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带你逃走。”

黑城偏僻的一角，阿莱抓住小呆的双臂，说出了足以被魔女处死一百次的话。

——从黑城逃走便是背叛魔女，而任何背叛魔女的人都会被无情地虐杀。

这是阿莱牢记于心且亲眼见证过的残酷法则。但此时此刻，他除了这一条路已经别无他选了。

“阿莱........前辈？”

还没有从魔女的舔舐中反应过来，小呆僵立在原地，无神的双眸中倒映出阿莱绝望的模样。

“听我说！我必须在魔女回来之前带你离开！”

阿莱用力地摇晃着小呆的双肩，这是小呆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火大的样子。

“三天之后魔女回来就会处死你！她亲口对我这样说的！”

“唔.......”

听到阿莱竭力吼出来的话，小呆却没有任何的惊慌。她困惑地挠着自己的侧脸，面露难色。

“魔女大人........为什么......要处死我？”

小呆鼓起勇气，试探性地向阿莱询问道，而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则令阿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直到现在，他还是没办法确定，应不应该将小呆是讨伐魔女的勇者这件事告知小呆。

——小呆会相信这件事吗？即便相信了接下来她会干什么呢？继续不要命地讨伐魔女？届时又该用什么目光来看待阿莱呢？

无数充满不确定性的问题在这一瞬间袭来，硬生生地将阿莱的回答又压回了肚子里。

他不得不重重地咳了两声，来延缓自己复杂的心绪。相比于刚才咆哮时的歇斯底里，阿莱已经变得冷静了许多。

问题并没有那么复杂。现在，只要小呆是相信他的便好了。

“小呆，你听我说——”

神情认真的阿莱开口，小呆随即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先带你逃走。逃出这里后，所有你想知道的问题，答案我全部告诉你，可以吗？”

“可是........我们逃走，魔女大人她........”

“是的，她不会放过我们。任何叛逃者如果被抓回来都会被杀掉。但你不走的话，就一定会被杀掉。”

酸楚泛上心头，阿莱将掌心轻轻贴在了小呆的侧脸上，随之传来的体温令他更加明确了自己要守护的一切。

“小呆，请相信我——和我在今晚逃走。”

伴随着阿莱话落，一片死寂便充斥在了两人之间，直到都可以听见彼此心跳的声音，最终，小呆缓缓合上了双眼，新月般的眉毛也交织在了一起。

“前辈，我是魔女大人忠实的奴仆。我不能做出背叛魔女大人的行径。”

“为什么.......”

出乎意料的拒绝，令阿莱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呆，仿佛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声音。

当他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情绪便不可控制得勃然大怒了起来。而站在他面前的小呆，却始终保持着异样的缄默。

“愚蠢！她回来就会处死你！你知不知道你的忠诚在她眼里一分不值？！”

到此为止，阿莱已经被磨去了所有的耐性。

眼前的小呆被干净地洗去了身为勇者的记忆，看样子恐怕还被魔女施加了忠心的魔法，即便阿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也无动于衷。

“够了。”

他转过身，负手而立，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今天夜里我一定会逃走的。你可以选择留下来，但走之前，我一定会在这里等你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说罢，面无表情的阿莱便离开了小呆，一个人消失了不远处的转角处。只留下小呆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直至泪水淌了下来才想到伸手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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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仆从们开放的杂物室坐落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里面摆放着诸如水桶、拖把等日常工具。由于储藏物品全都太过廉价，所以魔女并没有安排守卫的必要。

——吱呀。

伴随着铁门被推开，一股潮湿腐臭的气息便扑在了阿莱的脸上。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被呛得不轻，剧烈咳嗽起来的阿莱弯着腰缓了好一会，才继续迈开步伐，强忍着反胃走进了杂物室中。

在这里，各种日常所需的工具杂乱无章地堆在了一起，足足有一座小山高。越是使用频率较少的工具，就越是被压在下面难以拿出。

“一群混蛋，都说了要有序摆放不要扔的。”

心烦意乱的阿莱小心地攀上了杂物堆的顶端，一边骂着其他仆从用完了工具就扔的坏毛病，一边蹲下身开始了漫长的搜索工作。

很快，他便在杂物堆里刨出了半人高的小坑，四周也摆满了乱七八糟用不到的日常工具。

就在他即将因为四肢酸痛想要歇一下时，派得上大用场的目标工具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那是一节差不多和手腕一样粗的麻绳，虽然只露出了一个绳头，但阿莱知道，还有更多的绳子被埋没在了杂物堆的下面。

——对于没有掌握任何飞行法术，又身处在浮空黑城上的阿莱来说，将这一节绳子称为逃跑计划里最关键的道具也不为过。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不敢有任何怠慢地双手抓住绳头，身体后仰，试图一次性地将整根绳子全部抽出来。

——哗！

伴随着阿莱手中的绳子一松，原本堆成一座小山的杂物堆瞬间便发生了崩塌。失去平衡的阿莱和其他乱七八糟的工具一起摔了下来。

“啊——”

阿莱躺在地上，仰面看着带着腐斑的屋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他重新起身，想要继续将整根麻绳全部收集起来。

但很快，他便发现了绳子在刚才的混乱中被割断了。至于凑巧将绳子割断的利器，阿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眼熟。

——金属长柄，双刃斧头，由于长时间电系法术的洗礼而变得锃亮如银。

这在昨天还是无畏勇者讨伐魔女的利器，但在勇者被魔女打败后，被魔女当成了一把普通的斧头扔进了杂物堆中。如果不是刚才的混乱，谁也不会发现它。

“我一定会把你物归原主的。”

用力将这柄巨斧拖出，满额大汗的阿莱撕掉了魔女贴上的“砍柴用”说明纸条，仔细地打量起这把力量与技巧结合到极致的武器。

身高一米八五的小呆身影，现在占据了他脑海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