散发恶臭,那林邹以为名姑娘中毒,怕被传染,便舍名姑娘而去。至于名姑娘痊愈后的种种温某就不用详说,温某查探中发觉林邹身份有异,便详加查探,于是得知他是青邪堂的人。”
名战叹道:“想不到此事如此曲折,居然还牵扯到了苗疆。”
女孩子天**美,名音雪也不例外不由问道:“不知道音雪脸上这红痕是何物,有何方法消除。”
温风飐摇了摇头,:“此物来历温某答应了她不能告知别人,至于红痕也无法消除,不过名姑娘放心,此物乃是不但不会加害姑娘,日后对姑娘习武更有莫大好处。”
名音雪突然问道:“温公子那至交好友可是女子。”
温风飐闻言一愣,最后点了点头道:“是。”
名音雪眼神黯淡,不再言语。
名战眉头一皱,道:“苗疆居住在大山之内,人数众多,自古便与武林正道为敌,八年前苗疆之主更是妄想一统武林,在江湖上引起一阵腥风血雨。多亏当众侠士血战加上武阀戈主,才将那魔头赶出中原,温庄主不可与苗疆太过亲密,以防对方是有目的接近。”
“名前辈这是要教温某如何处事吗。”
“不敢,只是...”名战还要在说,却被名音雪止住。许多事女人家看的更加明白,她一看温风飐神色便知那女子肯定是他心爱之人,又如何肯让人说道。只是想到此处,那份刚刚萌芽的情在心中隐隐作痛。
“天色不早了,温庄主我们早些上路吧。”名音雪说道。
温风飐见她神色温和,却多了一分生分,少了一分亲近,心中只能叹息。
之后鬼虎和香非为了不增添麻烦,易容了一番,若不是亲近之人难以看出,几人起身前往京城。
几人策马狂奔直至夜晚,官道之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几人只能在一处水湖旁停下休息过夜。
五人围坐在篝火旁边,夏夜之时野外蚊虫甚多,几人不慎其扰,见此温风飐不由感慨道:“一恨才人无行,二恨夏夜有蚊....”只是说到此处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到自己的百宝囊上掏啊掏,不久掏出一物,叫鬼虎点燃,那物之上泛起青烟,携带异香,不久之后蚊虫尽除,不敢靠近。
名战不由奇道:“老夫行走大江南北多年,却也没见过此物。”
温风飐嘿嘿一笑道:“苗疆居住在十万大山之内,蚊虫毒蛇甚多,便用此物驱逐,名为驱虫香,温某那位朋友所赠送,温某见夏季出门远游便带了一些出门,想不到用上了。”
名音雪见他说起那些朋友,眼角满是甜蜜,不由心中一痛。
名战也不想在苗疆之事上多提,说道:“温庄主虽然以刀法闻名天下,但今日一见在剑法之上的悟性也不弱,为何在江湖上籍籍无名。”
温风飐叹气道:“说来忏愧,温某的剑法只学过一招半式,就连那六式陨阳决,也只是会初式而已,当时只是用来吓吓那青老贼,让他对我忌惮。”
和庄主对敌,真是处处都是心机啊,鬼虎心中叹息。
名战沉思一会突然道:“今日温庄主对我名家有大恩,如不嫌弃,老朽愿将这名胜十剑传与温庄主,为温庄主多一技傍身。”
温风飐有些意外道:“名胜十剑是名家家传剑法,怎么能外传。”
“今日温庄主鼎力相助,区区名胜十剑老朽又有何惜,只要温庄主答应不将此剑法传与别人即可。”
名胜十剑成名江湖多年,以精妙著称,温风飐也有些心动。心道学了这套剑法以后去剑阁和那小宅女也有话题聊,当下便不再推辞,拱手道:“那温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名战授剑,鬼虎和香非两人自然避嫌离开,名战当下就将名胜十剑的运功心法和使剑手路一一细说。温风飐本来就是聪明之人,当下就将心法记了大概。
传授完心法后,名战又将名胜剑法的十式剑招一一演示,对照刚刚所说的心法,再详细解释一遍。温风飐这样一听便觉得刚刚有些不解的地方豁然开朗,见名战将剑招演示而出,不由赞道:“这名胜十剑,招招相环相扣,若能用至随心所欲的境界,天下又有几部剑法能比它更为精妙。”
名战负手收剑,对自家的剑法也颇为自豪,笑道:“温庄主能一眼看出这剑法的精辟之处,想来也有这剑法有缘。只是...”
说道此处,看了一眼一边的名音雪道:“只是这剑法需要多加练习才能熟以致用,小雪你陪温庄主好好练习吧。”
“我....”名音雪心思复杂的看了一眼温风飐,随后又低下头,低声回道:“是。”
温风飐倒是没想那么多,当下折下两支树枝,递给名音雪一只,两人一起走到湖边。
此时月色皎洁,照耀在湖面上,银光粼粼,映照着漫天星斗。月下看美人,更添三分娇柔,名音雪温声道:“我先把剑招演示一遍,你详细记下。”
温风飐想说我刚刚已经记得差不多了,但转念一想,便微微点头说是。
名音雪内功一运,手中树枝插入土中,拔出随声携带的长剑,她的配剑本来就清洌如雪,在这月下更添寒光。
风动,吹起了她眉角的发。剑动,击碎了那周遭的月光。湖光月色下,她衣裙殃飞,剑光月光映照着她那绝世容颜。月光洁,却无她之清冷,剑光寒,却少她那份惊艳,只能沦为陪衬。
温风飐看的如痴如醉,心道就算广寒仙子下凡也不过如此了,暗自侥幸刚刚没有拒绝。
名音雪正在舞剑,见温风飐一脸呆滞的看着自己,当下又羞又怒。铿锵一声,长剑回鞘,提起刚刚插在地上的树枝一剑朝他攻来。
温风飐愕然之下,只能提起自己手中的树枝依靠拙劣的名胜十剑,与她对招。相交不过几剑,便被名音雪破开防御,树枝刺在胸口上。
名音雪羞恼道:“你记下了吗。”
温风飐想了想,正气凛然道:“温某资质愚钝,请名姑娘再舞一次。”
名音雪冷哼一声,也不多言,一招平湖秋月施展而出,朝他刺去。
见她如此,温风飐也知晓那样的美景恐怕再难相见,只能收敛心神,用记下的名胜十剑与她对招。只是名音雪这教授方式倒让他想起前世高中时期自己那补习老师,记得她当时也不过是大学生兼职,皮肤白皙.....
温风飐思绪乱转,又被名音雪刺中,她肃然道:“认真些。”
“是的,学姐。”
学姐?名音雪疑问间。温风飐反攻而来,将所记得剑招一一施展而出,名音雪一一应招,月色下两人共舞名剑,当真一副郎情妾意。
名战见此一幕,老怀安慰的摸了摸胡须,心道小雪啊,爷爷只能帮你到这了。
另一边,鬼虎和香非也不敢离开太远,坐在湖边,两人虽然成婚多年,但却依然如胶似漆。依偎的靠在一棵树上,观赏着眼前湖光月色,宛如一对热恋中人。
香非鼻子动了动,闻到一阵熟悉的异香。朝鬼虎看去,却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了一截驱虫香点燃,虽然觉得好笑,却又倍感甜蜜。鬼虎从小从军,又怎么会害怕这野外蚊虫,自然是为自己取得。
鬼虎笑了笑,颇为得意的说道:“和庄主那么久,总要学会几分。”
说起自家庄主,香非却是微微一叹,靠在鬼虎胸前道:“庄主自小孤苦,这些年为了景罗庄的发展也是绞尽脑汁,这次为风老将军报仇之后,他却仍有还有一仇要报,也不知何时才能休。”
鬼虎抱着她,温声道:“铁军八将情同手足,四哥为保护皇家血脉,被宫别笑那狗贼所杀,不仅是庄主的杀父仇人,也是我们铁军八将的弑兄仇人。”
香非点了点头,两人这些年来金戈铁马,国破家亡都一起走过,生死早已经置之度外。但又想起一事,香妃不由笑道:“也不知道庄主那些红颜知己谁能成为景罗山庄的女主人。”
鬼虎思考了会道:“苗疆那位心中一直放不下她的那数万苗民,当日不肯与庄主回到景罗山庄,可见心思坚定。剑阁那位,数年不出门,一心沉溺剑术,恐怕无望。天道门那位是庄主小时候拐带,这些年来也没来过景罗庄,多半也是吹了。”说道此处,忍不住朝名战他们的方向看去。
香非一笑,道:“恐怕是后来居上,这名家大小姐将成景罗山庄的女主人了。”
第二天,几人收拾好行李,准备上路,却见温风飐盘膝坐在湖边。
名战道:“小雪你去叫温庄主上路。”
名音雪点头走到温风飐身边,轻声叫道:“温...温公子,准备起身了。”
温风飐睁眼起身,却望着那一湖碧水,似有所感,伸手拔出名音雪的长剑。但女儿家之物怎么说拿就拿,名音雪心中虽然恼怒,却见他眼中若有所思,只能按下羞恼,不去打扰他。
这时晨风吹过,吹皱那一湖碧水,温风飐长剑缓缓直刺,眼前方寸之湖的水顿时平如明镜,所用剑招正是名胜十剑中的平湖秋月。
几人诧异间,温风飐长剑再动,剑招三潭印月随舞而出。面前湖水如受感应,成三道细流,脱离湖面,凝聚在温风飐的剑尖之上。
水球凝于剑尖之上,却不消散。如此绝技不仅是对剑法的领悟,更是对内力的精妙控制,名战等人震惊想不到温风飐年纪轻轻,修为竟然是如此深厚。
温风飐长剑一动,将水球递到名音雪的面前。名音雪看着他,不明所以。
却见温风飐轻喝一声:“开”
眼前水球,水汽翻滚间竟然如花一般盛开,形成一朵夏日清荷。
名音雪想不到名胜十剑中的曲苑风荷竟然可以这样用,掩嘴吃惊不已。心中却已经知晓他的用意,又惊又喜。
温风飐开口道:“此花多谢姑娘昨日陪温某习剑。”
名音雪叹道:“多谢温公子,但此花不是花,终究消散。”
温风飐长剑一转,剑上水花落入湖中,随后长剑插入名音雪的剑鞘之中,分毫不差。
“此花虽假,但温某情意却真。”
名音雪心中思绪翻涌,却终究不明白眼前之人说的是那一份情,但对自己心中的情却更加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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