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尚还懂得三分掩饰的。
朱佑洛眉峰微扬:“十一妹妹说的是,倒是我这当哥哥的不清不楚了。妹妹放心,往后那些妄言流语,我自会清理干净。”
宝璋心思冰凉,只记得自己大约是点着头,说:“总是劳心三哥了。”
柑橘澄红转焦变了颜色,密密泛起橘油珠子与袅袅热烟。玉吟上前取了来,为宝璋剥着一瓣一瓣吃。
宝璋低下头,细细碎碎嚼着咽下去。朱佑洛看她如咽苦果似的,亦是剥了一只掰着品尝,状似无意又说:“蒙古的使节前天已经回去了。本来就是败军之臣,没有再敢贪多妄图的道理。”
宝璋抬起头,明白他话外弦音,脸上已露了三分感激之色。朱佑洛心头稍宽,但看她额上细碎的茸毛耷拉,一双眼睛似琥珀似琉璃,泛着莹莹水光,像是雪地迷途的麋鹿,又像离水惊恐的尾鱼,越看越是可怜见。偏生这可怜,自己却是无论如何帮不得的,便不去看,只说:“皇祖母早上还提起你,大家都很是记挂你。你要好生将养,好吃好喝养得白白胖胖,才能让她老人家安安心心。”
宝璋抬了眼,说:“三哥说得极是,宝璋这几日让大家担心了。宝璋定恪记三哥良言箴语。”
朱佑洛微垂眼睫,喊人热了时令的补粥来,看她端起大口喝下,方才起身离去。
小太监打着羊角灯在前明路,他脚步凛冽,踏起些飘忽流碎的雪泊子,长身玉行步过院中玲珑的柿子树,却突然回过头来。
宝璋本来偏首垂眉,看他转身,小小的脑袋瞬时端正已生生挤出个笑容来。
那笑容在雪笼夜色中如明珠璀璨,但眼角眉梢耷拉,实在比哭还难看。
眼见那一团光亮终于远远消失往东边重楼深墙中,宝璋蹭地站起来,攥着拳头,对着那一匣子的莹澄柑橘,手袖一挥便要拂到地下去。
张麽麽已轻按下宝璋的手,低声道:“郡主莫要生气,气坏了身体,太后再见着,不知又该有多心疼。皇恩浩荡,天家盛威,总是不会偏颇郡主的。。”
宝璋眼眶红红,已是泫然欲泣之态,可泪珠在眼眶凝波流转,硬生生是没有掉下来。
她一拂袖,转身进了偏阁书房,随手拿起一本市井买回的《山海经》,力透纸背,一遍一遍的誊抄下去。
玉吟跟张麽麽不敢打扰,在外收拾归置,玉吟已是咬起下唇:“妹妹明着横刀夺爱了,哥哥就赶着来充好人旁敲侧击迂回警示,好生欺人太甚的两兄妹。郡主便是这样容他们好欺负。”
张麽麽已是滕下脸:“玉吟,你入宫来也已这么多年。这些事情,是我们做奴才的碎嘴议论的么,你一人口快心直倒罢了,却是莫要连累主子才是。”
玉吟自知失言,吐吐舌头:“好麽麽莫要生气,我也就在你面前妄言两句,外人面前,我知道轻重的。”
张麽麽拭着方桌微抬头,望着书阁剪影如画形影凄清,不由叹口气。若不是那样家世那样出身,就凭她们郡主这样姿容心性,配许的夫家,便不是皇子藩王,也是顶出挑的公侯将爵。可偏生,这样“谋逆之后”的帽子,便是有太后这样靠山,却又护得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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