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不好意思,我和他单独说几句话,马上就回来。”陈知辙对晏严说了这么一句后,就把洛扬拽到了走廊的另一头。
“哈哈。”程予安一屁股坐在了刚才陈知辙的位置上,“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你啊。”
“对了,哪里受伤了?严重吗?”她问道。
晏严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左脚脚踝:“只能希望不严重吧。”
程予安闻言望向了对方的受伤处,发现那里肿的相当厉害,看上去就像长出一个红色的馒头,比另一只脚踝处足足粗了有一圈。看得她都觉得自己的脚踝有些疼起来。
“怎么这么多人?不会都是排在你前面的吧。”她环视了周围一圈,看到急诊外科的科室前坐满了人。“要不我去给你买个冰袋吧。敷一下应该会舒服点?”
晏严摆摆手:“不用,不乱动的话就没有那么疼。”
他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程予安并不太相信,对方的额角有几点汗水,那应该不是打篮球运动所残存的汗、也不是被热出来的汗,而是因为疼痛而渗出的冷汗。虽然他脸上努力做出一副无事的表情,但是脸色并不太好,两片嘴唇此刻也灰扑扑的,失去了应有的血色。
大概是为了让陈知辙不要太内疚,才这样忍耐着吧。程予安看着他,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来,塞到对方手里。
“你额头有冷汗的样子真的很没有说服力。”程予安站起身来,准备去医院门口的药店,“干嘛这么客气。”
就在这时,陈知辙和洛扬并肩走了回来。
陈知辙朝她招招手:“你过来,我也有话跟你讲。”看上去有几分嫌麻烦的样子。这家伙刚才和洛扬到底说什么了,表情有点微妙。
程予安定住了脚步,看着洛扬:“你去门口药店买几包冰袋回来。”她倒是毫不客气地指使起这个她其实不怎么熟的人来,“你不是闲得无聊么?刚好给你找点事做。”谁让他把她给“骗过来”?
洛扬闻言噗嗤一笑,然后左手按着胸口行了个标准的抚胸礼:“遵命。”好在人帅动作潇洒,倒没有显出一丝油腻感。
程予安抖了抖被对方夸张的言行激起的鸡皮疙瘩,先对着晏严笑了笑,才跟着陈知辙走到了一旁。
“他平时就这么跟女生放电?”她先开了口,表示对洛扬刚才的举动有点hold不住。
陈知辙只有一边嘴角向上挑了挑:“恭喜你,洛扬那家伙非常有可能看上你了。”他顿了一下,“你要是想和他在一起也无所谓,就是到时被他甩了,千万别找我哭就行。”
“凭什么是他甩了我?为啥不是我甩了他?”程予安完全搞错了对方话中的重点。
陈知辙对她冷笑:“你个追人都会失败的单身狗,能和我们这个级别的人相比?”他指的是程予安初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位学长,结果却把对方吓得每次离她还有八丈远的时候就仓皇而逃的事情。
“‘我们’这个词好像不太合适吧。你自己也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还好意思把自己和洛扬并列在一起?”程予安不甘示弱地吐槽回去。
不过这种时候,陈知辙是不会反驳的,因为他一向觉得反驳这种事情一点儿都不帅气,远不如转身就走来得潇洒和云淡风轻,顺便还能把对方憋死。
而此时他也是这样做的,扔下程予安,率先一步走回晏严的身旁。
大概又等了十多分钟,才轮到了晏严。进去之后医生简单地问了几句后,就开了单子让去拍片。具体情况,要等片子出来了之后才能知道。
幸亏医院里提供轮椅,不然就算有陈知辙和洛扬两个大男人,背着没办法移动的晏严都会很麻烦。没办法,虽然晏严脸长得很女性化,但那副身板可是标准的大男人,和爱锻炼、自夸身材好的陈知辙没差多少。
洛扬非常乐意在程予安面前表现自己的体贴,一路推着晏严和她先去了ct室和x光室。而陈知辙作为导致晏严受伤的“罪魁祸首”,则拿着医生开好的检查单去收费窗交费。
拍片很快就结束了,但是等片子出结果还需要一阵子。
陈知辙在和晏严聊天,而程予安也正在被洛扬拉着聊天。
“...是吗?”洛扬侧过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程予安,“听上去很有趣。下次要是有机会的话,不如叫上我?”他的眼睛是浅褐色的,看上去像琥珀一样,比黑色的瞳孔更显得含情脉脉。
程予安点了点头,非常无所谓地答应了。对于陈知辙的提醒,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她个人觉得对方不过是无聊,等过几天对她的兴趣自然会消退的。退一万步讲,要是没消退,对她也没什么损失,到时候拒绝了就行。
陈知辙忽然扭过头,压低声音,要求和她换个位置:“你们不是关系还不错吗?你陪他坐会儿。”他这会儿也有点口干舌燥了,全程几乎都是他在讲话。对方倒也不是不回应,只是大部分情况充当了听众的角色,时不时点点头,礼貌地回应几句。
于是程予安坐到了晏严身边的位置。
她将自己背包里的耳机递给了他:“借给你。”
晏严看着被放进自己手心内的耳机线,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一定是因为疼痛降低了他的反应能力。
“借你听歌用。”程予安侧过身子,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了句,“听那个家伙废话来废话去,一定很累。”说完,她朝他眨了眨眼睛。
晏严笑了,他抬起头正准备对方说一声真心诚意的“谢谢”,与她对视个正着。
那一瞬间,他有点怔住了。那一下眨眼,睫毛微颤,像一只蝴蝶挥动双翅,不经意地卷起细风,吹动一片宁静。
“谢谢。”他将耳机插入手机孔中,分了一只耳机给程予安,“你要听么?”虽然以上次去ktv练歌的经历就能推测出,她对音乐并不感兴趣。
然而程予安却接了过来,放进了自己的耳朵内,倒让晏严有点意外。
“大神,有没有那种解乏的曲子?听了让人提神醒脑。”
晏严点点头:“有啊。不过你确定要听?”
于是耳机里传来了快让程予安耳膜都要炸裂的重金属,困意一扫而光。
“.....呃,果然很有效果。”程予安先是一惊,下意识地扯掉耳机,然后又飞快地塞了回去,“那听些什么能让我提高一下音乐素养?”
晏严看了她一眼,面上的笑容变得生动起来:“那巧了,我刚下载了这个,你帮我听听看够不够简单易懂。”
耳机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大家好,欢迎来上《音乐理论基础》。我们这门课,一共有十五节。这一节课,就跟大家谈谈音和音高吧....”也不知道是晏严从哪里下载来的语音课程。
程予安的脸色瞬间变了,正常人的反应不应该是吐槽一句“怎么可能有那种让你速成的神曲”?他的手机里这都装了些什么啊。他是故意的还是天然啊?搞不懂。
“你的意思是曲子吗?”晏严看着程予安的表情,恍然大悟般地说道,“听曲子的话,那就是多听,什么类型的都可以。你的话,先听点自己喜欢的,先培养一下兴趣吧。我个人推荐古典乐。”
终于,程予安听到了和前面两者相比相当正常的一首曲子。
钢琴声轻盈又灵动,像撒落的珍珠,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又闪烁着朦胧梦幻的光芒,有着能让人放松下来的魔力。
“这是我很喜欢的曲子,德彪西的《月光》。”晏严托着腮,抬起眼朝着程予安粲然一笑。
伴着耳边流淌着的音乐,程予安居然被那个笑容给晃了眼,心里突然蹦出一个不符合她平日模式的念头来。
音乐也不是那么无聊嘛。
像这样有人陪着听听歌曲,也很不错。
****
不一会儿,片子结果出来了。好在不是粉碎性骨折,于是中年白衣男天使推荐了正骨方案。
一个看上去十分像黑社会的彪形大汉吊着胳膊被他的兄弟扶着走进了正骨室。几十秒后,杀猪似的嚎叫声从里面响了起来,并且十分清晰地传到了门外。
“哥们,要不再考虑一下?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陈知辙听着那快刺破众人耳膜的嘶吼声,转头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的晏严,十分诚恳地问道。
晏严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作为未来要进去接受治疗的患者,他是在场四人中表现最为平静的那一位,连眉头都没有微皱。
程予安听着那惨绝人寰的嚎叫,惨烈地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里面在对谁施展满清十大酷刑呢。她不由得庆幸,幸好受伤的人不是自己。
“都这个点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洛扬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体贴地对程予安问道,“估计全部结束还要好一会儿。”
陈知辙当即走了过去,从身后给了洛扬一记重锤:“你这人重色轻友能不能分一下场合?以你的尿性,把她送走后肯定也不会再回来了。”
洛扬摸着头,转过身对陈知辙耸了耸肩膀:“这都被你发现了。”笑得一脸坦然,完全没有被人拆穿的尴尬。
“所以说,要送我只是因为你自己困了?”程予安斜睨了他一眼。洛扬这家伙还真是随心所欲啊,示好都这么敷衍,一看就是从小到大被女生给惯坏了。
洛扬“哈哈哈”地大声笑了起来,还歪了一下头装了装可爱。这种散漫的性子也是相当少见,要不是因为他那张脸,估计也是注孤生的命。
晏严则坐在轮椅上,面带微笑地看着那三人嬉笑聊天。
“下一位,晏严。”穿粉红色制服的护士姑娘从正骨室中探出半个身子叫号,“晏严。”
陈知辙连忙推着晏严往里走。
“正骨室内很是安静。站在门外的两人完全听不见一点动静。
而站在里面的陈知辙看着被医生捏住脚踝的晏严,不禁有些佩服。对方白皙的脸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脖颈出的青筋暴起,两条眉毛拧在一起,嘴巴紧紧地抿着,无一不透露出这疼痛相当剧烈。但从开始到现在,他连一声轻轻的嘶声都不曾发出过。陈知辙回想着之前彻响在这间房间的喊叫,有些佩服对方的忍耐力和意志。
“好了,再去拍个片子。要是确认复位正常的话,就可以打石膏固定了。”正骨的医生拍了拍手,示意他们可以进行下一步流程。
洛扬朝着从正骨室被推出来的晏严竖起了大拇指:“厉害!比刚才那个戴金链子的大哥强多了。”
正骨效果非常不错,急诊外科的那位医生看着正骨后拍的片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就这样,打完石膏,买了拐杖,他们才打车回了学校。
值得一提的是,陈知辙这家伙居然厚颜无耻地把医院的轮椅一并“顺走”了。但本人并不同意这个说法,他是这样为自己的行为开脱的:
“我押金交了六百块钱,网上的轮椅才三四百不到。是医院占了我的便宜才对。再说到时候我肯定还回去。”
“大家都是大男人,要是没有轮椅,背来背去地不觉得有点奇怪吗?”这是陈知辙的另外一句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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