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眼中渐渐暗淡，但是他的脸上的表情却是甜蜜的。

他想起了以往的时光。

他和潇月娥本就是一对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农民夫妇。

那时候他们虽然没有什么钱，但是小日子过得也不算差。

直到那天晚上，他们遇见了一名明教弟子。

那天晚上，明教的十几个弟子杀进了村中张富贵的家中，把张富贵一家老小都杀了。

张富贵为富不仁，仗着有钱有势，在村中横行霸道，村中的人都痛恨他们一家。张富贵的小儿子还曾调戏过潇月娥。

所以那晚，当听到张富贵家中的惨叫呼救之声，当看到张富贵家中烧起熊熊大火，村里的人个个都觉得解气，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忙，所有的村民都把自家的房门紧闭。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官兵来得很快。激烈的打斗声响彻整个村庄。

等到打斗声平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

老人这才想起来，因为明教弟子和官兵的出现，他一整晚都没敢迈出家门一步，自家的猪到现在都还没喂。

家里的这三头猪可是一年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年底打新衣裳，置办年货，交租粮，全都指望在卖猪的钱上。因此这三头猪，可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膘饿一顿就要廋好几斤，这得多喂好几天，才能养回来。

老人兴匆匆的提着猪食来到猪圈的时候，却发现猪圈里除了三头猪，还躺着一个人。

那人胸前受伤，一条长长的伤痕从他的右肩拉到左肋，鲜血正从他的伤口不断的涌出，他的衣裳已被鲜血染红了。

那人看见了老人，呻吟着说道，老兄，救救我。我给你钱。。。。。。。

话未说完，那人就晕了过去。

老人见那人头上绑着一根红绳，知道他是明教中人。

要是老人当时直接选择报官，也许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可是老人想起了刘老二。上个月，有几个陌生人半夜到刘老二家借宿，刘老二看出几人是明教的人，赶紧就叫自己的侄子连夜偷偷的去报了官。可是没想到官兵来了，不但把明教的那几个人抓了，连刘老二一家老小都被抓了起来，说是私通朝廷要犯，结果刘老二被抄了家，刘老二自己被砍了头掉了脑袋，妻子孩子发配边疆。

好好的一个家也因此家破人亡，每次一谈到这事，村中的人就唏嘘不已。

老人想到这里，鬼使神差之下，把那个受伤的明教弟子抬进了自己的房中。

此后夫妻两人悉心照顾那明教弟子，只盼他早点把伤养好赶紧走。两人每天如履破冰，过得心惊胆颤，深怕官兵哪天就突然到访。夫妻两人甚至收拾好了行囊细软，打算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马跑路。

半个月后，那明教弟子的伤终于好了，他走之前给夫妻两人留下了十两银子。夫妻两不敢不收，可却哪里敢拿去花啊！当即把银两埋进来床底下。

又过了一个月，一天深夜，那明教弟子突然又回来了。他还带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

明教弟子说，那书生是明教的舵主。他听说夫妻两人救了那明教弟子，是特意过来向夫妻两人致谢的。

那明教弟子打开一个包袱，里面有上好的绸缎，还有五十两银子。

那书生一看见老人的妻子，两只眼睛就再也从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很突然的，那书生邀请夫妻两人到杭州的明教分舵去玩。

杭州那可是大城市，夫妻两人一年之中也去不了几次。他们虽然想去，但是跟着明教的人一起去，他们实在心中忐忑。杭州城里到处都是官兵，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但是在那书生的一再坚持之下，夫妻两人还是答应了。

接下来的事情可以说是用梦幻来形容。他们来到杭州，发现官兵也并不像人们说的见到明教的人就抓。他们还亲眼看见有不少当官的，都和那书生一起吃饭喝酒聊天听曲。

夫妻两人在杭州吃喝玩乐了一个多月，他们的内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突然，他们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这样的生活了。

书生趁机邀请夫妻两人加入明教。一切都顺理成章，夫妻两人很快就答应了。

就这样，老人开始练习武术，每天跟着明教弟子出去收收保护费，没有钱花了他们就到乡下去打劫那些地主老财。生活过得好不惬意！乡下的地主老财虽然也养有武师，但是哪里是明教弟子的对手。再说官府也离得远，等官兵赶到的时候明教的众人早就跑了。

而老人的妻子在那书生的安排下，开始学起了唱曲。

这样滋润的生活过了一年，老人的妻子被安排进天音坊中做卧底。夫妻两人刚开始都不愿意，但是这时候他们的命运已经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了。

虽然夫妻两人每个月还能偷偷的见上一两次，但是老人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妻子已经在改变了。

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穿得光鲜亮丽，她的官话说得字润腔圆。她的眼中已经没有当初的温柔和爱意，更多的时候，她的眼中只有轻视和冷漠。

终于两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老人的妻子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另一种生活里，老人知道，自己再不把她拉回来，就很可能永远的失去他了。

老人跟那书生提出要跟妻子一起退出明教，他要带自己的妻子，回乡下重新开始，如果不答应他就去官府自首。

那书生笑了笑，冷冷的说道，你觉得她现在还是你的妻子吗？你自己还能配得上她吗？这些你可以自己和她说，只要她同意和你一起退出，我绝不阻拦。

相同的地方，不同的地点。

老人和妻子再次见面。

老人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想像以前一样，把她拥在怀里。

但她却后退了。

她的口中只扔出了冷冷的几个字：“我们离婚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老人并不甘心，他觉得自己的妻子一定是受到了威胁。他把年幼的儿子安顿好，然后趁着夜色偷偷的潜入了天音坊中。

然而他却看到令他伤心的一幕，她的妻子正在和两男一女狂欢痛饮。那两个男人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直到许多年后他才知道，那晚跟潇月娥喝酒的是白啸杰、七彩娘子、和流落江湖的归王。

老人越看越是气氛，他满腔怒火，冲上前去质问自己的妻子，呵斥她不守妇道。

她的妻子没有生气，她只是说：“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整天等着你回家的乡村小媳妇，你也不再是那个山村的小农夫。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当初我们走出来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明白这一点。这世界的生活绚丽多彩，我要有权利追寻更好的生活，这不是我的错。如果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跟不上我前进的步伐，那就请你离开！”

老人听了气得全身颤抖，他冲上去给了她一巴掌，似乎除了打她，面对她的逃离，老人已经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两个年轻人很快冲了上来。老人这才发现，他的武功，在他们面前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那晚老人被天音阁的打手痛打一顿，仍进了西湖里。

他被捞上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书生。

那个书生伸手将他拉起来，说道：“你的武功太差，人又太穷，关键还没有关系，所以她的离开，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回去吧，杭州已经不适合你了，走吧，离这里越远越好，别再回来了。否则下一次，你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还有她让我告诉你，你们的儿子，她带走了。他跟着她，总比跟着你在江湖上流浪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