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紧紧的将张学良围在中间,好在他们都藏身于座椅后面,刚刚因为爆炸而扩散开来的铁门破片并未伤及到他们。
只有谭海的右肩膀被疾驰而来的破片划出了一条深深的血口,鲜血正汩汩往外留着,谭海的右手紧紧捂住伤口处,他的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谭海紧紧咬着牙,他本来是不可能受伤的,可那爆炸来的太过于迅速,他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将张学良推了进去,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躲避,就被这锋利的破骗划伤了手臂。
“谭海,你没事吧。”杨虎城将军急切的问道,手中的德国毛瑟手枪握的极紧。
“我没事。保护好少帅,呼呼呼。”谭海呼吸急促,他强自支撑着一口气。
“刘多荃你先给他包扎一下,不然谭海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的。”杨虎城将军心中也是焦急无比,这趟火车也只有百八十人护送,听外面杂乱的枪声,那些士兵都陷入了苦战之中。
杨虎城将军侧头朝门那看去,可眼前的光线却是昏暗无比,也许是常年的军人生涯,造就了他敏锐的第六感,他只觉得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忙又缩了回去,他缩头的一瞬间,子弹从他的头旁呼啸而过。随后,他身后的台灯爆裂而开,玻璃碎了一地。
“妈的,狗日的杂种。”杨虎城气的骂了一句,这些人门炸开了半天也不往里冲,还打着黑枪。好在他在出生入死多年,常常经历枪林弹雨,也是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并未感到有所恐惧。
可是一想到被困在这里,他心又有不甘,低头看了一眼张学良,好在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那股冲动已然消散许多了。
“虎城,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连累你了。”张学良重重的喘着粗气,鼻头上的汗珠亮晶晶的,他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眼神坚毅的看着杨虎城说:“如果有机会,你先撤,我掩护你。”
“你说什么胡话呢。我们一起来的,自然也要一起走,你是这个民族的希望啊,汉卿。”杨虎城当即否认了他的想法,他心中清楚,张学良一旦出事,东北瞬间会落入日本人的手中。
砰砰砰。外面又朝这里打了三枪。子弹呼啸而过。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的人都被打死了,现在没有人能救你们,快点缴械投降,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外面那破锣嗓子大声的叫唤着,车厢内的几人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们想搞清楚到底是谁来伏击他们的,听对方的声音,应该是个中国人,但是,张学良很清楚,最有可能伏击他的,还是日本人。
杨虎城理了理自己有些烦乱的心绪,他问道:“汉卿,我们现在只能坐以待毙,你手下还有谁的部队离这里最近。”
张学良略微一想,他这次去的目的地正是塔河县,此行的目的也是为了与抗联的人搭上头。
”罗老歪,塔河县是他控制的地盘,但是至少火车还要行驶一小时,才能到那里。“
“汉卿,你是不是将你这次的出行提前告知他了。”杨虎城问道,他怀疑张学良身边或者信任的人中有日本人的间谍,他们的出行明显是被人泄露出去了。
张学良随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摇了摇头。“不可能,罗老歪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如果他都不可信,那么我身边就真的没人了。”张学良当即否认了这个说法,自己对罗老歪的栽培可真畏倾尽全力,如果罗老歪叛变了,这无疑是给张学良一记响亮的耳光,塔河县的接待也是罗老歪布置的。
“汉卿,按你这么说,我们当中应该出了内奸,有人把情况泄露给了对方。”
“里面的人听着,我知道你们的身份,东北军少当家张学良,西北十七方面军杨虎城,快点放下武器,不然,我们的人就要不客气了。”
“嗯?他们怎么说。”刘四话才喊完,一只大手就重重的拍在了他的肩上。
刘四起先被吓了一跳,但一看那手臂上纹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绿雉。脸上随即露出了谄媚的笑容,连忙转过了身子,点头哈腰。
绿雉在1947年被定为国鸟。绿雉是日本特有的鸟,也是日本皇室神圣的象征。
“嘿嘿,加藤少佐,你咋来了啊。”刘四边说话,露出了那一口屎一般的黄牙
加藤木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他常年接受武士道的淬炼,心中十分鄙视这种人的存在,他相信,大和民族绝不可能有这样的败类存在,可是他又爱又恨,正因为有这种人的存在,他们才能彻底摸清楚东北军的情况,还提前得知了张学良要来到塔河县这个消息。
“快说。”加藤木喝了一声
“他,他们,半天没有动静,我,我。“刘四说话磕磕巴巴,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东北这冻死人的鬼天气。
加藤木心中也是无比的焦急,他们的计划本来是在塔河县火车站活捉张学良,杨虎城,可是,到了现在,这次行动的负责人,山本铃木到目前为止还未出现。
提前的行动还是加藤木擅自实施的,他怕山本铃木出事,而导致行动泄露,加藤木昨日里右眼皮跳的厉害,一夜未眠,他心中实在是烦闷,总觉得要出意外。
计划被他提前了一小时。
“该死,不能再等了。你们五个,给我冲进去,千万不要伤到他,否则,你们就切腹自尽吧。“山本的手向前一挥,五个面容严肃的日本特工悄声的跑到了门那里。
他们人手一把盒子炮,蹲靠在门旁,其中领头一人,手中比划了一个手势。
瞬间,五人同时冲了进去。
“少卿,小心,他们冲进来了。”杨虎城的眼神极好,尽管车厢内光线昏暗,但是门口那一闪而逝的身影,还是被他敏锐的察觉到了。
他当即举枪射击。“给我打。”
砰砰砰砰,数声枪响,刘多荃,何世礼纷纷开枪射击,连同右手臂受了重伤的谭海也朝着门口那里开了一枪,只不过他是左手持枪。
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对方,一时间,书橱木柜被打的碎屑横飞。
紧接着传出了几声惨叫。
“少卿,你这几个手下枪法真他娘的好。”杨虎城真心地夸赞了一句。张学良身边这几个保镖,都是张作霖当年从三十多万东北军士兵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只是为了保护他最为宠爱的大儿子。
“虎城,我真希望能看到和你一起上战场杀小鬼子的那天,我相信,那一天迟早要来的。“张学良慨叹了一句,如果现在他还能活下来,他相信他会做到这一点的。
“好,汉卿,希望这一天会来到吧。”杨虎城点了点头,左手紧紧的抓着军装。手心中冒出了许多汗来。
“八嘎。”加藤木彻底怒了,去前面搞事情的手下,到了现在还没有将这辆火车弄停下来,眼看着天色渐渐沉沦,离塔河县也越来越近了。
呲。忽然间,车轮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车速正缓缓地降了下来。
加藤木的心中总算了松了一口气。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加藤少佐,那些支那人全部被清除了。”身旁的联络官敬了个礼,他难掩脸上的兴奋之色,“我刚刚给土肥圆将军发了电报,他很满意,但是让我们务必要留下张学良的性命,这是有关大日本帝国能否在东北站住脚跟的关键,也许明年的计划就能提前进行了。”
加藤木冷冷一笑,他并不将关东军放在眼中,这帮人真正的效忠对象还是山本铃木,给日本关东军做事,只是换取点方便罢了。山本他并不在乎日本天皇的颜面。
“该死,火车停了,我这帮手下,估计也死光了。”张学良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了靠椅上,火车头那边,至少有三十名战士蹲守在附近,就怕出现有人抢占车头的事情。
“少帅,我们愿意用命护泉你,这也是我们当年当着张大帅的面发下的誓言。“
三人目光坚定地看着张学良,眼神中没有一点恐惧,害怕,平静且又淡然。
张学良重重的咽下了口水,只觉得唾液滚烫,使得他原本冰冷的心也在慢慢融化。
“兄弟们,同生共死,这是我唯一的愿景。”张学良像是抱定了负死之心,“父亲,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你的儿子也是能支撑起东北军的大局。”
一个黑乎乎的铁疙瘩被扔了进来,众人还未看清,却还是谭海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将四人推了进去。同时大喊道:”小心。“
谭海只身扑了上去,砰的一声闷响。谭海的右手随即被弹片撕扯下来,重重的弹到了车棚,鲜血淋漓的食指落在了张学良的身前。谭海的身子被炸成了两截,甚至连一声痛苦的喊声都有来得及发出来。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死了。
看着他倒在血泊之中,肠子已经散落在了地上,眼睛大睁着,手中紧紧握着枪,他的枪口永远对着敌人。
张学良的眼眶不知觉的湿了,他的牙齿紧紧咬着自己的手臂,鲜血从他的牙尖渗了出来。右手拿起了谭海的断指。无声的哭泣,天空中盘旋的乌鸦张开了口,发出来悲伤的鸣叫。
“少帅,大帅他来信了,希望你能在东北大学的事情上多用心。“
“少帅,你快躲躲吧,大帅他很生气,你跟那个女人的事情大帅知道了。”
“少帅,大帅他,他死了,你快回来吧,我们都需要你。”
张士林怔怔的看着这根食指,谭海他就这么的没了。
“少帅,快趴下。”刘多荃飞身挡在了张学良的身前,砰砰砰,三声枪响过后,刘多荃的身上多了三个血洞,鲜血狂飙而出,他重重的栽到在地。
“老刘,老刘,你坚持住啊。”何世礼的双手急忙按在刘多荃的伤口处,可是,毫无用处,鲜血如同溃堤的潮水。
“少..帅,好,好,活下去,,我下辈子,,还跟着你。”刘多荃脑袋一歪,就此死去了。
张学良的手在微微颤抖,转眼之间,他的两个最为亲近的手下,就已经死在了他的面前。还都是为了救他而死。
难过,百分之百的愤怒,他将刘多荃和谭海的眼皮轻轻的合上了。
他拔出了腰间的佩枪,冷冷的看向那躲在角落偷偷摸摸的人影。
“妈的,跟你们拼了,小鬼子。”
张学良如同暴怒的狮子一把窜了出去。杨虎城一把没能拉住他。
“汉卿,回来,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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