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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行九天》第一章 幽谷一小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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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有本事别给我跑…”

闻声而望,只见得一中年妇人拿着根木棍,一边追赶一边怒吼着。

可能是妇人希望自己更加显瘦的缘故,腰间的粗布围裙系得比较紧,然而并没显丝毫苗条,腰间赘肉反而由一圈变成了两圈。

看妇人手中家伙便知是刚从灶房出来,不停挥舞着手中冒烟的烧火棍,追两步歇两步,气喘不停。

顺着胖妇眼神望去,在前面老远才见着有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孩正朝着妇人作着鬼脸。

追至村子正中的谷场边,妇人估摸着是追赶不上了,只得停下来,撑着谷场旁的那棵大树气喘不停。

“小兔崽子,再敢欺负咱家心儿,我揍得你一个月下不来床!”

妇人故作凶样大声骂道,可看着那稚嫩的小脸上做的各种搞怪表情,忍不住噗呲一声,笑骂道:“等下告诉你老爹去,让他打烂你屁股!”

也懒得理会大树下,一天到晚都在对弈下棋的两糟老头那幸灾乐祸的目光,一摇一晃的挪了回去。

村子名为万安村,四面环山,大山高不见顶。

正逢傍晚,村里各户人家炊烟袅袅,烟雾还未飘到半山腰便风吹云散,再加上村里并无喂鸡养狗,因此村子宁静得就像隐世桃园,不为外界所寻得。

当然,除去某小孩惹出的喧闹声咆哮声之外…

村口位于东南两座大山之间的夹缝之中,出村子的路是一条大约四五米宽的狭长山道,两边岩石坑坑洼洼,虽然早已布满青苔,却也依稀能看出些许人为敲凿的痕迹,显然此道是前人辛苦开凿而成。

如果走在小道中抬头看的话,便觉得这苍天如若一根棉线般,小道因此得名:“一线天”。

村口安了两张约莫六七米高的“树”门,看上去似乎是直接用一棵大树从正中劈开来而制成的两扇门。一扇门就是半边树,足有两米来宽。

出村便是一望无际的森林,还有那条九曲回肠,载着无数愤怒咆哮浪花,不知从何来,亦不知奔向何处的大河。

围绕山谷东面的那座大山非常奇特,靠山谷内侧如刀削一般齐整,且极为陡峭,仅长了些青苔,并未生任何草木。

除非施展传说中那些轻功绝学,寻常人等是根本无法攀登上去的。

缭绕于半山腰间的云雾,似青烟,亦似玉带,随着微风不停摇摆,变化无常。

再加上北面那座高山上终年“晾”着一块白纱般的瀑布,“晒”着几根面条般的小溪流水,婉似仙境一般。

山中无年月,早已无人计较村民们从何处迁来,定居了几世春秋。

相比山外世界唯一区别,或许只似日出晚些,日落早些罢了。

“天快黑了,快去寻那小祖宗回来吃饭,一天到晚尽惹祸。”

安氏一边从灶火中取出一大块野猪肉放入盘中分成几份,一边唠叨。

“小孩自然顽皮,要是突然安静了反而担心,不妨事。”大汉话刚落音,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

“我回来啦!”

小家伙一进门,只见光着膀子的父亲坐正屋石椅上,用缠在手臂上那块青布擦着脸上的汗珠。

自小家伙记事以来,就从未见父亲将那块青布取下来过。

屋内不光是石椅,大多日用器具都是石头雕刻而成,甚至连整间屋子就是直接在峭壁里凿的。就位于村子东面的那面峭壁的山脚下,离村口不远。

村里房子大多木材搭建,以石屋而居的,也仅此一家!

大汉名为青树,村里人包括妻儿在内,都不知其姓氏,默契得出奇居然没人过问。

只知道老者一般称他大青,平辈称他老树,孩子们由于见他平时手中经常提着一柄长把铁锤,便亲切的叫他锤子叔。

他是村里唯一的铁匠,村里耕种农具,打猎武具,都出自他手。每年村里粮食青黄不接的时候,也是青树带领几个壮汉出村摘些野果打些野味帮着渡过难关。

平时青树得闲时也负责教导村里十来个孩子一些强身的武艺,打猎技巧等。

由于青树打造的铁器经久耐用,打的猎物也最多,并且经常分发给其他人,性格又随和,所以在村里名声极好。

“爹,娘,孩儿回来啦!”

小家伙进屋再次喊了声,见父亲一脸严肃却并没有怒色,便放下心来。

“爹!孩儿给您擦汗!”说完笑咪咪的抓起灶台上那块油腻抹布就往父亲身上献着殷情。

“爹!我到底姓啥?村里人都有姓氏,为什么就我没有?章利今天又笑话我了。”小十一边擦一边问。

安氏余光瞟见自家男人有些皱眉,立马吩咐儿子道:“十儿,快去洗手准备吃饭,就一猴精。”

安氏说完拿了个竹制食盒递给青树,轻声说道:“给二老送去吧,速去速回,等你开饭!”

村子正中,谷场旁,大树下。

“怎么滴?有心事?”

说话的是下棋的其中一位黑衣老者。

“今天十儿又问我姓什么,我发愁该不该告诉他。”青树皱着眉。

“多简单的事情,直接告诉他不就好了?怎么,怕有人害他?”

黑衣老者接过饭盒,棋也懒得下了,拿起一块肉就开吃。

“毕竟还小,还不能保护自己……”

“生死皆有命数,每个人生下来,就该有姓有名,该背负的就得背负,该承担的就得承担!生死有命!怕这怕那的,活着还有啥子意思?”

黑衣老者有些恼怒。

棋盘对面的白衣老者也是摇头说道:“尤老鬼这次说得没错,虽然近些年村里来了些新人,你也没必要小心成这般。

话说回来,你这一脉的姓氏,确实太过显眼。这样吧,若你不想让十儿陷入太多麻烦,可学你那位子乔先祖,随他姓亦可!”

青树回忆了片刻,恍然点头,对着白衣老者作揖:“多谢冉师提点,大青明白了!”

然后又对着黑衣老者鞠躬道:“将军教训得是!大青实在糊涂!这就回去罢,食盒就放这,柔儿明早会来取!”

白衣老者拉住准备转身回去的青树说道:“老夫倒是想提醒你,你给你那淘气儿子取的名字,可需再斟酌一番?

你应当知晓,物极必反,盈满则亏之理?”

青树回道:“当年给他取单名“十”字,本意并非要求他事事都做到十分极致。

十,乃九加一之数,又或一加九之数。他或是那个一,又或是那个九。

我本意是希望,等将来他遇到一些能互相托付生死的伙伴,互补长短,便是十分完美!

十,是终点,亦是起点!

我想告诉他:

做人,要坐得直,行得正!好比一横一竖,简简单单!”

……

青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吃完晚饭,待得屋里收拾干净后,小家伙正准备进里屋睡觉,突然只听得身后一道非常平和的声音传来:

“十儿,今日可曾惹祸?”

小家伙最害怕父亲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了,平日里父亲若是对自己语气凶点或是不耐烦点就正常。可像这般语气,越是平静,越是饱含杀气,顿时听得小家伙直哆嗦。

小十满怀期待的朝着娘亲望去,希望娘亲能劝劝她男人手下留情…

哪知娘亲坐在油灯前低头专注着自己的针线活,仿佛没听到一般。

唉!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只有先下手为强!

随既转过身来对着父亲扑通一跪!

先摆好认错姿态再说。

看那身形动作极为飘逸,听那跪声亦极为响亮,显然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

“老实说来,今日是不是欺负心儿了?”

啊咧,小家伙心想原来是这事,于是乎心里有了底气,抬头倔倔的看着父亲说道:“老树,我今天可没欺负她。”

“混账,没大没小,老树是你叫的?你来说说为何你李婶追了你半个村?出息了啊,教你一身强身武艺就是让你惹祸的?瞧你把你李婶累成啥样了?”

“爹,我真没欺负她哇,是今天中午我们在潭边游水,那个爱哭鬼也要下水玩,还非要我教她游水,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游什么水?我不教她她就哭起来了,都不是两三岁的人儿,还那么爱哭,谁愿意和她玩啊?”

“再说了,您也没教我什么武艺啊,他们一招一式练得有板有眼,自己半招都没教,弄得每次打架是一个都打不过,除了跑得比他们快点,不过用来逃跑还有点用…”

当然,后半段是小十在心里嘀咕而已,可是不敢说出来的,不然今天这顿揍就绝对瓷实了。

青树摸着额头,满脸黑线,心想你小子才多大点,就喊人家小丫头片子。

成重前几年病故,留下李家妹子带着大儿子成培,小女儿成心。别看李家妹子整天拿她儿子一顿顿胖揍,那是成培身板瓷实,打了等于没打。

可心儿就不一样了,大的好歹还见过老子,这老成走的时候小的还在肚子里,所以心疼宝贝得不得了,看得相当之重,算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养得白白胖胖的从没受过委屈。

谁若惹哭了心儿,李家妹子不找他拼命算好的了。

“以后记得不许欺负心儿,有话好好跟她说,慢慢教便是。何况女娃娃爱哭正常,你是男人,多忍让些知不知道?

起来吧!”

青树知道了事情原委,说完便抱了张竹铺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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