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sao动的人群里,兴奋的大多是男子,尤其我身边的两只猪哥,双目放光垂涎三尺。全\本//小\说//网而女人的面上则显出些许艳羡、些许嫉妒的复杂神情。
不管兴奋也好,羡慕也罢,那么多双眼睛几乎同一时刻,瞄向了距我大概三四米远的一家店铺门口,一名如花小婢正搀扶着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自内缓步而出。
先是传出窃窃私语,“快看,快看,天音坊的苏姑娘——”
跟着是一片连着一片的惊叹,“哇,她长得真漂亮啊”
而处于惊叹中心的大美人,似乎并不喜欢随时随地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我发现她略略蹙了蹙xiu长的眉。美眸顾盼之时,不经意间扫过我这一边,与我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我感觉到她愣了一愣,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从我蓬乱的发髻,到破烂的衣衫,再到跪着的姿势。继而那眼神里流露出同情,同情之中又仿佛掺杂了几分嗟叹,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嗟叹。
正是这份嗟叹,让我看到了一线希望,改变悲惨命运的希望。
趁那俩猪哥chun心大动、忘乎所以,我动了动麻木的双膝,打算偷偷地站起身。
不料,我实在是跪得太久了,尽管做了准备活动,但还是脚肚子打软,扑通一声又摔在了地上。
弄巧成拙,倒把jian男a、b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母亲担心地扶起我,“子服,可曾伤到何处?”
我家恶仆骂道:“死丫头,你莫非想逃跑不成?”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大美人已然收回目光,在小婢的协助下,登上了马车。车夫呼喝着一抖缰绳,马儿打了个响鼻,懒洋洋地拖动车身慢慢向前,且开始渐渐加速。
我急坏了,难道一向眼高于顶的颜雨,当真要委身于那个一无是处的jian男人,了此残生?
不!绝不!死也不!
都说,人在绝境中会激发出自身潜力,能人所不能。
这话果然有些道理。不知打哪儿来的一股力量,我这一发力,两条不争气的腿居然摇摇晃晃地站直了。
事不宜迟,我一把推开挡在我前面的jian男b,跌跌撞撞冲出街口,冲向马车——
亏得那车夫应变及时,眼疾手快勒住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扬起,差半寸就踏中了我的脸。
三魂吓飞两魂,支撑着身ti的力量陡然消失,不自由主瘫软在地。
车身猛力颠簸,惊动了车上的人。
那小婢撩开帘子脆声问道:“福伯,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停车?差点没磕着我们姑娘。”
我想站起来走近那马车,无奈腿脚发软,怎么都不听使唤。把牙一yao,索性手脚并用,爬过去,竭力仰起上半身,伸手去够那小婢的裙角,试图引起她注意,“我要见你家姑娘。”
那小婢发现了我,忙不迭地缩脚,尖声惊叫,仿佛我这手上沾着无数病菌。
“哪里来的脏东西,快走开,走开!”又招呼车夫,“福伯,你还不赶紧把她拉走!”
车夫立马从座位上下来,拉我的胳膊,我死抓住车辕不放。
这时候,我母亲扑了上来,帮着那车夫掰我的手指。似乎觉得我这样的行为很不可思议很丢脸,带着哭腔,嘴里颠三倒四地重复着:“子服,你疯了么?疯了么?”
我家的仆人也冲过来,踢我的后背,大声地骂我。
然后,这一切的混乱忽然在瞬间静止。
因为,苏美人自车窗处探出来头,问:“珠蕊,外间究竟出了何事?为何这般吵闹?”
从不知道有谁能将一句普普通通的问话,讲得如此动听悦耳,宛若天籁。像一只柔和的手,拨弄着我的心。一些压抑着的情绪,猝不及防宣泄出来,两股热浪冲上眼眶。
我抬起眼,隔着泪光看向伸出车窗的那张脸。
那是极其美丽的一张脸,细腻滑润的白,白得弱不jin风。衬得那对眸子越发漆黑,黑得幽深。幽深到,映在那眸子里的人影,像浸在寂mo千年的湖。
我说:“姑娘,求求你,发发好心,买下我吧。”
在听见我的声音时,美人儿面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震动。继而略略转头,望向站在我身后,形容猥琐的jian男a、b。皱了皱眉,最后又把视线移回到我身上,和声道:
“你叫什么名字?”
有门!我喜出望外。忘形之下,差点报出真实姓名:“我叫颜——”
赶紧打住,改口。直觉告诉我,这个美人儿不喜欢恣意放肆的丫头。于是收敛喜色,垂眉低眼作恭顺状,“奴婢子服,廉子服。”
大半个时辰以后,我已经成为天音坊里,苏云昭苏姑娘的贴身侍婢。
当那张mai身契交到苏云昭手里的时候,我的母亲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甚至,比我被我爹毒打一顿待价街头,还要伤心百倍千倍。
本来她死活不答应把我卖进天音坊,因为天音坊是长安最大的歌舞乐坊,而苏云昭则是天音坊里最红的最红的头牌,红透了整个长安城。
但我家那个奴大欺主的仆人,根本不由母亲分说。一来他可以顺利交差,不用继续跟太阳底下暴晒;二来又能借此机会,零距离亲近长安第一歌姬。那可是长安城里,大部分平凡男人,一辈子的心愿。
我们家的狗奴才简直乐歪了嘴,临了,居然难得地向我露了个好脸。
而我的母亲——
一直记得,母亲目送我登上苏云昭马车的眼神。那样悲哀,那样绝望,比死还要悲哀的绝望。
我猜,在她心里准是认为,将我卖给刚才那个下jian猪男当老婆当小妾,也好过现在做天音坊的婢女。
这大概就是我所处的这个时代的悲哀,男尊女卑的时代,所有循规蹈矩、逆来顺受的女人们的悲哀。
不过,我原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我
我才不管什么身份地位,我要的是过得衣食无忧。就算为奴为婢,也在尽可能的情况下,保持我做人的尊严。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苏云昭是个不错的主人。对待下人,也是有分寸的和气。她的身上有着,类似于名门闺秀的气度风范。虽然她只是一个,为所有名门闺秀鄙夷不屑的歌姬。
再加上我做销售员时,练就的察颜观色、投其所好的本领,我很快便赢得苏云昭的欢心,成为她最信任、最宠爱的近身小婢。
我想,也许在天音坊里、在长安城里、甚至当今世上,我是最了解苏云昭的人。了解她的寂mo,了解她的高傲,了解她的不甘,了解她的哀怨。
那是古往今来,所有红颜薄命的女人,战国的西施,三国的貂蝉,沉江的杜十娘,明末的秦淮八艳,她们共同的寂mo、高傲、不甘和哀怨。
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我这个“后人”,才能看得透,看得懂。
而那些每天傻傻地守在高楼下面的男人,期盼着苏大美人偶尔自闺房步出、凭栏远眺时,能捎带看自己一眼的,那一群所谓痴情种子,他们看到的只是美人风华绝代的光鲜外表。何曾有人透过那外表,看到苏云昭的心。
一开始,我觉得那些男人挺可怜,后来又觉得苏云昭更可怜。拥有这么一大帮的仰慕者,却没有一个肯真正为自己掏心掏肺。
今儿一早上起来,苏云昭似乎心情就不大好,斜倚着栏杆不发一言,已经将近两个时辰。
楼下的苏迷们,时不时地鼓嗓着,希望能引来美人驻目。
无奈,苏云昭只是一迳望着手中的牡丹花,若有所思。
我知道她那是在以花自喻,感怀身世薄命如花。
但底下那帮男人显然不这么想,美人拈花自顾、人比花娇,这样的一副美态,逗弄得他们心痒难耐,越发地起哄暄哗,终于惊扰到了苏云昭。
勿勿朝下扫了一眼,不悦地拧眉,吩咐随侍左右的我,“子服,我们回屋。将门窗关好,别叫那些庸人再吵了我的清静。”
我答应了一声,苏云昭转身yu走,却在回身之际,指间一松,那朵牡丹便离开了美人的纤纤玉手,飘飘悠悠往楼下坠去。
楼下彻底沸腾了,刹那间伸出无数条手臂,争抢着那朵美人触碰过的牡丹花。那热烈场面,倒是像足了两千年后明星开个唱,向观众席抛花束而惹来的哄动效应。
然后,突然地,从众人里蹿出一名男子,跟旱地拔葱似的,飞起来老高,抢先一步将尚未落地的牡丹收入掌中。跟着踩着一个又一个人头,猛地提气长啸,一下子便身轻如燕,不费吹灰之力就翻过栏杆,站在了小楼之上。
我看傻了眼,呆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按说这种镜头,在武侠电影里早已是司空见惯。可隔着银幕,和亲身目睹,其中带来的震撼,实在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人从纵身而起,到夺花在手,再越栏而立,一系列动作,干净俐落潇洒之极。
等到他在我跟前站定,我才发现这个人,远远不止潇洒二字可以概括。
想我颜雨,好歹也是一大公司的高层主管,生意做到大江南北,勉强可以称作是阅人无数,高矮胖瘦什么样的帅哥我没见过。但是此刻,我敢指天发誓,我真的没见过像眼前这位如此、如此、如此!——美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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