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凌自然不是试图挑战，元素理论上最灿烂的明珠之一。

他只是在众多的道路之中，找到将异界理论与法术转换的捷径，并做好万足的准备。

“雾状的本质是什么？”

“趋向性的本质是什么？”

“元素粒子真的是粒子吗？”

这些问题，虽然只是在穆凌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但仍然被他一一暗自记载。

和这件小屋不大的空间相应的，屋子里的杂物也不多。作为床铺的木板竖立了起来，易燃的物体被摆在了最为角落的地方。

狭窄的室内已经被清理出一块空地来。

元素法师学徒所学的第一个法术，一定是“元素之眼”。

但之后的学习会根据教授选择的不同而不同。有的教授偏爱“水流”，有的教授偏爱“小光明术”，甚至有的教授一开始就教授难度二星的法术“万物生机”。

穆凌选择的法术是“火球术”。

这是个传统的一星法术，历史可以追寻至上古时期，可以说是每个元素法师的必修课。构建方法简单，遗憾是威力不大。

在异世，法术自有一套详细复杂的定级分类理论。但照目前所知来看，这世界的元素法师只有他一个。他索性就去繁留简，只留下与艾弗里亚大陆星级相似的一星到九星。

由于穆凌不是战士，原主记忆中也没有这一部分知识，他无法对两种评定方法下的威力或难度大小，产生比较。毕竟艾弗里亚大陆的星级，横跨了战士本身，战斗秘技，药剂效力，兽核等级，兽士本身……而异界的星级只针对法术，甚至连法师自身都无法评定。

“火球术的本质是什么？”

穆凌喃喃自语。

“不只是‘火’，所有和‘火’相关的元素，都要参与进来。”

“汇聚，撞击，点燃。一瞬间能量的爆发，造就炙热的火球。”

“手势和吟唱，是调动元素的助力，但是……”

他突然愣住。

“但是什么？”

“教授会牵引学徒们操控元素，一个语调，一个动作的细微差别，就会导致失败。”

“但是，但是什么！？”

“被我忽略的部分到底是什么？”

穆凌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暂且放下疑问，回到火球术本身上，同时自嘲自己，果然是十几年的压抑太久，他今天一天的收获与疑问，远远胜过于异世一个月的书房生活。

在使用火球术之前，穆凌为左眼开了“元素之眼”。这样的消耗并不让他感到疲惫，也不会影响到火球术的释放。

神秘的鎏金六芒星浮现在他的左瞳中，缤纷的元素雾也进入了穆凌的视野，大块的鲜艳浓雾，让他不适地微微眯眼。

火球术用得好是“凤凰涅槃”，用得不好是“玉石俱焚”。

即使简单，也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他做好了所有的准备，熟稔地吟唱火球术的咒语，手指在空气中轻轻划动。这动作轻松写意，小小的火球应该会在吟唱结束的那一刻出现，一星法术正式完成，什么问题都不会出现。

可“元素之眼”看到的东西却大不一样了！

五颜六色的——速度太快，以至于穆凌无法准确分辨出，到底是哪几种颜色——元素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向他的指尖汇聚。

浓烈的色块变成了打翻的颜料瓶，它们在一瞬间就凝结成了巨大的色块，并且随着吟唱和手势的划动不断压缩，紧密地像是要溢出汁液来。

可随着穆凌的手指方向一改，一个巨大的、可以填满整个房间的旋涡又初见雏形。

穆凌下意识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咒语戛然而止，吟唱打断，满室寂静。

这是初学者都不会犯的错误，老生常谈，会反噬自身。可能是精神上的疲惫，可能是身体上的伤口。

但这却成了他唯一组织一切疯狂的途径。

接着他闭上了眼睛。

即使有着一层薄薄的眼皮阻挡，但在这黑暗的贫民窟里，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周围躁动着的元素实质化了。

热浪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等到一切都平息下来，穆凌睁开眼睛便看见一片黑暗。

看来，火球术最惨烈的结果是“引火自焚”。

煤油灯果不其然地被热浪吹灭了。穆凌毫不怀疑，只要有一点火星不幸地偏离了位置，一场足以把他烧成灰的大火就会燃起。

也有可能，他在被煤油引起的大火烧死之前，就已经被自己点燃的火球术炸成了人干。

他想过威力过小，想过完全失败，全然没有想过威力会如此巨大。

早知如此，他宁愿去挑战二星的“万物生长”也不会碰火。植物最多长得快一点，火却能把天穹烧红。

“元素之眼”还没有关闭，本就浓烈的元素疯狂地运动着。穆凌不得不合上左眼来避免头晕眼花。

他不敢用火柴点燃煤油灯，怕引起空气中这些活跃元素的连锁反应，只是任由自己陷在一片黑暗里，皱着眉回想这几十秒发生的事情。

虽然他十六年没有吟唱过法术，可他与真正生疏了十六年的元素法师又不太一样。就算退步太多，也做不到把火球术变成爆炸术。

穆凌摸着黑收拾惨案现场，惊讶地发现：即使是这样猛烈的声响，也没有引起贫民窟中其他人的惊讶。这些见怪不怪的行尸走肉完全没有被打扰，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现在的身体，不是他原来的身体。

他原本身体的元素亲和力平平，注定在法术上没什么成就。

他现在的世界，也不是他原来的世界。

他原本世界的元素纵使丰富，也不会如这般像雾气存在。

可是，当这两者相遇，真的能造成这样的爆炸？要知道，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明天贫民窟的一小半，都会变成焦黑的废墟。

他回忆起刚刚的动作，每一个音节，每一个停顿，每一个转向，每一根手指的位置，每一个手腕的角度都在他的意识里飞快地闪过。

他不说话，只用手重现着当时的轨迹。

在他看不见的手指之间，元素雾轻轻地荡漾。

可那幅度太小，又好像是正常的飘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