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意识到遭遇夜袭的金军发生了些许骚乱,但很快就被巴图压制下来,并在各个将领的沉着指挥下,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金军反应及时,又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出城夜袭的汉军自然捞不到太大的便宜,几番冲击都无法攻破金军的营寨。
有金军将领发现汉军攻击乏力后,说道:“我军现在可以派出兵马,从汉军左右两翼进行包抄,只要行动够快,就有机会把出城的汉军一网打尽!”
有人立刻附和道:“没错,包抄合围,全歼这伙胆大妄为的汉军!”
“杀光他们!”
“巴图统领,下令吧!”
金军将领们群穷汹涌,巴图却是平静异常,他之前认为南门逃离的汉军骑兵只是诱敌之计,眼下汉军的袭营正印证了这个判断。
歼灭出城的汉军,这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巴图还有更大的目标!
他的目标是北凉城,一直都是!
巴图冰冷的目光扫了诸将一眼,缓缓说道:“命令左右二军前出,对汉军形成包抄之势,但速度尽量放缓,千万不可封锁其退路,只需给汉军造成压力就行,中军则全力突击……”他举起右手,重重一握拳道:“缠上出城夜袭的汉军,趁势掩杀进北凉城!”
诸将闻言一愣,眼中随即迸发出狂热之色。
攻城!巴图竟然想要攻城!
没有错,巴图从汉军出城夜袭的行动中,捕捉到了一个天赐良机。
汉军这一次不是骑兵出城攻击,而是用步兵夜袭,这就意味着他们不可能像上次一样快速后撤,那么金军完全有能力缠住他们,让城内守军在关上城门和放弃夜袭人马之间做出艰难选择,只要稍有迟疑,金军就有冲进北凉城的机会!
巴图见到诸将投来的尊崇的目光,他微微笑了起来,随意的一摆手道:“北凉城内的女人和财宝,今夜将任由诸位索取。”
金军诸将一听,全都大呼巴图英明!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雷鸣般的鼓声,立刻从金军中军位置响起,士卒们骑上战马,汇聚成一个个攻击阵列,只等最后的攻击命令。
巴图满意地点点头,接过身侧属下递过来的令旗,看了一眼后心中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一阵激荡。
令旗本属于阿琪格的,但现在属于他巴图,攻城的命令同样由他来下,那么攻下北凉城,为大金国开疆辟土,夺下第一座城池的荣誉也同样属于他巴图。
他不是一个迷恋名利的人,但这份功绩足够燃烧巴图的灵魂。
终于,在众将的炙热的目光下,巴图带着无限憧憬挥动了令旗。
“轰”的一声整齐的巨响,无数金军士卒跳上了马背,风一般朝前方冲去,突前的中军宛如一把锋利的尖刀,刺向了敌军的心脏。
面对转瞬即到的金军骑兵,出城袭营的汉军来不及列阵阻挡,几乎是一触即溃。
夜空中闪过一阵红芒,血雾拔地而起,扶摇直上。数十名汉军步卒惨叫着倒地,面对金军骑兵挥舞的马刀,他们根本无力抵抗。
“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下一个瞬间,汉军步卒就倒下了整整一层,金军骑兵纵马从尸体中踏过去,继续挥动利刃,刺出长枪。
血,像瀑布一般,倒着喷向半空。一层,又是一层,层层叠叠,无止无休。
有数十个汉军步卒试图反击,可他们就像是一片扔进水里的枯叶,激不起一丁点的浪花,就被金军骑兵给吞没掉,甚至无法给对方带来丝毫的停滞。
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不是汉军将士不勇敢,而在是巨大的劣势面前,勇敢没有任何的意义。
在坚持了半柱香之后,出城袭营的汉军溃退了,而北凉城上也响起了撤退的鸣金声。
胜负已分,金军军却还要扩大胜利的果实。
“呜呜,呜呜,呜呜——!”
凄厉的号角声吞噬了北凉城上的鸣金声,无数的金军步卒跟上了骑兵,通红着双眼,如一群野兽般撕心裂肺的尖叫着:“屠城,屠城,屠城!”
巴图没有保留,派出了几乎所有的兵力,今晚他誓要夺下北凉城!
天空变得更加的黯淡,没有任何星辰,也没有任何温度。呼啸的北风送战场上扫过,吹起重重血雾。
血雾中,一个接一个汉军将士倒下,倒在了退往城门的路上。
转眼间,出城夜袭的汉军就伤亡了至少三成,横七竖八的尸体不断的朝北凉城墙下蔓延,幸存的汉军将士只剩逃回城中一条路可选。
这个夜晚,看不到任何的光明,只有黑暗。
黑暗,给人无限的压抑,夜晚之中却展示着它最大的魔力!
这份魔力本该助力汉军成功袭营,可现在的它则成了汉军在绝境中的唯一希望,逃亡的希望,也是生的希望!
终于,在黑夜的掩护下,超过半数的汉军逃回了北凉城。
希望之火似乎又一次的被点燃,可是当无数进军骑兵尾随冲进北凉城门时,一切终究回归到了原点。
泛着无限寒意的马刀在空中乱舞,喊杀声犹如魔鬼的欢唱,在死亡的序曲之中吞噬着整个天地。
今夜,除了遮天的黑幕外,注定还有妖艳的鲜红,那是鲜血的绽放!
冲杀进城的金军骑兵无不面孔狰狞而扭曲,他们身体内的血腥罪恶已经无法抑制,好像野兽一般露出了凶残的獠牙,准备收割视野中的一切猎物。
攻破北凉城,可以大掠三日!这是阿琪格给予金军将士们的许诺!
而现在,正是诺言兑现的时刻!
无数的金银财宝,任由蹂躏的美丽女人……一切就在眼前!
金军疯狂了,他们纵马狂奔,双眼红如滴血,显露出心中极致的贪婪。
忽然有个眼尖的金军骑兵大喊道:“咦?前面有东西,有汉军拦截!”
这一声喊叫总算让冲在最前面的金军骑兵恢复了几分理智,许多人抬眼往前一望,惊讶的发现了一个完整的步卒方阵。
北凉城已经被攻破,竟然还有成建制的汉军列阵抗敌,这让金军感到十分诧异,可也仅仅只是诧异,随即就被不屑和冷笑所取代。
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金军骑兵马势不减,挥动着马刀一往无前的冲了过去,完全不把汉军放在眼里。
“砰!”
剧烈的撞击声中,汉军方阵前排的士卒发出一声闷哼,被金军骑兵像是割草一样刮倒一片,几乎全部倒地不起,非死即伤。
第二排的士卒接着又被撞飞一片,鲜血在空中飞洒,骨骼的碎裂声,刀刃入肉的撕裂声,无不切割着人的神经,消磨着人的意志,让人心生畏惧。
然而,汉军方阵竟然没有丝毫动摇,仿佛每个人的双脚都钉在了地上。
第三排又倒下了……
第四排也没有挡住……
第五排……二十多名汉军长枪兵勇敢了刺出了一枪,许多人在挺枪的同时都闭上了双眼,在骑兵的冲击下,他们恐怕很难有刺第二枪的机会,还能做的只有等待命运的裁决。
血,像火焰一样跳起来,在战场上来回滚动,滚到哪里,就将死亡的阴影,带到哪里。带走一个个鲜活的灵魂,留下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而这一次,喷涌出来的鲜血不再属于汉军将士,随着七八个金军骑兵被刺落马下,冲势被不断削弱的金军骑兵终于难以再继续向前。
万小刀不可思议的睁开眼睛,快速的打量了下全身,发现自己不仅没死,甚至连块皮都没蹭破,倒是自己手握的长枪刺中了一匹战马的脖子。
战马吃痛发出一声嘶鸣,把马背上的金军骑兵掀翻在地。
没有犹豫,没有怜悯,万小刀连眼睛都没有眨上一眨,下意识的又是一枪刺出,把那个被摔在地上的金军骑兵捅了个对穿。
万小刀十九岁就入伍,今年二十有六,从军七年的他算得上一个老兵,可是直到刚才,他才第一次杀人,第一次感受到杀敌报国的快感。
原来杀人就这么简单……
万小刀根本没有第一次杀人后该有的恐惧和不适,他的神色有些怪异,怪异中透着癫狂,透着对杀人的渴望!
杀!
杀!
杀!
万小刀忘乎所以的怒吼着,他手中的长枪不断在突刺,突刺,再突刺,他的双脚在一步步的向前移动,每一步迈的并不大,却无比的坚定。
万小刀并不是个例,他身旁的战友们同样都在突刺,机械化的一枪又是一枪,即使身前根本没有目标,都像是得了魔障一般在不断的向前突刺。
猛然间,一波黑压压的羽箭飞上天空,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啸声扑进了金军骑兵之中,转息之间又是一波羽箭飞起,带走了无数生命。
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冷,可汉军男儿们的热血沸腾了起来。
汉军的号角突如其来的响起,号角嘹亮而悲壮,打乱了北凉城陷落的悲歌,似乎唱响了一首别样的序曲。
这是对牺牲者惋惜和赞颂的序曲,同样也是复仇和反击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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