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天道？

到了碧落这个层次，可以说至少在大赤天这种层次，认知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混沌是一个更高级的空间，高级到像她这种修士，在混沌行走了无数年，依然会生出自己只是这方天地中蹒跚学步的孩子的错觉。

但是对混沌认知的不足，不妨碍她对盘古这番话的理解。

这是一个一环套一环的上升过程。

所谓高盖低，永远都不会出错。

如果以玉衡界为例，会发现罗天仙域的天地规则，绝大部分，是不适用于玉衡界的。

但是玉衡界里通行的天地规则，罗天仙域一定有。

同理可上升到混沌与大赤天，或者碧落天的类比。

还记得谢磊夫妇无意间装上天地规则自相矛盾的渡劫么？

最后呢？

这种冲突并非永恒存在，天道自我纠偏的过程，只耗费了短短不到两百年的时间久被纠正了过来，张巳峰成为第一个感知到了飞升天劫的修士。

乱葬域的大规模毁灭，距今已经一百纪元了。

如此长的时间内，天道早就自我完善了针对湮灭的规则。

天道无情，但是不会自我毁灭。

它始终是自然规律，再与众生意志相互影响而形成的法则。

众生意志对湮灭这种可以瞬间毁灭整整一域的大杀器，是极度排斥的。

这种排斥，会慢慢影响天道规则，直至最后，当这种杀器再针对生灵时，就会被天道约束。

但是这种约束，是非常微妙的。

只有当毁灭损伤达到一定程度时，天道规则才会显示出它真正的威力。

如果湮灭是在空旷无生命区爆炸，没问题，它依然发挥着自己的强大威力。

甚至还可以把这种范围进一步放大。

比如这种爆炸，并非发生在碧落天和大赤天这种在混沌当中已经达到极限，其间生灵的繁荣程度也到达想法的先天道兵之间，湮灭依然会发挥出可怕的威力。

当然，这种推测，只是理论上可能出现的可能，没有被验证。

直到碧落发动湮灭时失效。

此时的碧落，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实力在盘古之上，然而却没有意识到湮灭会失效。

这只能证明一件事，盘古对于混沌的认知，和自己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盘古与她的差距，不是对规则认知上的，而是绝对力量上的。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他把自己分出去了不少个，至少大赤天内，他就送出了三清。

而且长达两千年的自我毁灭过程，又怎么可能不对自己的力量形成损伤？

“我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也非常理解你的想法，事实上，我是真的认同你的理念。不过这个理念，是指另外的层次。”

“什么？”碧落茫然问道。

“这个想法，是夏木启发我的。这世间要前进，就需要给人希望。所谓希望，就是真正的永生。因为有了永生，我们才有动力。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守护你的子民们，真的就甘心，永远臣服于你么？”

“我……不是很懂。”碧落罕有地噙着热泪，觉得自己无知得像个孩子。

“你看到了祝融这孩子的其潜意识，事实上真的如你所说，可能这世间除了我们四个，没有愿意真的牺牲。不过有一点，比如这个孩子。”

盘古摸了摸着阎罗的头：“他愿意牺牲，却牺牲不了。因为他要永远坐镇无间地狱。”

盘古说完，抬头看向玉清。眼中不知被压抑了多少年的情感，猛然迸发。

“还有他。他叫卢庭渊，因为我曾经叫卢奉天。他是我的儿子，亲儿子。他会永生，和阎罗一起，镇守这无间地狱。”

“我不需要！为什么你总是想控制我的意愿，你能不能过你自己的生活，别干扰我好不好？”

玉清大声喊叫着，突然抱着头，直朝大赤天奔去。

“原谅我最后的自私，我这一辈子都欠他的。”盘古满含歉意地望着苏寒月和莫恨天。

“哥……”苏寒月只是望了盘古一眼，便侧过身去，双肩微微耸动着。

莫恨天默默走到妻子面前，轻轻搂着她，望着盘古的眼神，充满了不舍和哀伤。

“您永远都那么公正，选择这样安排师弟，其实还是伤着他了。不如还是让他自己抉择，您看可好？”

是有多少年了，盘古没有喊玉清师弟了？

他知道盘古这样为玉清决定，看上去终于没有绕过亲情这一关，给了自己儿子永生的机会。

然而这种永生，他真的快乐吗？

如果可以选择，也许对玉清而言，可能他更想轮回。

或者就算不轮回，还有其他路可以走，为什么不让他自己决定？

“没办法，谁叫他是我的儿子？他想自由，可以，一切等夏木来替他决定吧。”

莫恨天依然无法接受：“他会送玉清入轮回，这依然不是玉清自己的决定，您对他，太残忍了。我来吧，您还他自由可好？”

也许在外人看来，莫恨天是在争取掌控无间地狱的机会，哪怕只是做阎罗的副手。

然而当盘古说出碧落将要去完善关于轮回的另一个理念时，莫恨天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世间会有永生，这个永生，在另一个空间，这个空间，永不入轮回，也永远不能参与轮回之事！

上穷碧落，下黄泉！

原来，世间真的有碧落。

仅凭这一点，什么是夏木的想法？

只能说，夏木只是再次走在了盘古曾经设想的路上。

也许正是因为夏木和盘古太像，盘古才会选择他来做这个继承者吧。

没错，碧落天，就是以后可以永恒的那个空间。

碧落，就是那个空间的主人。

“可笑如我，还以为大赤天的那句话，是你对我的那一点点念想。”碧落表情复杂地望着盘古，“这就是阎罗所谓的老实人？”

“你可能不信，你看得出来潜意识，但是我在我们初识之时，我就具备了这种能力。不要试图喜欢我，也不要试图利用一切来威胁我。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最接近看到混沌终点的那个人。”盘古轻叹道，“可是如果可以，我不愿意看到。你知道么，我越来越觉得情感很多余……”

情感很多余，是因为他太接近大道终点。

看透世间的后遗症，就是彻底超脱。

彻底超脱，就是天道！

没错，盘古竟然走上了斩情灭欲的天道之路，就如《斩情决》一样，化身为彻底的规则。

所以他才会选择死亡和奉献，那是对自己曾经为人的最后一次抗争。

这算证道么？

这种证道，真的就是修行的最后终点么？

那将来生活在那个可以永生空间里的生命，还是真正的智慧生命么？

是，也不是。

他们会记得自己是谁，来自何方，即将做什么。然而就是对人性中的闪光点和阴暗面，表现不出任何兴趣！

只有这样，那个永生世界，才会永远安宁祥和，无聊到天荒地老——不，天不老，地不会荒，他们只会无聊到永恒。

甚至感到无聊这种情绪，也只是觉得这是这种状态，却再也不是内心真实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