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热闹了一天的江城渐渐归于平静,城北将军府里,时年二十五岁的徐家军现任将军徐泽正在书房看各地报上来的简况。
徐泽忙了一天,有些乏了,看着桌上一摞信件,有些疲倦的揉了揉额角。
许是这几日快到那个日子,他夜夜不得安眠,书房幽静,不一会儿,徐泽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梦里是二十年前,母亲还在的时候,徐家的花园里,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正在教幼小的徐泽念书。
“夫战胜攻取,而不修其功者凶,命曰费留。故曰:明主虑之,良将惰之,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
童稚的声音虽然嫩生生的,但听起来也是抑扬顿挫。
高大的男子在一旁听着,看着他有时不太认真,眼睛去瞄池塘里的小鱼的模样,就轻轻拿戒尺敲一敲他的小肩膀。
父子俩顿时大眼瞪小眼,小徐泽被当场抓包有些绷不住,脸皮瞬间就涨红了,男子只是看着他羞窘的模样,笑而不语。
一个身形瘦弱却行走蹁跹的妇人从房里走出,见二人傻愣愣的模样,拿着手里刚做好的小衣裳忍不住笑了起来。
吧嗒一声,门被人推开了,徐泽也猛地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进来的是他身旁的警卫兵,肃平。
“少爷,魏府出事儿了。”肃平压低了声音。
远山如黛,离江城不远的一个热闹的小村庄也慢慢收敛了白日的喧嚣,恢复了宁静。
日头走的快,不多时,山村便陷入了一片漆黑,只隐隐有几户人家的灯依旧亮着。黑峻峻的夜里,橘红的灯火一闪一闪,加之不知谁家养的狗汪汪两声,无端叫人瘆得慌。
“嘶,咋的突然觉得身上凉了呢?”村头一户人家里依旧亮着灯,坐在炉火边上,嗦着苞米饼子的妇人突然打了个寒噤,用手搓了搓手臂,说着话便眼神顺着朝窗外看了一眼。
倒是巧,她看的这一眼,恰好一只乌鸦嘶哑着声音嘎嘎叫着从窗边扑棱了过去。
本就心虚,夜又这般黑,这乌鸦又不是什么吉祥的物事,登时吓得妇人脊背一缩,坐不住小凳子,凳子腿一歪,她便摔了个底朝天。
“啊呀呀,吓死个人啰!”她粗着嗓子嚎了一声。
声音不小,奇怪的是屋外却没有一点儿人声。
小村庄,邻里邻居的,她嗷了这嗓子,却没人应声,倒显得外面的夜色更加诡秘了。
妇人哆嗦着坐起身子,将将要站起身来,却在手撑着地用力的一刹那扯着嗓子更加粗粝的嚎了一声。
一声轻轻的咔嚓声。
妇人脑门上立刻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啊啊啊啊——”
在屋子一角静静看着着一切的女子终究叹了口气,“何必淘气。”
回应她的是一声短促的“啵”声,紧接着就是一道蓝光迅速闪过,撞开了窗户。
那妇人正扭了腰,疼的两眼昏花,却突然看见自家窗户开了,紧接着呼啦啦飞来了一群乌鸦,偏生像长了眼睛似的,朝妇人的左臂扑啦啦的啄食起来。
“哎哟哟,哎哟哟!”妇人被啄咬的生疼,撑着身体的手一松,整个人又倒了下去,扭伤的腰伤上加伤,她顾不得许多,只扭曲着脸庞,胡乱划拉着右手轰赶这一群莫名其妙的乌鸦。
“遭邪了啊,救命啊!”
尖声的呼叫终于叫来了人。
院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紧接着就毛毛撞撞的冲进来好几个妇女。
“啊,齐大嫂子,这是咋地啦?”
“哎哟喂哪里来的老鸹!”
众人七嘴八舌的迎了上来,赶跑了乌鸦,将齐大嫂子扶了起来,瞧见她哎哟哟的用手扶着腰,左臂又被乌鸦啄咬的血呼啦啦一大块,加上不知道刚才谁趁乱好似扭了齐大嫂子的耳朵,耳朵根一道裂口正慢慢渗着血,几个妇人好似被拔了舌似的,倏忽间就静了下来。
只一人哆哆嗦嗦的指着齐大嫂子身上的伤口,颤巍巍的开了口。
“齐大嫂子,你身上这伤,咋和日头里小树那妮子身上的一样啊?”
这话一出,饶是扶着腰的齐大嫂子,都愣得白了脸。
“天遭的那小娼妇!”她脸上汗珠和方才在地上蹭的泥混在一起,像个夜叉一般,看得人心里发憷。
“呸,那扫把星!果不其然是个命硬的,土都埋到脖子根了还招惹着这不吉利的畜生来惹老娘!”齐大嫂子语气虽然还硬着,但众人看向她的眼神却更加莫测了。
又是方才问话的小妇人开了口,“俺说嫂子,小树,真的叫你家男人埋了?”
回应她的是一声重重的粗气。
“哼,天黑前就抬着人去乱葬岗了,怕是有神仙救,这回也得给老娘好生生的受死!”齐大嫂子咬着牙,但左臂却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
那邪门丫头,真真一个邪门丫头!
她嫁到齐家里三年了,身强体健,偏生命里没男胎,一连生了三个丫头片子,老齐家说什么也是这戴村的一方长吏,哪能没后?
年前她趁着齐大去了北江城卖山货,托人花了五块大洋买回这丫头,就是为了替自己给老齐家留个后。
谁料得这山里的丫头倒生的一副狐媚样子,勾的整个村里的男人都不消停,这才不到半个月,听说等着买卖丫头的人都报出来五户了,害得她在女人堆里抬不起头,被众婆娘指指点点的。
偏生那丫头不省心,一副倔强要死的模样,生生不愿意伺候男人,才来第三天,正准备收拾着给自家男人安置了去,竟然一头磕在村前头的大石碑上。
打那以后,戴村的邪门事儿就没停过。
齐大嫂子叹了口气,她虽是乡村愚妇,却也不是真的那般心狠手辣,一定要让林小树死。
别的不说,她死了那五块大洋岂不是白花了。
但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农家人,仗着天公吃饭,这林小树自从碰在那大石碑上,村上关于粮食的事儿就全邪了门了。
戴村有专门屯粮的地界儿,还是六年前徐泽将军来此行的善举,专门防着那灾荒年间。
谁料得林小树撞碑的第二天,先是那屯粮仓里的粮食一夜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连粒谷米都没剩下。
紧接着,山上的菩萨娘娘庙也塌了,山下看守的胡大一家叫从山顶滚下来的乱石埋了个尽。
男人们不得不上山修庙,旁的倒可以不管,但这菩萨娘娘可不能辜负了,若不是她,他们戴村哪里来的今天。
男人们上山了,更可怕的事情就来了。
戴村一入了夜,众人就睡得死猪一般,寻常人根本醒不过来。第二日一大早,只要一睁眼,必定听见鬼哭狼嚎。
又是哪家的婆娘不见了。
若是消失了,倒还能安慰人说是夜里跑了,跑了就跑了,只要人还在,总有一天能逮回来。
偏偏这人消失了,原先人睡着的地方却留下一滩血迹,若用手摸摸,更是吓人,那血迹竟然不是新鲜的,像是隔了好几年的。
这一连已经六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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