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努缇斯拿着碗,碗中的肉汤冒着白色的热气,蒸得阿努缇斯面颊发烫。他脸色微红,微微低头,不时抬眼偷瞄一下白茕,而白茕始终眼带不善之意,狠狠地盯着阿努缇斯的脸,他越盯,阿努缇斯头压得越低。
难堪的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白茕终于开口:“你们赢了?”
阿努缇斯觉得“你们”两个字特别刺耳,他支支吾吾:“他们赢了。”
白茕见他如此神态,也不忍再对他冷嘲热讽,说道:“你是被他们抬下来的,你知不知道现在正在发生着什么事?”
阿努缇斯听他语气缓和,不禁又有了精神,对他说出了了自己的疑惑:“不知道。他们应该是得到了足够的食物的了,但不知为何还是向着葡萄酒港进发。”
白茕忧心忡忡:“那个船长该不会还在打着什么危险的鬼主意吧。”
阿努缇斯说道:“我还是上去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白茕随口说了一句:“万事小心。”
阿努缇斯上得甲板,一众海盗像没发生过任何事,继续有条不紊地继续航行,阿努缇斯看了一眼,想着到食物储存仓去看看,谁知刚想走进船舱,就被零横身一拦,挡在门口。零一动不动盯着他,阿努缇斯说道:“我想到仓库去看看。”
零问道:“有什么好看?”
阿努缇斯回道:“既然没什么好看,进去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零也回道:“既然没什么好看,就别浪费时间去看了。”
阿努缇斯感到事有蹊跷,话锋一转,说道:“最近的食物好像很丰足,但我总觉得那种味道之前没有尝过,那是什么?你们到底从商队的船上抢到了什么东西回来?”
零不以为然的回答:“饿不死你,就别多废话,你只要知道能活到现在,是靠着海盗的手段就行了。”阿努缇斯想要反驳,却发现玻尔船长在上层甲板盯着他,只好耸一耸肩,暂时撤退。
这个时候,瞭望台上传来一声高呼:“见到葡萄酒港了。”
玻尔船长当即下令道:“把那一半人提出来,还记得要怎么做吧。”
众人齐声应:“是。”
零喝道:“做得自然一点,要是搞砸了,全部都得死!”
众人纷纷四散,忙前忙后,有的在换衣服,有的在练习似笑似哭,耐人寻味的表情,阿努缇斯不明所以,想要发问,却又被零打发到牢房去了。
阿努缇斯回到牢房,跟白茕说了甲板上的见闻,白茕沉思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喃喃自语:“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怪不得他们......但这还是解释不了为什么他们要多此一举,但是......很高明,这一招实在很高明!‘不死王’,盛名之下无虚士。”
阿努缇斯听着他自言自语个不停,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白茕原本正在不停左右踱步,听到阿努缇斯的问题,停下了脚步,神秘兮兮地问他:“你知道用什么办法,能让别人将大把大把的物资拱手相让吗?”
甲板上,所有人都换上了华美的服饰,带上了别着白色羽毛的宽檐帽,把帽檐尽量压低,把整张脸都藏在帽子的阴影和高高竖起的领子里。阿努缇斯被白茕怂恿,偷偷地跑上楼梯,轻轻地把舱门稍稍抬起了一条缝,一双贼眼不停地游目四顾,当他看见那些海盗因为穿不惯这么多装饰物的高贵服装而不停地上抓下挠,还被零训斥他们要注意仪态的时候,当真是惊出一身冷汗,那种模样实在是太令人恶心了,但同时他也很好奇,他们到底在干什么。这时候,他又看见另一批穿着同样服饰的人被押了上来,零不知道在对他们轻声地说着些什么,他那双灵动的大眼甚至能看见远处那些人的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不停颤抖着点头,看来像是正被零威胁着。
白茕叫他上去看看,原意不过是想支开他而已,万万想不到此时此刻阿努缇斯已经完全被好奇心驱使,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海盗们的行动上,连一向敏锐的第六感都没有了,以至于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慢慢逼近的危险。白茕手里拿着一支奇形怪状的铁棒,来到阿努缇斯身后,举起手,又犹豫不决,心想:“这家伙总算是个好人,还是别杀他吧。但是,他的体格太强壮,要是我手下留情,难保他不能立刻反击......但就算不杀他,玻尔船长知道我逃了,想来也不会放过他,要是我下手重一点,说不定他还能以此为借口求一下情。”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全力一搏,下手之前还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对不起,这是为了大多数人的生命安全,你自求多福吧。”然后纤手一挥,铁棒重重地砸在阿努缇斯的后脑勺上。
甲板上扰扰攘攘,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甲板之下的小小骚动,零大声喝道:“都别吵了。”众人马上噤若寒蝉,连忍不住左抓右挠的双手也收敛了幅度。
船慢慢靠近了港口,港口处一个肚满肠肥,正在监督苦力们搬运货物的官僚模样的男子走过来,对商船吼道:“喂,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嫌老子忙不够是不是,赶紧滚赶紧滚。”
一个被玻尔船长暗中挟持着的商船的人员走上前来,结结巴巴地开口:“费......费尔先生,我们被挂着黑色旗帜的海盗船队劫了。”此言一出,码头上登时群情汹涌,所有人都在七嘴八舌地问着些什么问题,但因为声音实在是太过杂乱,完全听不出来是在说些什么。
费尔先生像猪一般嚎叫:“都住口!”等到人们全都捂着耳朵住了口,他才再说道:“说清楚点。”
玻尔船长挟持着男子再度开口,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当然,其中被海盗俘虏并且船只还被夺去的事情都被故意隐去。
等到故事告一段落,费尔先生又问:“那其他的船只呢?”
为了便于控制,玻尔船长只留下了一艘商船,男子被问得哑口无言,玻尔船长在他身边用腹语低声说道:“其余的船只带着剩余的物资,驶向皇家港,用以求情免罪,你们也必须尽快拿到物资,追上主力船队。”
男子把玻尔船长的话复述了一遍,费尔先生还是将信将疑,但是现在说话的这个男人跟他素有交情,说的话也合情合理,最重要的是,玻尔船长早已问明,为了将海盗一网打尽,以免计划外泄,海军伪装成商人,而真正的商队早已秘密出发的事,除了参与作战的海军部队,就只有少数赫斯卡通的高层人员知道,要瞒过码头的人,这个故事已经绰绰有余。
但费尔先生之所以能够在码头肩负监察工作,除了因为他做事细心,还因为他大公无私,他绝不会为了私交而临时交出货物。他说道:“你先等一下吧,我去请示行长。”
男子刚想开口催促,玻尔船长把抵在他腰间的小刀向前递了一下,低声警告他道:“不必急,答应他。”
男子冷汗直冒,只能不住点头,费尔先生感到有些不妥,但毕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说了句:“你今天怪怪的。”就转身向着商行的方向走去。
“现在......”玻尔船长说道:“我说一句,你说一句。”
男子战战兢兢地问:“对谁说?”
玻尔船长说:“对码头上所有的人。”
白茕趁着大部分海盗都跑到了商船上的时机,偷偷地摸上甲板,他原本就属于不起眼的那种类型,那群海盗也对自己的铁制牢房充满信心,更何况现在船长和零都不在,终于可以久违地松一口气,舒舒服服地享受一下阳光和海风,谁还会去注意下层船舱的动静呢?白茕就是看准了这一点,蹑手蹑脚地摸到船边,轻手轻脚地跨过船舷,为免落水时发出太大动静,艰难地尽量往下爬,终于达到足够低的高度,轻轻一跳,跃入水中,溅起点点水花。他虽然不擅运动,但短距离的游泳还是做得到的,真正的难题是上岸之后的行动。
他知道,自己就这样大模大样地出现在码头上,以他现在这副模样,很难让人信服他是海盗的俘虏,一个弄不好还会被当成是海盗的同伙被抓起来,以帝国对海盗的态度,肯定审也不用审,直接送到绞刑场,因此他必须找到能够证实他的身份的人来。幸好,他是雷鸣港的海事员,他的相貌早已被画成肖像,连带着他的身份信息被送到了各个地区的海事馆中,以便有时候工作需要联络的时候能够用得上,尤其葡萄酒港跟雷鸣港来往频密,这里的海事员应该每个人都能认出他的样子来。
计较已定,白茕随手捡起码头地上一块脏兮兮的麻布,把自己的脖子和脸都遮了起来,压低身子向着眼前一道黑暗的巷子走去,港口的人们全都被商船上的男人吸引了目光,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佝偻的身影。
商船上的男子不停地述说着自己悲惨的遭遇,旁边几个一同被俘虏的海员也绘声绘色地帮腔,码头的工作人员经常接触海事贸易,最痛恨的就是海盗打家劫舍的行径,此刻更是听得群情激愤,玻尔船长见时机已到,吩咐道:“把清单拿出来,让他们帮忙搬上船,如果他们不肯,就跟他们说是为了节省时间,等到那个胖子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立即启航。”
男子依言说了,港口的苦力们虽然有所犹豫,但他们都跟这个男人有些交情,而且都知道帝国看重历史文化,要是物资赶不上祭典,肯定大难临头,只不过是先把货物装上船而已,总不会耍流氓装好就跑吧?经过一番议论之后,众人决定先把货物装上船,以便节省出航时间。
码头扰扰攘攘,白茕听着身后的烦扰,自言自语道:“玻尔船长一日不除,海上终究一日不得安宁,怪不得楚冷穆大人如此紧张要除掉他。”
他一边扶着长满青苔的石墙,缓缓走着,回想着曾经在海事馆中看到过的葡萄酒港地图,当时还曾感叹过,自己总有一天要把雷鸣港建设得比葡萄酒港更加繁盛,更加宽广。现在,他正在脑海中寻找着通往海事馆的道路。他正要走出巷子的尽头,却迎面冲出一个白色的身影,两个人都满怀心事,完全没有注意到跟前有人,结果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满怀。白衣人影身材纤细,但白茕是更加弱不禁风,一撞之下,反倒是白茕跌倒了。
“对不起对不起。”白衣人影一叠声地道歉,伸出手来扶起白茕,她自忖身体瘦弱,会被她撞跌的人肯定是小孩子,连忙道歉着扶起他,谁知一扶之下却惊觉对方是个比自己个头还高的男生,那男生刚一站起,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瞪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刚想开口查问对方身份,不想对方却先开口发问:“你是海事馆的人员?”他问的时候还猛地抓着她的双臂,抓得她生痛。
她粗鲁地甩开对方,说道:“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究竟是什么人,在这种地方鬼鬼祟祟还蒙着脸,到底想干什么?”
白茕怔了一怔,这才想起自己还蒙着脸,十足是个可疑人物,慌慌忙忙脱下颈上的麻布,露出一张俊俏却略嫌苍白的脸孔,说道:“我是雷鸣港的海事员,你手上的文件应该是海事馆的人才能接触到的资料,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阿努缇斯被脑后传来的剧痛惊醒,不由自主伸手去摸,一抹之下竟然满手鲜血,他歪歪扭扭地站起身子,看清楚眼前的事物,他还在那道木楼梯上。他缓缓走到牢房门前,牢房的门还关闭着,牢门的门栓还结结实实地上着锁,但是里面却已经空无一人。
他大吃一惊,跌跌撞撞地冲上甲板,几个原本悠闲地晒着太阳的海盗立刻弹起身子,问道:“阿努,怎么了,你怎么满手是血,那小子出什么事了吗?”阿努缇斯正对着他们,他们并没有看见他脑后的鲜血,反倒以为是牢房里面那小子不知怎的惹恼了阿努缇斯,而被他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阿努缇斯一呆,问道:“你们......你们没看见他上来吗?”海盗们这下子可都预感到,事情可能大条了。
阿努缇斯跑到船舷,靠着围栏向下望去,但白茕此刻已经走了多时,波平如镜的海面上哪里还有他的踪迹,而远处的港口依然喧闹,商船上几个苦力来来往往,似是在搬运着货物,看来玻尔船长的计划相当成功。这下子阿努缇斯背对着海盗们,海盗们可都看见了他后脑勺上的伤口,都跑过来问他到底什么事,阿努缇斯一边对他们说出刚才发生的事,一边坐在地上让海盗们给他包扎伤口,等到伤口包扎好,事情经过也说完了,几个海盗可炸开了锅,都嚷嚷着要去把他抓回来。
阿努缇斯说道:“你们还要留在这里看守,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
几个海盗都相当不愿意,因为即使船长能够成功返回,但人质没了,一切就都毫无意义,他们自然不放心让阿努缇斯一个人去。阿努缇斯说道:“潜入的人越少越好,不然就会增加被发现的风险。”留守海盗船的海盗都是因为不擅伪装才被留了下来,自然也知道阿努缇斯说的是实话,虽然不太乐意,也只能勉强应允。
阿努缇斯不愧是海中健儿,一跃下水,在水花还没落回到海面的时候,已经游出去老远,海盗们不禁交口称赞。
阿努缇斯找了个远离港口的地方偷偷上了岸,用力一甩金发,向前走去,逢人便问:“请问有看见一个俊俏瘦弱,脸色苍白病怏怏的少年走过吗?”阿努缇斯原本就穿得像个贵介公子,人又生得爽朗俊俏,虽然浑身湿透,但每一个被问到的人都丝毫没有怀疑他的身份,也都很爽快地回答他的问题:“没有。”
在每一个人都给出同一个答案之后,阿努缇斯无奈地自言自语:“果然是伪装了吧。”然后回心一想,虽然不知道白茕为何没有在逃走之后立刻揭穿父亲的阴谋,但既然他没有出现在市民面前,在这种建筑繁茂得有点过分,人员众多得有点复杂的大城镇,他会去的目的地大概就只有一个。他向人问明了前往海事馆的道路,就直接向目的地前进。
白衣女子带着白茕迂回曲折地抄着小路,他们的目的地也是海事馆,但因为白茕神秘兮兮地说:“我们不能走大路,以防被人看见,理由一会儿再跟你解释,到了海事馆就能证明我的身份了。”于是二人只能绕小路。
白衣女子开始的时候犹豫不决,但是他一眼就看穿了自己海事员的身份,熟知海事馆的工作架构,而且看起来并无恶意,就算有,那种孱弱的体质她自问也足够应付有余。她之所以加入海事馆,是有不得不达到的目的,要是他的身份真是如他自己所言的话,那把他带回去可是大功一件,权衡了一番轻重之后,女子还是决定把他带到海事馆。
白衣女子身材纤细苗条,加上她现在是作男性打扮,海事馆也几乎从来没有女性工作者,所以白茕一直以为她是男子。他想先跟“他”打好关系,在这边的海事馆能够得到的帮助说不定也大一些,于是说道:“谢谢你。你这么年轻就能当上葡萄酒港的海事馆职员,可说是年少有为,将来前途一定无可限量。对了,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争取什么官位?”
在帝国,女子不能当官,她知道白茕是把她当成男性看待,她也不便说出自己加入海事馆的目的,于是岔开话题,说道:“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而且你的身份还没确定,到了海事馆,我先进去报告一下,你得先在外面等着,他们肯不肯见你,还得看你的运气。”
白茕虽然瘦弱,但充满自信的声线总是令他看起来比实际体型更加高大:“你只要跟他们说出我的名字,他们就一定会见我的。”白衣女子走在白茕前面,并没有回头,但她仿佛感到这个年轻人原来并不如他外表看上去那般柔弱。
“你叫什么名字?”白茕问道。
白衣女子顿了一顿,像是连这个问题也需要思考一下怎么回答一样,然后她说道:“蓝跃。”接着又再转移话题:“你到底在躲避着些什么?”
白茕说:“现在说出来怕你不信,先去证实我的身份,之后再跟你们说,但要尽快,时间不多。”
蓝跃带着白茕左穿右插,像是鱼儿穿插在熟悉的珊瑚群中,经过一段黑暗霉湿的道路,终于见到阳光迎面照射过来,白茕从没想过,这种繁华得像是末世之下的城市也会有这么阴暗的角落。
出了暗巷,必须走一段大路才能到达海事馆,白茕逼不得已,再度把麻布围上,手抚着额尽量把头压低,蓝跃似乎在这城镇之中颇有人缘,路上遇到的大部分人,尤其是年轻的女孩子都笑魇盈盈地向着她打招呼,因为男装打扮的蓝跃实在是俊俏得有点过分,但所有跟她打招呼的人也都不约而同地以怪异的目光偷偷瞥着跟在她身后的白茕,窃窃私语,像是不明白这个俊俏少年怎么会跟这个小乞丐混在一起。
终于到了海事馆前的空地,蓝跃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真的从没试过被人如此注目,还要不停地担心自己的真实身份会被人看穿,好不容易这段平常一直在走,今天却变得特别漫长的路终于抵达目的地,满以为可以摆脱这个刻意低调却反而更加高调的莫名其妙的家伙,谁知道一看见海事馆的大门,白茕却一把将她拉住,把她拉到旁边一栋高大建筑物的阴影之中,还捂着她的嘴巴,不让她说话。
蓝跃没料到他忽然间如此强硬,条件反射,一肘子撞在白茕的横膈膜上,白茕体质赢弱,被她这一撞,跌跌撞撞地退开,猛烈地咳嗽起来,喘得快要窒息而亡,蓝跃没想到他的反应居然如此激烈,张嘴就道:“对不起。”却忽然想起,明明是他先对自己出手,干嘛自己还要道歉?
白茕几下深呼吸,终于理顺了气息,开口说道:“没事,是我太突然而已。现在暂时不能去海事馆了,得另想办法。”
蓝跃毫不掩饰地露出极度怀疑的神情,白茕向海事馆门前略一颔首,那里站着个金色短发的爽朗少年,跟海事馆门前巡逻着的海军列兵聊得兴高采烈,好不开心。
蓝跃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了?”
白茕正不知怎么开口解释,要是告诉她那个跟海军聊得热火朝天的潇洒男子是个海盗,真是鬼才信了,忽然一抬眼,却跟阿努缇斯四目交投,阿努缇斯笑着向列兵挥了挥手,迈开步子走过来。白茕迫不及待拔腿就跑,临跑之前还跟蓝跃说道:“找出我的画像,告诉他们港口的商船是海盗伪装的,赶快派兵围剿。”蓝跃还没反应过来,白茕已经消失在阴暗的角落里,她转头一看,阿努缇斯正向着她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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