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努缇斯带着两人,来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房门,把两人硬塞了进去。
白茕说道:“劝一下你的曾曾祖母,还有你的父亲,再这样下去,你们全都得死。”
阿努缇斯说道:“父亲的外号你也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白茕问道:“如果一个人活着只是为了仇恨,那当所有的仇恨都得到报偿以后,这个人还会剩下些什么?”
阿努缇斯说道:“零叔告诉你的吧?你是真有本事,连零叔都对你另眼相看。等到一族的使命完结之后,我们就可以摆脱诅咒,开始新的生活了。”
白茕说道:“那你就应该知道,你绝对保护不了我的性命。”白茕进房之后一直背对着站在门口处的阿努缇斯,现在转过身来,面对面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答应我,至少保护好这家伙的生命安全。”边说边指着蓝跃。
蓝跃眨巴着眼睛,也指着自己,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问道:“他们为什么要伤害我?反正等到他们那个什么仪式结束之后,也不需要杀我灭口了吧?”
白茕解释道:“我不是怕海盗们伤害你。”
白茕把海军的计划全都告诉了阿努缇斯,阿努缇斯将信将疑,但回想起之前雷鸣港发生的事情,玻尔船长好像事先已经知道白茕会在那个时候那个地方出现,白茕的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但是他还是不敢自作主张。他说:“我会跟父亲商量,要是零叔真是叛徒,我会让他们尽快撤离。”说罢,把门关上,下了门栓,急匆匆跑掉。
蓝跃问道:“你是怕海军会殃及池鱼吗?”
白茕说道:“葡萄酒港大概已经向海军通报了你的失踪,加上港口发生的掠夺事件,海军应该已经推测出你也在此处,但是我已经是一枚弃子,为了消灭海盗一伙,他们大概不会介意再多牺牲一个人。”蓝跃“嚯”了一声,作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却好像全然不担心之后会发生的事情,白茕深感疑惑,表面上却不动声息。
白茕左顾右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间小房间。蓝跃坐在双层床上,床边堆满了各种海盗船的小模型,还有瓶中船,瓶中有水,有半巴掌大小的小模型船在里面像真正的小船般在水面上飘荡。
蓝跃拿起其中一个瓶子仔细瞧着,感叹道:“这船虽然比瓶口大,却比一般的同类型模型小得多,瓶底没有接口,不是那种先把模型砌好,再从瓶底放进去再封口的类型,而是利用特定的长工具穿过瓶口,把细小的零件一个一个地在瓶中拼接起来的高超工艺。”
白茕倒是不以为然,而是拿起床脚旁一个工具箱里的鱼丝线在手中把玩着,然后又踩着床面爬到双层床的上层,那里放着许许多多跟航海有关的小工具,胡乱地堆积如山,白茕埋首东翻西找,蓝跃站起来望着他,问道:“你到底想找什么?”
白茕手上不停,头也不回地应道:“我看玻尔船长早已知道零的真正身份,但他还是不肯逃走,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想来阿努缇斯很难劝得动他,我们现在就要逃走,起码要先把你送走。”
蓝跃左右踱步,在小房间里走来走去,口中念念有词,白茕终于停下双手,说道:“好吧,你有话要说。”
蓝跃停下脚步,问道:“为什么你总是说要保住我的性命?你自己也要逃走的吧,为什么不一起走?我总觉得你每次提到这件事的时候,都是只顾着我的安危,反而刻意躲避关于自己的话题,难道你想死吗?”
白茕顿了一顿,像是思索着合适的词句,然后说道:“我当然也不想死,但是当我知道自己作了十六年的梦之后,我开始不知道应该为自己打算什么,计划什么。但你不同,你是无辜被牵连进来的,你还有大好的前途,你还有活下去的意义。”
蓝跃摊了摊手,说道:“我看不出我们之间有什么区别。你说你自己作了十六年的梦,但是其中难道真的一点有意义的事情都没有吗?你难道不是跟我一样,无辜被别人牵连进来了吗?你比我还聪明,只要可以活下去,一定能比我更有前途。有谁生下来就知道自己为何而活?你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那只要逃出去之后再想不就好了?”
白茕想了一想,继续动手翻找,蓝跃又想开口说话,白茕把一个小部件扔到她手中,蓝跃接住,仔细端详,发觉是一个小型的滑轮,蓝跃满脑子问号,白茕拿着螺丝刀和几颗螺丝一跃而下,说道:“总而言之,大前提还是没变,先逃出去再说。”
蓝跃“嗯”了一声,问道:“要怎么做。”
白茕把手上的东西全都塞到蓝跃手中,从桌子旁拉过一把椅子,放到门边,踩了上去,对蓝跃说道:“过来帮忙。”蓝跃不明所以,“哦”了一声,走过去帮白茕布置起来。
阿努缇斯不断地寻找着自己的父亲,却发觉他并不在以往平安归来之后进行祷告祭祀的房间里,所有人都说没见到他,阿努缇斯知道,在巨岩洞的上层,有一处浑然天成的露天阳台,可以看着太阳缓缓下沉,玻尔船长总是喜欢一个人站在那里思考,阿努缇斯曾经很多次问过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玻尔船长不是闭口不答,就是说他还小,不会懂,阿努缇斯总是很不喜欢他的态度。他决定上去寻找父亲。
他跑到阳台处,果然看见玻尔船长站在那里,却没想到零也站在他的身边。玻尔船长站在这里思考事情的时候,通常不喜欢有人打扰,除了阿努缇斯,谁都不准在他在的时候上来,更何况现在阿努缇斯已经从白茕口中听说了零的真正身份,虽然还未经证实,但总觉得气氛比平时要诡异得多。
玻尔船长眼望远方,跟平常思考的时候并无二致,但不知是否疑心生暗鬼的关系,阿努缇斯总觉得零的神态有些不同寻常。他走上去,对零说道:“零叔,我有话要问你。”
零还没搭话,倒是玻尔船长先打断了阿努缇斯,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说道:“三天之后,就是祭祀的日子,你得看好他们两个,下去吧。”
阿努缇斯抗议道:“他们跑不了的,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玻尔船长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下去,并且说道:“我也有话,要跟你零叔说,下去吧。”玻尔船长的语调向来懒散,但今天声音里仿佛还透着疲惫不堪,阿努缇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他总觉得自己的父亲好像也知道些什么事情,却没跟自己说。
他当然不肯走,但零却又接着说道:“下去吧,让两个老朋友叙叙旧情。”
既然两个人都不愿意他留下,他自然也不可能再勉强留下,只好悻悻地离去,离去之前,看着他们两个,总觉得跟平常两人的相处情况大大不同,给人一种不好的预感。
阿努缇斯走后,零主动问起:“你知道我是谁吧?”
玻尔船长反问:“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零又反问:“阿努今年多大了?”
玻尔船长回道:“十六岁。”
零感慨道:“都这么大了啊,我们也认识十六年了吧。”
玻尔船长嘴角一扬:“当日你主动向我挑衅,我们直打了三日三夜,结果等我回到家的时候,阿努都出生三天了。十六年,足够看清楚一个人了。说来,你当初怎么想起来的向我挑衅可以接近我?”
零也笑笑,说:“也只是赌一把罢了。向来骄傲自负的人,都有这么个缺点,喜欢刺激和挑战。”
玻尔船长说道:“在我看来,这是优点。”两人惺惺相识,一时之间都不言语。
沉默了一会儿,零又说道:“我是海军。”
玻尔船长立刻回道:“你不是。”
零说道:“我是,你也知道我是,逃避现实可不是你的作风。”
玻尔船长说道:“我没有。只是我知道,你不是。”
零奇怪地问:“什么根据?”
玻尔船长回答:“如果你是海军,现在已经不会在这里了。”
零哈哈大笑,拿出酒瓶灌了一口,说道:“逃出了这个死穴,回去之后,又怎知道他们不会派我到另一个死穴,去对付另一个‘不死王’?”
玻尔船长抢过酒瓶灌了一口,说道:“所以我说你不是海军,不再是了。”
两人交互喝着酒瓶里的酒,喝到滴酒不剩之后,零又说道:“赶快逃吧,他们不会等三天的。”
玻尔船长说道:“我不喜欢逃,你了解我的作风。”
零严肃地道:“我知道,你擅长将计就计,但是这次情况跟以往不同,这里的情况我已经一清二楚地向他们完整地汇报过了,我知道的他们全都知道。你再厉害,面对数量十倍于己方的海军,敌暗我明,只有死路一条!”
玻尔船长依旧只是悠闲地笑笑说:“所以我不让你知道。”
零怔了一怔,问道:“什么不让我知道?”
玻尔船长说道:“我早已让他们带着所有战斗人员撤到外围去了,现在这里除了我们两个,留下的都只是老弱妇孺,我把你拖在这里,就是不想让你有时间通风报信。”
零叫道:“你疯了!你把老人家们都留下,让他们和你自己一起做诱饵,引海军深入,等海军在这错综复杂的地形中受困的时候,再让外围的家伙们一举发动总攻,让海军陪你们一起灰飞烟灭!”
玻尔船长接着说:“仪式一定要进行,我死后,阿努就是一族之长,他会亲手杀掉他第一个朋友,三天后,我族再也无需留在这个鬼地方。”
零长叹一声,他知道明天海军就会发动总攻,自己注定一死,但如果是为了海军辉煌的战绩,也勉强算是战死沙场,谁知道如今竟然被玻尔船长领先一步,不单只他自己要死,连海军们都要全军覆没,零很清楚玻尔船长的能力,要是海军不明就里深入敌阵,就只有全军尽没。
零问道:“这是全族一致的决定?”
玻尔船长回道:“除了阿努。”
零心想:“既然大局已定,也不必再多连累两个年轻人的性命,不如就在此时说出真相吧。”刚想要开口,忽然脚下传来一阵猛烈的震动,岩洞四面八方都开始出现裂痕,下层的岩洞中传来阵阵闷雷声响,声音经由构造复杂的岩洞通道不断回传激荡,霎时间地动山摇,仿佛整个“死穴”都在分崩离析。
“怎么回事?”零大喊着。
他虽然身经百战,此刻也不禁不知所措,但玻尔船长倒是一如既往地冷静,说道:“海军定是怕你临阵逃脱,会引我起疑,所以趁你逃走之前先下手为强了。”
零恨恨地骂道:“岂有此理!”
玻尔船长喝道:“走!”
零跟他一起跑起来,边跑边把雷鸣港的真相告诉了玻尔船长,然后劝道:“别再滥杀无辜了,放了他们两个吧。”
玻尔船长不答,只是说道:“我们要跟海军死战到底,你尽力逃吧。”然后一个闪身,跑进了分岔路,瞬间消失在零的眼前。
零呆了一呆,骂了一声:“该死。”继续全力奔跑着。
白茕和蓝跃顺利地打开了门栓,逃了出来,正碰上灰头土脸想要回房间休息的阿努缇斯,三人眼对眼互望着,一时之间都不知所措。阿努缇斯大感愕然,比白茕两条手臂加起来都要粗的横木栓就挡在门外,这两个人怎么可能走出门来的?白茕见阿努缇斯神色有异,知道他大惑不解,正好转移话题,问道:“你有好好劝过你父亲了吗?”阿努缇斯“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石壁就开始震荡起来,一股声浪扬尘播土卷入三人耳中,蓝跃和白茕当堂被声浪推到在地。
阿努缇斯勉强站稳脚跟,喊道:“怎么回事?”
蓝跃不停地咳嗽,白茕揉着眼睛,向着阿努缇斯的方向喊道:“海军提早发动攻击了,赶快到海盗船上去!”
阿努缇斯喝道:“那你们怎么办?”
白茕挥手抹掉眼前的灰尘,叫道:“别管我们了!”
阿努缇斯犹豫了一下,转身就想跑,谁知道刚转身,就撞到了一个巨大的身躯,那人一下极快速的手刀切中阿努缇斯的颈动脉,阿努缇斯瞬间被窒息感侵袭,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蓝跃和白茕很不容易挥走眼前的灰尘,但震动依旧持续着,两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见到玻尔船长扶着昏过去的阿努缇斯,白茕走到玻尔船长跟前,问道:“接下来怎么做?”
玻尔船长说道:“你知道我终究要杀你的吧。”
白茕说道:“迟一点死,总比现在立刻就死来得好。”
玻尔船长瞟了一眼依然下着门栓的房门,问道:“看来不是阿努放你们出来的了?”白茕没有回答,玻尔船长向白茕身后略微颌首,继续说道:“那边一直沿着左首的墙壁走,到第十五个分岔路口,边上会有一个小水池,看着很浅,可以通到外面去,外面有小船,船上有少许食物。逃不逃得掉,就看你们自己。”
白茕愕然,问道:“你放我们走?”
玻尔船长说道:“你们不适合海上生活。”然后望了怀中的阿努缇斯一眼,说道:“跟这家伙一样。我的人还没准备好,这次的战斗,我们不会有人可以幸存,我放你们走,只有一个条件......”
白茕打断他道:“把你儿子一起带走。”
玻尔船长把阿努缇斯硬塞到白茕怀里,说道:“你有点小聪明,但最好别太过自恃,世界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白茕说道:“我从没自大到敢看轻这个世界,但我依然不明白,根据零所说的,你们一旦离开死穴,就不能久活,我凭什么能照顾好这家伙?”
玻尔船长沉默了一会儿,他从来都不服输,他一直以为,玻尔一族的命运,到了他这一辈可以得到完满解决,他从来没想过要向命运屈服,但是今天,玻尔一族将会以一种他从来没想过的方式迎来终结。他说道:“世界改变了,我们走过很多地方,不再像从前一样无知了。从很久以前,我已经知道,我们的体质,是因为死穴的水源含有很特殊的毒素,使我们不能长久离开这里,饮用普通水,所以我们才不能正常地生存繁衍,但是他不同。”玻尔船长深深地望了阿努缇斯一眼,续道:“自从我们知道这个事实之后,就没再进行繁殖活动,所以这里只有阿努缇斯一个年轻人,而且他吃过的一切食物和水都是从外面带回来的,即使离开这里也不会有问题。”
白茕问道:“我们是敌对关系,即使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私人关系,也绝对算不上是朋友,你凭什么肯定我会帮他?”
玻尔船长冷冷地说道:“我说过,你们都不适合海上生活。”
玻尔船长转身走了,白茕扶着阿努缇斯,不知如何是好。如今兵荒马乱,带着一个不能自主行动的人逃走无疑是极其愚蠢的决定,抛下阿努缇斯,逃走的成功率将会大大增加,这无疑是最正确的决断,但是,白茕始终无法放开扶着他的手。
蓝跃走过来,抬起阿努缇斯的双脚,变成了两人各抬一边的姿势,说道:“走吧。”
白茕一怔,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带他走?”
蓝跃自信说道:“你要是想放弃他,就会立刻放手的,你就是这么个人,在你有所犹豫的时候,其实就表示你已经有了决定,虽然那会是个令你觉得蠢得无法理解的决定。”
白茕无奈地抬起阿努缇斯的上身,两人配合着步调快步走着,白茕边走边叹了一声,说道:“你什么时候如此了解我了。”蓝跃笑笑,并不答话。
玻尔船长走到洞口,看着满目苍夷,眼前一排排军舰铺满海上,左右都看不到尽头,连他这样的人都觉得,这样不免太过劳师动众。零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边,问道:“外围的兄弟们......”
他没有再问下去,玻尔船长回道:“围外有围,楚冷穆果然老奸巨猾,全都被他看穿了,一个都逃不掉。”
零叹道:“我记不清自己跟了这个人多少年了,但我还是无法明白他的哪怕一丁点想法,这样的人最可怕。”说着瞥了玻尔船长一眼,似是另有所指。
玻尔船长诈作不知,对零说道:“你怎么还在这。”
零说道:“人老了,懒得跑了。”
玻尔船长竟然哈哈大笑,说道:“你比我还小着两岁吧。”
零也笑着说:“你这人真是讨厌得很,为什么所有事情你都了然于胸,为什么你就是不能糊涂一次。”
玻尔船长说道:“我刚才就糊涂了一次。我也不知道,把阿努交给他们,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零又从不知何处摸出一只酒瓶,毫不在意身旁的飞沙走石,大大地灌了一口,然后说道:“我一直觉得,阿努是个很好的孩子,我原本还妄想着,等抓到你们立下大功之后,就带他回帝国海军部队好好培养,但是现在,如果他真的能活下去,肯定会不顾一切为你报仇......我看他绝不是楚冷穆的对手。”
玻尔船长又抢过酒瓶灌了一口,回道:“楚冷穆跟我一样,是个自尊自大的家伙,这类型的人都有一个通病,你最清楚的了。”
零问道:“所以你把他交给白茕?那个小子当真值得你如此青睐?”
玻尔船长回答:“不是他,是他们相互之间的关系。白茕因为遇见阿努,终于会豁然开朗,阿努因为遇见白茕,将会变得完整。”
零别有深意地问道:“你确定自己是在说他们两个吗?”
玻尔船长知道他别有所指,差点就要跟他说出自己的心底话:“可惜你是海军出身。”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玻尔船长故意转移话题,罕有地表现出跟平时完全不同的强烈情感,刚刚大笑完之后,现在又长叹一声,说道:“如果他真的能劝服阿努做回一个普通人,那是最好,但是......”
零接道:“但是你已预见到他们一起替你报仇的未来。你是在紧张吗?你现在的神情可跟平常大不相同啊。”
玻尔船长把瓶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都到了这个时候,总该让我做回一下真正的自己了吧。”
零笑而不语,他终于知道,原来一直以来玻尔船长的冷漠态度,都是为了肩负全族人的性命和命运而强装出来的,他的心里觉得舒坦了许多,他们之间的友情,终究不是虚假的,玻尔船长并不是毫无感情的稻草人。
玻尔船长把手中的酒瓶向着铺天盖地的舰队远远扔出去,喊道:“楚冷穆,他们三个可比我难对付得多啊,可惜我不能亲眼看到他们令你难堪的那天了。”
零闻言,问道:“三个?”
玻尔船长开口,声音淹没在滚滚热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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