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婉宁又恢复了漠然,赵婉音一口闷气差点没上来。她努力地使自己恢复镇静,硬生生地挤出一丝僵笑道:“对了大姐,过几日可是你的生母陈氏的祭日了,单凭大姐如今的境遇,怕是连祭品都买不起吧。不如大姐求求我,我念在姐妹情深,赏你几锭银子也是可以的。”
不等赵婉宁有所反应,赵婉音就大笑着带着丫鬟仆妇走了。
赵婉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离开了,待到已经看不到影子了,她才忍不住拼命地咳嗽起来。
赵婉宁本来身子就差,这些天更是江河日下,时时咳嗽。刚才赵婉音在她面前,她不愿意落了下风,一直勉力撑住,如今赵婉音一走,她却是顶不住了,当场就咳出一滩黑血洒落在地上。
百合连忙从兜里掏出一方手帕急急忙忙地递到赵婉宁嘴前擦拭,面上是止不住的担忧:“夫人,您的身体……”
赵婉宁任由百合为她清理血迹,等到百合收回手,她才凄凉地说道:“百合,这么多年来你都一直陪在我身边,从云巅之上跌入泥潭之下,你可曾后悔过”
百合摇了摇头,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她也顾不上擦,只是低低啜泣。
赵婉宁费劲地拉住百合的手:“久病成医,我知道自己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这些年母亲和妹妹给我的体己我还剩下了些许,你和翠云的卖身契也一并,藏在了床角下面的暗柜里,再加上刚刚祖母送来的财物,你们都把它们拿去吧,今晚趁着府里热闹,赶紧离开这吃人的地方……”
“夫人,我...我不要走,我要陪在您身边……”百合跪在赵婉宁面前,一直抹眼泪。
“好了,我知道你忠心,可是如今我也是在泥淖里挣扎越陷越深,跟着我你也跳不出去的,再加上,我也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赵婉宁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颓然一笑,道:“我母亲和四妹妹的祭日就要到了,你出去以后去替我给她们上几柱香吧,是我没用,误听奸人的话,疏远她们,还害得她们被害死......”
赵婉宁擦干眼角的泪水,哽咽道:“你已经是我身边最后可以亲信的人了,这个忙,只能寄望于你们了。”
“今天府中大宴宾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盯着贺连宣的儿子,没人会注意到咱们这里。你待会儿拿些银裸子打点来福,就说去小厨房给我拿点吃的,等趁天色一暗,你再偷偷从厨房后面的破洞逃出去,去城东阿秀面馆找一个叫‘周妈妈’的人。周妈妈是我母亲身边的周嬷嬷的亲妹子,她念在周嬷嬷的份上定会收留你。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就靠你自己了。”
赵婉宁说着,又拉起百合的手:“百合...你一定要好好的...”她顿了顿,哽咽道:“好好的照顾自己...”
百合的眼睛已经哭得通红,她紧紧咬住嘴唇,浑身发抖。良久,还是点点头。
赵婉宁打发走百合后,一个人支撑着回了卧房,静静地躺在木床上,回想着自己堪称跌宕起伏的过去。
她本是武成侯府大小姐,侯爷赵文翰和原配妻子陈氏的嫡长女,生来富贵无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因为...错信了奸人,害得亲人惨死、自己也被病魔缠身郁郁将死。
赵婉宁边想前尘往事边咳嗽,咳着咳着嘴角的鲜血越来越多。她......这是要死了吗?
这时房间门突然被打开,两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粗壮婆子闯了进来,赵婉宁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揪着手臂就把她拖出去了。
外面已经天黑了,两排提着灯笼的丫鬟俏生生地站着点亮外面的视线,穿着红色织锦襦裙的绮罗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走到了赵婉宁的面前。
“这不是我们的世子夫人吗?怎么,行木将木地,跟个老太婆似的呢?”绮罗嘴里噙着笑意,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温情。“百合和翠云那两个护主的小丫头呢?怎么不见她们?”
赵婉宁用衣角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没有理她。
绮罗又自言自语地道:“对了,刚刚林管家过来跟我禀报,说是抓到了一个想趁着前院人多意图偷东西的丫头。我呢,也就让他把那个丫鬟给乱棍打死了,以儆效尤。”
赵婉宁猛一抬头,死死地盯着绮罗,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绮罗满眼讽刺,笑道:“我说啊,我把百合给乱棍打死了呢。”
赵婉宁力吼道:“今天可是你儿子的满月酒,你行杀戒就不怕招报应吗?”
绮罗摇了摇头,“夫人应该知道,绮罗一向是胆子大的,不然怎么能谋得今天的荣华富贵呢?”
赵婉宁看着笑得张牙舞爪的绮罗,想到了那些为她而死的所有人,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劲硬生生地把绮罗推下了一旁满是死水的荷花池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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