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唐怡……也是吗？”乔高阳皱着眉头，“你们都是来过一次后，被放回了人类世界，带来了更多的人来调查……”

“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她。我建议你们什么也别管，高阳，你上次怎么离开的，再找到那个地方就行，从那里逃出去。”白宏胜终于把自己的手安了回去，那动作看着就巨疼，于子石看着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是那里上次是把我送到了船上，现在船已经沉了，我们……”乔高阳呼吸一滞，艰难地说道，“我们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船……沉了？”白宏胜的表情露出一丝绝望，“都死了吗？大家都死了吗？”

“……或许吧。”于子石瘫软在地上，无力地喃喃着，“我是想象不出这种情况刚下还能有人活下来的。”

“……呵呵呵。”白宏胜发出一阵绝望的笑声，笑得苦涩又凄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但是，我无法抵抗，我真的无法抵抗那些恐怖的存在……他们的劝诱就像恶魔的耳语，他们拥有世界上所有的知识和真相，他们无所不知，在他们面前我们没有任何反抗的权利……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我想方建章和田文光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着了道。但他们更惨，没有人替他们恢复因为塌缩时的差错而缺损的身体，他们也只是被利用了，并且还被抛弃了。”

白宏胜抱着头，似乎有些崩溃——不如说，他似乎仅仅是很勉强地维持着最后的一点自我而已。

“我们太渺小了，太渺小了，我没有能力阻止他们做那些恐怖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或许人类真的是低级又进化不完全的存在吧？“

白宏胜的神情变得有点恍惚，眼珠震颤着，呼吸急促。“不……我怎么又说了这种话……所以，你看，我不安全，我自己也已经变成了非人的东西，疯狂的念头正在占据我的头脑。我已经不能和你们站在一边了，但我至少知道自己应该把你们送出去，这是我最后的……最后能做的事情而已了。你们快走，快走……在我彻底疯掉之前，离我越远越好。”

“如果你们在说的那个仪式是真的，是不是即使我们现在逃出去了，我们所在的世界也终将遭到更恐怖的冲击呢？”乔高阳低声道，“是不是这样。你们说了，你们要用更先进的文明覆盖现有的文明，我猜以你们的恐怖的力量，是真的会带来毁灭的，是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白宏胜头很痛的样子，捂着自己的脑袋，“那些崇拜‘它’的古文明，都已经以诡异的方式销声匿迹了。没有历史可以借鉴，没人知道怎么阻止，但偏偏召唤的方法却是留了下来的，总有人希望以疯狂的代价去召唤那位全知全能之神，索求人类本不该知道的知识和力量，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对话。这些都是会带来毁灭的……我很后悔，我很后悔，但我只是窥探了那无垠未知的一瞥，就已经仿佛整个灵魂都被吸走了，我无法控制我的心智，那……那个瞬间我变得任凭摆布，说出违心的话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为时已晚……我都想起来了，我……”

“哎……”乔高阳重重叹了口气，抱了抱白宏胜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别说了，别说了，你越说，你越是失控。”

“我不能在继续留在这里了，我身上有追踪器，会连累你们被找到。”白宏胜摸了摸自己腿上的那个环，站起身，拄着拐杖朝着出口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又回过头，苦笑了一下，“其他人，我没有找到，对不起，只有你们俩出去也好，拜托了，活下去。”

------

永生，是人类永远的向往。

古往今来，无数的帝王将相，都曾经沉浸在长生不老的美梦里。人类对永生的盲目追求从未灭绝过。

人类向神祈求各式各样的恩赐，从科学技术，到魔法，人类变得愈发强大，但人类始终对自己的寿命从未知足。

是谁呢，第一个向神祈祷，让人类长生不死的办法。

神说，可以，我可以教给你们，那方法便是吸食你们同类的血肉，将他们吞进你的口腹中，化作你的部分。我可以赋予你神力，你可以拥有操纵时间与空间的能力，你无所不知，你可以施展魔法，超越人类的能力，但你将踩在同胞的尸体上前行。

人类说，好，真是划算的交易。

-------

白宏胜不顾劝阻，离开了他们的藏身之处，留下乔高阳和于子石两人藏在房间里。

沉默，沉默是绝望的催化剂，让仅剩的意志力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其他人怎么办，你看到过他们吗？”于子石看着乔高阳。眼前的人年龄倒退后，看上去还有些让人不习惯。

“没有，我想去找一下。”乔高阳咬了咬嘴唇，“他们没和你被关在同一个地方，也许藏起来了。这里或许是没有监控之类的东西的，至少我没有看到，也许是因为他们觉得这里本来就是与世隔绝的地方，既不会有东西进来，也不可能有东西出去吧……”

“好……”于子石点点头，他也不愿意现在就放弃其他人还能生还的可能性，“你上次从哪里离开的？最上层附近？”

“是的，我们应该要尽量往上走，我对那个地方或许还有些模糊的印象。不过这里的构造十分复杂，我当时也是慌不择路，不能保证完全认对。”乔高阳摇摇头，“现在大约过去了一天多……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你是不是和我们说过唐怡所在的地方？萧光会不会去找那个地方了？”于子石小声道，“我只是猜测。”

“……”乔高阳沉思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有道理，“我们去看看。”

“可我们这个样子，出去就会马上被抓吧？”于子石苦恼地挠了挠头，“这里面的人，我可是完全打不过。”

“这个我倒是有个想法。”乔高阳说着，掏出了一包东西，又从旁边的架子上也拿了一包，递给了于子石。

几分钟后。

两人换上了黑色的袍子，脖子上戴着于子石他们曾经看见过的全息投影装置，互相看着面目全非的对方，忍不住感叹他们的科技是真的很强大。

“他们看来是因为有一部分人并不能维持正常的人形，为了潜入人类里面，就做出了这个装置，维持外貌形态。”乔高阳随手摁了几下装置调整了一下，把自己的脸调得更不像自己了一些，“倒也正好能给我们用了……”

“这样的话或许就没有问题了。”于子石点点头，不过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摸了摸自己的脸，“那，走？”

“走吧，哦，把他们三个的份的乔装工具也戴上。”

两人从仓库里摸了出去。这里的构造虽然十分诡异，但乔高阳似乎来来回回已经摸了几圈，稍微熟悉了情况。

“我进来之后，发现边泽宇不在我附近，我就知道情况不对，这个传送确实有随机性，而我的落点刚好没有碰到人，于是我一直东躲西藏。后来我遇到了伊莎，跟踪她的行踪发现了白宏胜的位置，乘机和他接上了头。”乔高阳说到白宏胜，脸色有些黯然，“但他……哎，我想救他，我真的想救他的，可是……他的处境实在是我无能为力的情况，那个祭祀不会放走他的，他已经受了很多折磨。”

“这不是你的错，你先想我们怎么脱身的问题吧，也许我们可以求援再回来救也说不定。”于子石咬咬牙，“他娘的，早知道，就不应该派科考队，这种情况，直接部队拉过来，鱼雷炸平了这个鬼地方，说不定倒好些。”

“……”乔高阳露出有点无语的表情，似乎觉得这个办法行不通。

两人走过了一段无人的区域后，远处慢慢地有了一些动静，于是两人默契地闭上了嘴，脚步也放慢了一些，小心谨慎地行动着。

“……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

转角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交谈声，乔高阳的脚步瞬间停下了，似乎一瞬间认出了这个声音，表情有点惊讶的样子，一把把于子石也拦住了，比了个口型。

唐怡。

于子石吓得连忙也停住了脚步。但是显然两人的脚步声之前已经传到了那边，现在又突然停下，对方也注意到了异常，话头停下了。

“谁？”唐怡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她看到了于子石和乔高阳，但现在的状态下似乎认不出他们，眉头一皱，很不愉快的样子。

她确实是个美人，于子石现在认可了萧光的审美，这种7分美女，不受欢迎是不可能的。但她现在穿着黑色的袍子，样子有些阴森。不知道为何，她的头发并不是白色的，只是正常的黑色。

“偷听可不是好习惯啊，你们是谁？新来的？”

“是，是啊。”于子石故意捏了捏嗓子回答道，转念一想又没什么必要，他之前又不认识唐怡，他紧张个啥，根本不会被认出来。

“哦。”唐怡撅了噘嘴，“那你们赶紧走啊，我还在谈事情。”

我靠，你要谈事情，你怎么不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这还能怪路人的？——于子石腹诽道。

和唐怡交谈的人也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在找的萧光。他显然也被他们的乔装骗住了，充满敌意地看着他们。

于子石努力按捺住自己的表情，佯装镇定，脑子飞快地运转着。

首先，唐怡是敌是友？

不清楚，从刚才的对话内容来看，或许是半个友军，但于子石本能的不怎么信任她。

乔高阳似乎也在思考一样的事情，不过他比于子石先想出了这个场合下的回答。

“你和一个外人在聊什么对不起不对不起的？他一看就不是我们的人吧？”乔高阳佯装生气地指了指萧光，“他是谁？你们在说什么，鬼鬼祟祟不让人听。”

“我是她的朋友！”萧光突然插话道，挡在了唐怡身前，“你们不要为难她，是我自己闯进来的，和他无关。”

……这个戆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