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两个青年骑着快马,迎着火辣辣的热风,驰骋在荒原滚烫的大地之上。
渐渐地,一座模模糊糊的城池虚影,钻入了两人的眼中。
接近一个月的跋涉,历城马上就要到了。
历城,釜州东部边陲,同安郡麾下一座县城。
地处离州的西南,樊州的西北,属于三州交界之地。
大赵强盛之时,繁华至极的历城,基本由三座州城轮流管理。
如今赵国纷乱,地理位置特殊的历城,化作了一块烫手山芋。
三座州城互相推让,无人管理,无人再放粮资助。
索性地理位置特殊,自天道军作乱以来,历城百姓流失较少。
商贾士绅出钱出粮,官府百姓出兵出力。
携手之下,倒也能在乱世之中,勉强立足。
又走了半个时辰,王青两人来到历城之下。
通过守门兵丁盘查,两人牵着马,进入了历城之中。
当即,酒楼,肉铺,菜摊,赌坊,布店。
甚至连县城不常有的糖葫芦等,也都出现在两人眼前。
武文举不太相信,乱世之中一座县城能如此繁华。
“青哥,我们是不是走错了。”他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揉着眼睛:“这应该不是县城吧?”
他感觉自己是在做梦,历城与九晋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真的。”王青点了点头。
“这……这也太大了吧。”武文举指着街道,嘴的变得不太利索:“单单我们走的这条街道,我估摸都能有禺山两条街道宽吧。”
“同属于边陲县城,这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呢?”
“当然会有差距。”王青笑了笑:“历城与禺山不同,为交通枢纽,连接三州,堪称做生意的绝佳地点。”
“倘若而今并非乱世,这块繁华的地方,绝对是三座州城,抢着要管理的地方。”
“抢着管理?为什么?”武文举有些困惑。
王青并未回答,指了指一处酒楼,示意武文举跟上后。
“自古山高皇帝远。”他牵着马,走了过去:“历城繁华,又距昌竹远,属于一个捞油水的好地方,怎能不被争抢。”
“那他们为什么又不抢了?”武文举跟在后面:“我看这里现在也挺繁华啊。”
“那是他们不敢了。”王青回了一句。
“不敢了?”武文举不太明白。
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迎接的小厮,王青迈步走入了酒楼。
选择了一桌坐下,王青随意点了几道菜,又要了一壶茶水。
“先喝口水吧。”倒了一杯茶水,王青推到武文举身前。
“嗯。”武文举点了点头,抿了一口。
“昌竹辅佐之权,天下十五州之主皆有参与。”王青为自己倒了杯茶水“如今各州最精锐的部队,全都聚集在昌竹城外。”
“这才引得各地匪徒四起,却难以完全镇压。”
“这跟他们不敢抢有什么关系?”武文举又抿了一口。
“没有精锐,他们能拿下历城,却守不住历城。”王青端起茶杯:“更何况如今的局面属于三方共赢,没人愿意打破。”
王青把茶水送到嘴边,一股脑全倒入了口中。
顿时,干的几乎要冒烟的嗓子,舒服了不少。
“三方共赢?”武文举听的精神,又问了起来。
“三方指的是历城,离樊釜三州,以及周遭的土匪流寇。”为自己又倒了杯茶水,王青倒入口中半杯:“共赢,指的是三方势力互相牵制,所有人都不敢出兵,所有人都在等待。”
“这种等待在各方势力看来,对自身有好处。”
“历城觉得等待能让朝廷剿灭匪军,换来太平;匪军觉得等待能让朝堂出现结果,引起内乱;州城觉得等待能让匪军按耐不住,趁机剿灭。”
站起身来,王青让端菜的几个小厮,把菜放在桌上。
待所有菜肴,馒头全都上完,王青才坐回方椅。
“吃菜吧。”拿起筷子,王青夹起了一片青菜。
“他们为什么不先出兵,占据主动不好吗?”武文举拾起一个馒头,随意夹了一块菜。
“各有各的顾虑。”王青又夹了一口菜:“土匪流寇担心自己攻打历城,周围三座州城会协助,自己遭遇前后夹击。”
“各个州城担忧自己拿下历城,土匪流寇攻城,另外两家不帮忙,坐收渔翁之利。”
“历城自身弱小,州城,土匪流寇皆是大佬,他也不敢发兵。”
“嗯嗯。”武文举瞬间恍悟,点了点头:“青哥,三座州城都属于朝廷势力,他们为什么不联合起来?”
“若他们联合起来,土匪也不敢出手吧。”
“联合这事行不通。”王青又拿起一个馒头:“各个州城都有人带兵入都,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昌竹辅佐之权便能出现结果。”
“指不定今天大伙还是一家人,明天大伙就得兵戎相见。”
“土匪看中的就是这一点,才敢在历城周围盘据,与各个州城对峙。”
三两下把馒头吃完,王青又夹了一片菜,放入口中。
“我也正是看中这个局面,才来到这种地方。”嚼着嘴中菜叶,王青念叨着:“不然的话,这种类似于天元的地方,谁都不愿意最先落子。”
“天元是什么意思?”武文举有些蒙圈。
“这种地方四面交战,打仗靠不住,属于死地。”
嘟囔了一句,王青放下筷子,端起了桌上的茶水。
“青哥……”
“别想了,先吃饭吧。”武文举还打算问,王青抬手打断:“一会我们还得找出住所。”
“嗯嗯。”武文举点了点头,没再多讲。
不大一会,桌上的美食,已被吃的干净。
王青结了账,从小厮手中接过缰绳,寻找着住宿的地方。
“救命啊,救命啊,有没有帮帮我!”
一出门,女孩绝望的呼救,传入了他们耳中。
两人皱着眉头,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一个挎着菜篮的女孩,正被六个家丁模样的人,往一座马车上拽。
女孩十八九岁,哭的肝肠寸断,挣扎的不要上车。
六个家丁不管不顾,硬是把女孩往马车上推。
周遭人来人往,全都宛若瞎了一般,匆匆路过。
嫌弃菜篮太过碍事,一个家丁伸手拽过,随意丢了出去。
篮中的烂白菜叶,宛若秋天的树叶般,洒落一地。
女孩哭的更加凄惨,伸手摸了摸菜叶的方向,似乎想要把他们捡起。
无奈她的力气太小,她挣脱不了几个家丁的束缚。
一旁候着的富家公子,似乎被吵得有些烦。
他走到白菜叶跟前,宛若踩烟头一般,把脚下的菜叶捻的稀碎。
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有些看不下去,驻足一旁,似乎想要劝解一二。
那富家少爷只一个眼神,刚刚停住的路人,立马转身离开。
“小美女,别为这些烂菜叶伤心了。”捻着脚下的菜叶,富家少爷劝阻道:“只要你乖乖跟了我,我度安保证你吃香喝辣,要什么有什么。”
“痴心妄想,我夏青竹死也不会跟你的!”
那女孩带着哭腔,用尽全身力气,冲着富家少爷喊了一句。
脚上的动作更加用力,一直到变成碎渣的白菜,揉进土里。
“你们都特么没吃饭吗?还不给我用力。”度安才阴沉着脸,冲着家丁喊道:“我就不相信,床上你还能够这么坚贞!”
如此露骨的话,令王青与武文举相视一眼。
如今是乱世没错,可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女,这也太胆大了吧。
两人回头在看,夏青竹太过柔弱,几乎都快被拉上马车了。
“青哥,我们帮帮忙吧。”武文举有些看不下去。
“走。”王青没有迟疑。
牵马上前,夏青竹半只脚,已被家丁拽上了马车。
“住手!”武文举率先喊了起来。
周围人纷纷侧目,众多家丁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度安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抬手示意家丁继续。
“我说住手!”武文举又喊了一句。
众多家丁一愣,度安也再次回头,还未没有人敢无视他的警告。
牵马走到跟前,王青与武文举两人,也看清了对方的脸。
宽脑门,连锁眉,蚂蚱眼,猪胆鼻。
歪脸之上,还有三四颗黑痣,俨然是个丑人。
在他们打量富家公子的时候,对方也打量着他们。
瞅着两人衣衫褴褛,风尘仆仆,一副远道而来的模样。
他摊了摊手,明白了对方,为什么敢阻止他。
“放了那个姑娘。”这时,王青开了口。
嘲讽的笑了笑,度安没有回应。
“你们听到没有。”他指着王青,扭头冲着身边路人说道:“他让我放了那个姑娘。”
“你,你,你,你们听到没有?”
又指了几个路人,等对方点头后,他才转过身来。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度安是何等身份。”歪着脑袋,度安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我度安要抓的人,谁敢阻拦!”
“整个历城,谁特么敢阻拦!”
用力戳了戳自己的胸口,度安冲着王青的方向,咆哮了起来。
周遭的百姓,全都咽了口唾沫,怜悯的看向了王青。
他们还记得,上一个惹度安生气的人,似乎被丢到城外喂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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