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机每天都在地里突突的吼叫着,三天以后,温舒家的麦子就收完摊在地上晾晒着了。“温舒,附近的孟庄有一个坐堂口的,给人算命看院子很灵,明天早上跟我一起去给你算算。”
“不去吧,妈。你也知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你都给我算了多少回了,哪一次说的都挺好,就是一样也跟我对不起来。还是留着那个钱给我买块雪糕吃吃吧!”陈温舒说着就站起来出门去了。说道这方面他总是持否定的态度,他总觉得如果一切都是命里注定,又何必再算;算的不好花点钱他们就能改命,那不是有违天道,不怕上天降罪于他们?在这方面他总是不愿跟老妈多说,不然一开口就已让他们生气。多是闭口不言或是借故找个理由躲一边去。
陈温舒的心里虽有千百万个不乐意,可还是陪着李慧去了趟孟庄。他们早上点五十到的孟庄,在这个村子的街道上转了一会儿,在一户院子的墙上插有两面大旗(一红一绿)的人家门前停下。每一个坐堂口庙会的都会在院子的墙顶插上两面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来的不算晚,可是已有四五个四十到十岁之间的妇女坐在那等候了。
陈温舒进到屋子里看到正对房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图画,画里面是各路神仙,鬼怪的电视电影陈温舒看过不少,神仙也知道那么几位,但这画上的陈温舒是一个也不晓得。画的前面放着一张桌子,一个脸盆大小的香炉放在中间,一盏香正点着,旁边还有香蕉、酒等供品。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坐在桌子的旁边,眼睛看着点着的香,口里唱着她们这个圈子里的歌。虽是刚刚听过,她唱些什么,陈温舒是一句也没记。唱了有一分钟就不唱了,看着那盏香:“你看,今天的香头明亮,不像前几天的发暗,情况已经大有好转了,再求老神去看几天就没事了。”
“嗯,今天精神比昨天好些了。人家卖坟上的树,他就参合着说了几句而已,怎么就惹着那些东西了。”一个坐在旁边的妇女说着。
“坟上的树是乱卖的?碰见这事还是躲的远远的好,不然一句话说不好就得罪那些东西了。你想啊,他们在树上住的好好的,突然就要他们搬家,换作是你,乐意吗?”
“卖之前我就不让他参合,就是不听。卖树后的第二天也没磕着碰着脸就肿了。”听话音应该是她男人参合了别人卖坟上的树,说了不该说的话,得罪了住在树上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鬼怪,才使的脸肿。
“给老神仙磕几个头,让他在保佑保佑你们。下次来的时候带上一千宝,水果供品,就算还愿了。”
“嗯,好的。”说完就跪下磕了三个头,又从兜里掏出五十元钱放在桌子上。满脸笑容“那你忙吧,我改天再来。”
“嗯,别忘了带那些东西。”
那个女人走后,下一个所求的是她女儿考驾照科二的事;下一个求的是儿子学业的事。每一个人所求的事在陈温舒看来都有些想不明白,考试的事也能这样来,那每一个人都不用努力的学习,在考试的时候许下事成之后给多少元宝、供品多少不就好了。如果真有这些神啊,不知道他们得忙成什么样才能忙的过来这么些人的这么些个荒诞的所求。
“温舒,到咱了。”说完这句话李慧拿出带来的香递给那个女人,又从兜里掏出二十元钱放在桌子上。
“你看什么呢,大姐?”
“来给儿子看看姻缘,这么些年就不成一个!”李慧叹了叹了口气。
“小孩的生辰八字是什么呢?”
李慧将陈温舒的出生年月日告诉了那个女人后就静静的等待。
那个女人拿起那盏香点着了插在香炉里,又看了陈温舒几眼。“跟他生辰来说应该早就订婚了,到现在都八字没一撇是怎么回事呢,求求老神给指点一下吧。”拿出三张黄纸重叠着放在桌子上,点了三根烟立放在香炉的旁边,又在桌子前的地上倒了一些酒之后像刚才那样唱了起来。“我说着,顽童你听着,看我说的对不对。你也处过对象,现在还有三个在谈着,你遇事心太犟,又不会花言巧语……”
陈温舒心里也是一惊,眼下的确有两个女生是介绍认识的,只是他哪一个也没有认真的去聊。一个是堂妹介绍的,开始人家就明确的说交朋友可以,别的方面的事就不谈;另一个是朋友介绍认识的,聊天两个人都是不冷不热,说不定哪天就再也不会收到那边的信息回复,第三个也就是那个徐涵青。
“嗯,他命里有姻缘,到现在还没对象是咋回事呢?刚才问过老神仙了,说他婚姻锁,锁的死死的,解开了婚姻锁姻缘自然就来了。”
“怎么才能解开呢?”李慧着急问。
“一把没有用过的锁,红绳子,一百宝。有这些东西我就能解了。”
“我们来时也没带这些东西,你们这有这些吗?”
“有,我这边有徒弟前几天叠好的宝,先借你一百吧,下次来的时候带上就行。绳子也有就是锁呢你的买。”
将绳子拴在锁上,挂在陈温舒的脖子上,用钥匙打开,念了几句话就完事了。
“老神仙看他面相不错,是九龙圣母身边的小童转世,久不拜庙烧香,才让他眼下有诸多不顺。以后每月的初一十五你就代你儿子多去庙里烧香磕头,慢慢的就好了。小伙子以后也多拜拜神,没坏处。”
客套了一番后,李慧就跟温舒离开了孟庄回家去了。陈温舒也很纳闷,不明所以。以前的一些事自己没说她们是怎么看出来的,说的事情大致差不多,说起未来他们就有些闪烁其词。早在文化大革命那会搞这些个的牛鬼蛇神都被批斗打压下去了,改革开放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人对世界的认知也比过去了解的范围更广更深。然而也有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日渐复苏,且有星火燎原之势,日甚一日的腐蚀着人脆弱的精神防线。离温舒他们村子不远的地方原本有一间瓦房的小庙如今也扩大面积,占地数十亩,盖成四五栋三层楼房总共百十多间,供奉各路神仙,周围十里八村来烧香求福安的人天天都有尤其是初一十五更是人来人往,香火缭绕。每年的农历三月十八还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庙会,这些做堂口的人去周围村子里挨家挨户的收点钱集资起来汇滴成川、积土成山,用于各路开销。那一天人海云集,各路‘英雄’汇聚一堂,尽展手段以露风采。唱戏的、算卦的、杂耍玩把戏的应有尽有……
“妈,麦子晒的差不多了,下午装车去卖了吧!”
“嗯,我去问问别人,看他们都是在哪卖的,价钱咋样。”
“妈,前面那个不是二叔么,正好问问他。”大老远的陈温舒就喊了起来。
“二叔,恁家今天的麦子是屯起来还是打算晒干卖了?”
“先屯起来,这会卖的多,过段时间在卖,价钱就会高点。恁咧要卖别去赵园北地靠桥那家,价钱虽然每斤高出来一两分但是他家的磅有问题,算下来还不如去别的地方。谁家三轮车装满能装多少斤,心里都有个大概,前天南地二锤子开车拉到赵园北地收麦子那家去卖,过磅时跟他估计的差了三百多斤。”
“差这么多,那他卖了没,二叔。”
“没有,他又拉到别的地方卖的。第二次在南集那家过磅时比赵园那家多了两百斤,第三次在许集过磅多了两百五十斤,就在那卖的。”
“这哪家的磅都会少啊,二叔!还有那家的磅比较准些,你知道不知道,二叔!”
“磅都有问题,过磅都会赊点,就是多少的问题了。心里有个数就行。许集那家还可以。”
卖完了麦子后的第二天,陈温舒收拾东西回去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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