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个瘦脸的人提议:“今天咱们相聚也属不易,那天特殊情况也的确能体谅。但今天不同了,只有咱们哥几个,不用顾忌什么,李公子,不如你即兴赋诗一首吧!也当是圆了那天的缺憾!”
这人还当李卉芷不说话是也在表达缺憾呢!李卉芷心里一烦,好好的作什么诗啊,我肚子里那么多诗,但都是别人的,念给你们听了有意思吗?
但这个瘦脸人的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家的热烈附和。毕竟刚才的气氛太低,心里都不舒服,都想转移那种情绪。对于读书人来说,写诗和议诗也是最舒心的一件事了。
“不,不不,今天就别了,也没什么兴致,咱们还是喝茶吧,喝完了快点回家!我还忙着呢。”李卉芷推辞。大唐律还没买到呢。
“别呀!大伙刚有了兴致,你就要走,别这么煞风景呀!”
“对呀,对呀,外面春日那么好,你若是没有兴致,不妨以春光赋诗一首吧!”
其余人一起跟着挽留。
这什么情况?把自己绑来就为了给他们献诗一首?那成什么人了?
但只怕自己今日不作了这首诗,这些人纠缠到明天也不会放过,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大哥的声誉,那么,就勉强来一首吧!“既然诸位有此雅兴,我再推辞也就显得矫情了,作得不好,望众位海涵。——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白居易老先生还有十多年才出生,暂且冒用一下他的,想必不会生气吧。自己确实无奈啊!偷了人家的诗,又没有将诗卖出一分钱。不该!不该!
意料之中的,各人赞得眼珠都要掉出来了。废话,老先生的诗,能不好吗?
“妙啊!实在是妙,李兄,今天小弟多有不敬,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望李兄不要见怪!想不到李兄竟有如此大才!”姓黄的首先举杯致歉。
他先前还以为李卉芷只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正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她一番。但她又“诚意”道歉,当时那个火就没有发出来。现在回想起来,幸好当时没有说更过份的话,否则自己此刻哪还有脸见人了!
“好诗,好诗,请问李兄,你所说的山寺,是哪一间?咱们兄弟几个,也想去领略一番。”先前凑兴的那个瘦脸人将诗回味一番后,诚意十足的请教道。
“大林寺。现在去正好!”李卉芷有些羞赧,幸好诗的题目提到了这个名字,否则此时真要尴尬了。
“好,好,咱们明日就去,明日就去,不知道李兄明日是否得空?”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完怎么去的路线后,立即相邀李卉芷。
“这个,明天不空啊,真对不住了!”李卉芷只想现在就离开,明天还想约?算了吧。
“真是遗憾啊!”众人乱七八糟地表了遗憾,很快就转入刚才这首诗的议论里去了,什么哪个字用得好,哪个词又让人意想不到,真正是赌鬼见了赌桌,酒鬼见了二锅头的一幅猴样。
趁众人没有留意,李卉芷和小玉一使眼色,两人溜了出来。
还是外面的空气清新啊!偷别人的诗冒充才子被人如此敬仰,滋味其实真不好受。她无法坦然接受那些人对自己这样高的称赞。不得不说,那些穿越先辈们的脸皮实在是太厚了,连她这个在律师所里呆了那么久的人都自愧不如。
但是,小玉怎么在哭啊?
“小姐,我这是激动的,你别管我,我先哭一会儿。”小玉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肩头仍一耸一耸的。
唉,说不清了。自己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
算了,办正事要紧。接着去找书肆。这一条条街逛过去,真是令李卉芷大开眼界,传说中的赌坊,酒楼,勾栏,瓦肆,伎坊,乐司,不一而足,热闹非凡。这大唐人真是会过日子,不长胖才怪呢!
书很快就买到了,为了更多的了解,李卉芷还额外买了一些含有典故的小本,用作辅助之用。
又流连了一会,基于回去的路还漫长得很,要想等的士或者公交只怕要等上一千多年,即使再不舍,也得准备往回走了。
去时容易回时难,大半的精力都贡献在了街肆,一个多小时的回程,让李卉芷顾不上倜傥的形象了,哪怕是用爬的,只要能往前进就行。
好不容易挪到李家大宅,进了院门。按规矩是要先进正屋给老爷夫人行礼,得到首肯才能回自己的小院。
搂着书,哆哆嗦嗦地挪到了正屋前,老爷正面色铁青地端坐着。夫人和大哥都在,脸色都不好看。
一抬眼见到李卉芷这样进门,李老爷更是不悦:“你是谁呀!”
他竟然没有认出穿着男装的李卉芷。
李卉芷一向端庄斯文规矩的,什么时候这样过?穿得不伦不类不说,那走路的样子,像个女人吗?
李卉芷很冤,自己由于不愿意坐上被同样是人抬着的轿子回家,因此才这样,这也不能被原谅?
“老爷,我……去买了几本书!”言简意赅地回答完问题。
老爷像是没听到一般,不知道在想什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那个姓俞的,他连咱们送的上茶都不收,真是不知好歹!”夫人生气地说。但她样子更像是自言自语。
看来,老爷今天又去求了那俞家老爷了,很显然,又碰了一鼻子灰。
姓俞的始终要对簿公堂。
大唐有律,凡财产,婚姻之类的小案件,一律不许在农忙的时候上告,以免影响农业生产。这个农忙期定在三月间至十月初一。只有在这段日期之外才可以上告,违者有罪。
现在是四月中旬,俞老爷竟然敢在这段期间内堂而皇之的告人,案件类型就属于婚姻的范畴。要不就是他不要命了,要不就说他后台大。
因为县令和他儿子是同窗,所以他才这么敢吗?
所以说历朝以来,不要脸的事都是那些有钱有权有势的人做下的。现代人说律师不要脸,怎么不说那些惹下不要脸案子的那都是些什么人呢?
官司是避免不了的了,还真是有备无患啊!这几本书,够自己挑灯夜战几个晚上了。唐朝的书,除了是古文外,连个标点都没有。
“老爷,俞老爷在农忙时节上告,这已经犯了法,县令即使罩得住他这个罪名,但是他要告咱们的罪名,无非就是咱们拿假的生辰八字骗了他,可这能有多大的罪名?咱们也能反过来说他们借这个名头,故意不履行婚约,这个罪名可就大了。再说,他们还四处诋毁咱们家,这也是他们的不是。县令难道能全部都给勾销了?所以,这个官司要真打,咱们也不一定就输了。”
拿出现代律师的专业姿态,李卉芷有理有据,娓娓道来。她只不过草草扫了几眼那几本书,就得出了这些结论。反正她信心十足。
在场人都瞪大了眼睛。
李小姐整个人自从活过来后,就等于变了一个人。
她冷静,聪明,自信,但也荒唐,多事,怪异。与之前多愁善感,静处一僻完全不一样。
不得不说,她说得很有道理,见识超越了在场的所有人。
李夫人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朝老爷说:“老爷,她说得有道理啊,告就告,咱们怕什么?是他自己要告咱们,又不是咱们主动要告他的。这怪不了咱们!”
老爷先是眼前一亮,但是斟酌再三,还是摇头:“不管怎么说,为商的,能不惹官司就尽量不要惹,捞不着好处,还惹一堆麻烦。以后客人还以为咱们是难缠的人,对咱们没有信心。怎么说呢?即使官司赢了,也等于是输!”
官司赢了,赢的是面子,输的是生意。怎么能不发愁?
老爷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大少爷坐在堂前,也愁得一言不发,他根本想不出什么主意来。
一家子都沉浸在愁云惨雾中,无法可想。老爷又去了几趟俞家,均是一无所获。现在李家上下只等着县太爷什么时候来传人了。
老爷在发愁中病倒了。一家人更是乱成一锅粥。
也就在此时,县太爷着人来传话,明天要审理本案了,相关人等明天一定要到堂。
古代不许讼师上堂,涉案人员必须自己为自己辩解。再说了,他们的官司对头是那样的人,现在连个帮忙出谋划策的讼师也请不到。一句话,没信心。
老爷病了,李家的顶梁柱就是大少爷,明天得是他到堂。
李卉芷很担心,大哥没有一点这方面的经验,对方和县太爷又是那样的关系,哪怕自己有理,他也可能辩不过人家。
官司赢了也是输,那输了呢?
李卉芷思考再三,向大哥建议,由自己上堂。
“你去?那怎么行?妹妹,这是咱们男子汉的事,你一个女孩子家,就不要去了,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有我在,总得顾你!”李安说得铿锵有力。
有我在,总得顾你。这句话真暖心。李卉芷感激的一笑。在现代的时候,她没有哥哥,也从来不知道有哥哥是什么滋味,现在做了庶女,倒是体会了一把。
就冲这句话,她也不能让他去把这官司弄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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