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人类祭祀才会用到的物品和礼仪。

他心知就算自己抵死不认，杨新叶还是会查到关于他的一切，于是，他倒不如坦诚以对来得实在。

杨新叶：“我虽是山野之人，却也不会做无准备之事，对于沫王爷的身世，灵儿是调查了一些，想来沫王不会因此而怪罪的吧？”

妖沫将杨新叶的那捧鲜花也与祭品放在一起，以示对杨新叶的尊重，再对着墓碑行跪拜之礼。

礼毕才道：“何人背后无人说？何人背后不说人？本王虽为妖王，却也是半人半妖，事实摆在眼前，又如何能堵住悠悠之口？”

杨新叶站在一边，离妖沫三尺开外，道：“看到王爷的行事作风，灵儿倒是想起一人，他虽是人类，却如松如竹、品学兼优，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与沫王颇有许多相似之处。”

妖沫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道：“能得姑娘如此评价，想来定是个心怀仁德之人了，只可惜，妖沫无缘得见。”

“非也。”杨新叶眸光微闪，不知不觉间，在这处池塘边的方圆两里，已经出现了一座乾坤法阵结成的透明结界，看似恍若无物，但却是连微风都透不进来。

这种法阵结界很少见，但是妖沫却很淡定。

他竟然相信杨新叶不会对自己出手，因为他的形象一直都是：他本就是一个没有什么可利用的大妖。

是以，也就十分淡定地将这法阵结界视若无睹了，更何况他分外自信，若是真的打起来，自己也未必会输。

而这厢，直到感受到这里没有其他气息，杨新叶的唇角才勾出一个完美的笑颜。

继而才轻缓地说道：“沫王爷是明智之人，来日之事，你我都无法一口断定，但是灵儿相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灵儿也相信，王爷一定懂得这句话的含义。”

“谋事、真的在人么？”妖沫重复了杨新叶的这句话，像是在反问，又像是在自语，虽然是置身深夜，但是这夜晚的黑，却难掩他目光中一闪而逝的光。

杨新叶侧过脸庞，看着妖沫，道：“世事皆无绝对，不过，沫王相信‘盛极必衰’这句话么？”

妖沫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像是淡漠一切，又像是自嘲，而后方道：“不管怎样，都与我妖沫无关，我，只是一个隐居避世的半妖而已。”

杨新叶撤回目光，看着这座海棠墓碑，道：“这座墓的主人，应该是沫王最为重要的人了吧？难道沫王相信她真的是寿终正寝？”

妖沫负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额上青筋隐现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杨新叶自然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说出真相，于是又道：“既然退让与隐忍，无法保护自己最为重要的人，那为何不能放手一搏，给自己和自己看重的人挣得一席安稳之地？”

妖沫看着碑上盛放的海棠纹路，道：“我妖沫最为重要的人？除了我的母亲，已经没有他人了。”

杨新叶：“现在也许没有，但沫王怎知以后就一定不会有？更何况，眼下有沫王在，这座墓尚且芳草凄凄，若是哪天沫王你也无力回天，你所在乎的一切，又由谁来替你守护？沫王不会还在指望着令兄长妖凰，会给你留得一席之地吧？”

妖沫的瞳孔猛地一缩，眉宇间有明显的波澜在隐现。

他的神情，尽数落进杨新叶的眼底，于是，她微一挑眉，并直接表明来意，道：“不求开疆扩土，但求无人敢欺，沫王可敢与我君子一约？”

“不求开疆扩土，但求无人敢欺？”妖沫轻笑，看向杨新叶时，笑意中参杂着几分明朗，道：“姑娘为巾帼，见识却不让须眉，我妖沫钦佩之致，只是不知，灵儿姑娘既有此志向，何不自己倾力一试？”

杨新叶：“不怕沫王笑话，我杨灵儿身份是假，杨新叶身份却是真，苍奈为我夫君，他遭人暗算，其中最为得利之人是谁，这个不用我多说吧？”

她这话一出，不光是妖沫有些目瞪口呆，就连站在不远处的玉东都呆若木鸡。

这两人，就算不被她的身份震惊到，也被苍奈的名头吓了一跳。

妖沫还是比较淡定，愣怔了片刻方笑道：“原是狐王大人的王妃大驾光临，真是失敬！只不过，妖沫想请夫人猜猜，若是将夫人的行踪送到兄长那里，兄长会给我什么？”

“不管他送你什么，都没有身为妖帝的宝座来得贵重。”杨新叶依然声色清淡，但言语却是一针见血般犀利无比。

“呵呵！”妖沫自鼻孔里发出一声轻笑，道：“夫人可知，你的夫君神狐大人，当年可是极力支持我的兄长妖凰的，如今夫人却找上本王，不觉得有些可笑么？”

杨新叶：“都说‘人走茶凉、兔死狗烹’，天道循环我们也无力逆转，但是，妖凰四处寻我想取我这个人类女子的性命，只可惜他至今都不能得偿所愿，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好运将尽呢？”

妖沫终于不再质疑和反问，而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思……

杨新叶也气息内敛、静默而立。

约一柱香的时间过去，站在法阵结界中的妖沫才终于开口问道：“夫人当真是六品药师？”

杨新叶：“助长法力的良药，和控人性命的毒药，王爷都能从我这里得到。”

妖沫的神色间，终于有了明显的波动，半晌方道：“此事非同小可，我需要时间考虑。”

“新叶静候沫王爷佳音。”杨新叶留下这句话后，便带着玉东离开，她祭出的法阵结界也随着她的离去而消失。

微风立刻拂了过来，吹起妖沫的发稍和衣摆，也吹醒了他沉吟的思绪……

毕竟身为男子，都该有鸿鹄之志，妖沫也有，只不过他沉寂得太久了而已。

三日后。

玉东得到了一个新的身份，那就是妖沫的近身护卫。

当然，这个新身份只是一个障眼法，他也只不过是借着这个身份，能够自由出入浴火城的沫王府。

而杨新叶则深居于王府后院，她还是杨灵儿，只不过她也有了一个新身份，那就是妖沫的心仪佳人。

妖沫这样做，也成功地阻碍了妖凰安在他身边的眼线们，于是，杨新叶的所到之处，沫王府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和几十护卫也不敢有所干预。

当然，杨新叶的首要任务，就是帮妖沫先收服妖凰派在沫王府的眼线们。

只一夜的时间，沫王府的所有下人和护卫，都在不知不觉间，喝下了杨新叶放在酒水里的剧毒蚀心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