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
良久,夏青竹绝望的询问,在屋内响了起来。
无人开口,没有人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又不知过了多久,夏闻仕拄着拐杖,走向了墙角的方向。
费力的蹲下身去,他借着拐杖的根部,用力掏了掏墙角的泥土。
不大一会,两贯镶嵌在土里的铜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
费力的把铜钱从土里抠出,又抖了抖上边的湿土,夏闻仕撑着墙慢慢站了起来。
“两位公子,你们愿意去救青青,便证明你们有勇气,有良知,更与青青有缘。”提着两贯铜钱,他慢慢转身:“所以,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情。”
“您说。”王青眉头紧锁,他基本能猜到对方的请求。
“老朽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拄着拐杖,他慢慢朝王青两人走去:“再说活了这么多年,我见的多了,得到的多了,也够本了。”
“至于死亡这种事情,对于我这把老骨头来讲,早来反倒比迟来更好一点。”
“至少在早来的情况下,我不必整日担忧,自己老的不能动弹,卧病在床的时候,该用什么方式消遣。”
笑了笑,夏闻仕的目光,转向了夏青竹的方向。
“可是青青不同。”眼中闪过一抹骄傲,面上的笑容变得灿烂:“她温柔,贤良,美丽,大方,通情达理。”
“更为重要的,她至今十七,还未许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傻子都能明白,夏闻仕打算干嘛。
“爷爷……”夏青竹忍不住喊了起来,夏闻仕抬手打断。
“她还小,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猛吸一口气,他指着脚下的土地:“她还未曾见过世间之美,大好年华她还未曾享受。”
“她不能与我一样。”
缓了口气,他蹒跚着的走到王青两人跟前,慢慢松开了手中拐杖。
“她不能与我一样,真的不能与我这个老古董一样,死在这种荒野之中!”身子慢慢下滑,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求求你们带她离开,逃离这处魔窟!”
“让她活下来,活下来!”
双手捧着两吊钱,夏闻仕宛若献礼一般,恭敬的举过头顶。
“老爷子万万不可。”王青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伸手搀扶。
“爷爷!”夏青竹也冲到夏闻仕身边。
“我也明白,青青一个弱女子,对你们来言就是个累赘。”夏闻仕不愿站起,低着头:“这两吊铜钱,是我数十年辛苦攒下的,今日我全都给你们,作为补偿与谢礼。”
“同时,青青也可以嫁于你们兄弟之一,甚至可以算作妾室,乃至当做侍女使唤。”
“只求你们能够离开,能够带着青青离开,不要让他落入度安的魔爪,落入土匪的手中。”
将铜钱挂在王青搀扶的手上,夏闻仕撑着地面,重重的叩了个头。
“老爷子,您先起来啊。”
王青顾不得手上的铜钱,拉着夏闻仕,想要把他拽起。
“爷爷,你起来啊。”夏青竹也在一旁哭的梨花带雨。
“夏老头你这是干嘛。”李固安更是开口劝阻,上前帮忙。
夏闻仕不管不顾,倔强的跪在地上,不愿起来。
“公子,我夏闻仕是个要面子的人,这辈子从未求过人,也从来都未耍过无赖。”他低着头,冲着王青说道:“但今日为了我的孙女,我这张老脸,也就豁出去了。”
“我求求公子答应,如果公子不答应,我今日便不起来。”
“嘭。”
用手撑着地面,夏闻仕冲着王青的方向,又磕了一个响头。
王青心中更急,然夏闻仕太重,他们几个人都搀不起来。
“文举,还不过来帮忙!”他忍不住冲身边喊了一句。
楞在原地的武文举,赶忙跑了过来,伸手搀住夏闻仕。
有了他的帮助,夏闻仕直接被四人抬了起来,膝盖也悬在了空中。
“公子,求求你了。”夏闻仕看了一眼孙女,索性耍起了无赖:“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就咬舌自尽。”
“您这是何必呢?”王青叹了口气。
“与其实力不济,看着孙女受辱,还不如提前死了呢。”夏闻仕一脸惨然。
“可我们也没有百分之百的几率,将她救出去啊。”王青满脸无奈。
“你们有马,至少有机会带她逃出这里。”夏闻仕指了指自己的隐蔽住所,嘴角泛起一抹嘲讽:“而我只有这所谓的隐蔽之地,躲不过敌人的隐蔽之地!”
“她若是留在这里,等待她的只有受尽凌辱后的死亡。”
用力咬了咬舌头,一丝丝鲜血沿着牙缝滑落,染红了夏闻仕的嘴唇。
为了自己的孙女,丢掉性命,真的没有什么。
眼看鲜血越流越多,王青心中有些不忍。
“行,我答应你!”咬了咬牙,他指着夏青竹:“我答应你保护她。”
“不过,你要先松口,要先站好。”
悬浮于空中的双腿,慢慢舒展开来,撑着他站了起来。
然在王青等人松手之后,他双腿又是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多谢公子。”夏闻仕冲着王青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个头。
“赶紧起来吧。”王青马上伸手搀住:“再不起来,我就不答应了。”
夏闻仕点了点头,慢慢重新站了起来。
“为了青青,我有些过分。”抱了抱拳,他一脸决然:“若公子谅解,实乃天恩浩荡,若公子不原谅,也是人之常情。”
“假若公子要惩罚,您便直言,我绝不反抗。”
“罢了罢了。”王青摆了摆手,对方也是太在乎自己的孙女。
“多谢公子。”夏闻仕深深一揖,又一次开口:“不知两位公子何时出发?”
“本来准备今天就走。”王青走到椅子边,又坐了下来:“现在不走了,不走了。”
“啊?”夏闻仕瞪大了眼睛:“公子难道还是对老朽不满?”
“若是这样老朽愿意一死,以换公子眼中清闲。”
“不是。”王青赶忙否认,生怕对方又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那公子是什么意思?”夏闻仕不太明白。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不假。”王青摸着下巴,皱着眉头:“可能够走掉,才是上计。”
“如今我们四面全是敌人,我走掉的几率又不大,干嘛要选择这种方法。”
“青哥,你又有主意了?”武文举眼中一亮。
“嗯嗯。”王青笑着点了点头。
“不知公子有何妙计,可否讲来给老朽听听。”夏闻仕眼含疑惑:“若是老朽能准备的东西,我现在就去张罗。”
“哼,你不是说可以惩罚你嘛。”王青装作不爽的样子:“不告诉你计谋,让你心头痒痒,又无可奈何,便是我对你最大的惩罚。”
“谁让你逼着恩人,硬是给你帮忙的。”
夏闻仕面色尴尬,无奈刚刚答应人家,自己也不能失信。
“公子,计谋我可以不问,但是我想知道公子有几成把握。”他换了方式,再一次开口。
“九成。”王青弯曲食指。
“嘶!”夏闻仕倒吸一口凉气,这也才太自信了吧。
“事关性命,公子万不能逞强。”李固安一旁劝了起来。
“你们就放心吧,我青哥说出的计谋,往往都是十拿九稳,从未出过差错的。”
武文举拍着胸口,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李固安与夏闻仕相视一眼,还是不太放心。
“公子,您可以讲讲您往日的计划吗?”夏闻仕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两位老爷子,你们要明白,这次计划不单单牵连着青竹姑娘的性命,还关系着我们两兄弟的性命。”王青看着两人,反问道:“难不成我们会作死?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这……”
“爷爷,李大爷,我相信两位恩公。”
李固安还欲搭茬,夏青竹站了出来,直接打断。
瞅着孙女都相信对方,夏闻仕也不再犹豫,重重点了点头。
“行,我夏某就相信两位恩公一次。”
王青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若非对方不是为了自己,他怕早就拂袖而去了。
“那这钱?”夏闻仕提着前,又往回收的趋势。
“等等。”王青抬手挡下,又翻手至对方身前:“这钱留下吧,我的计划之中,得用到这些东西。”
“你打算贿赂县令?”夏闻仕也并非愚人。
“放心吧,我清楚我们这两贯钱,远远比不上度家塞的多。”王青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再说就算比度家塞的多,在这度家做主的历城,给县令塞那么多钱,又能有多大用处。”
夏闻仕点了点头,把手里的铜钱,放入王青手中。
“老爷子,劳烦您给我们兄弟俩安排间房子,今晚我们就住在这里,再重新商讨一下计划,让这条妙计变得毫无漏洞。”提着两贯钱,王青稍稍掂了掂:“明日凌晨,我们便动身。”
“一旦计划完成,我保证大伙平安无事。”
“当然,若是需要你们帮忙,还望诸位多多协助。”
“一定一定。”在场三人全都抱了抱拳。
瞅着王青这么自信,夏闻仕的心中松了不少。
他自己就是个自负的人,他清楚这样的人,多少有两把刷子。
“青哥,去给两位恩公收拾房间。”转向夏青竹,他嘱咐了一句。
“是。”夏青竹走向了屋外。
“两位恩公,今日我们可得好好聊聊。”
夏青竹一走,夏闻仕的声音,又在屋里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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