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联谊

千辛万苦熬过高考，似刚放出大牢的刑满释放人员，想好好大撮一顿，找找乐子的这种比喻，可能是有点儿夸张。但正当花季雨季的少男少女们，想谈恋爱的心思，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没有分别的吧。

我所在班级为2003级外国语学院日语专业1班（也就是外国语学院2003级5班（前面4班是英语专业，5，6两班是日语专业，7，8班是德语专业）。英语专业4班总人数102人，其中男生21人（1班6人，其余3班各5人）。日语1，2班总人数49人，男生13人（我所在日语1班7人，日语2班6人）德语51人（只有7班有2个男生，8班是纯纯的娘子军）。外语系生源，阴盛阳衰，来如此。据说，最可怜的时候，英语加日语仅3个男生。而2003级男生人数是f大外语系成立56年以来，最多的一届。所以在外语系，男生从来都是稀有资源，备受宠爱，院长曾开玩笑称堪比国宝大熊猫。而外语学院女生，外语好自不必说，貌美，身材好，穿衣时髦，打扮香艳，从来都是全校男生找女朋友首选目标人群。

因为我们一起军训的缘故，环境学院的领导班子（班长，团支书），及时准确地，掌握了这个信息。在外院女生被内部消化、外敌侵占之前，我们宿舍讨论完各自恋爱经历之后的第二天晚上（没有拉歌），我们的团支书雅雅，通知我们去第三食堂顶楼大厅集合。在我们大多数人还未表决，关键是还不知情的情况下，跟环境学院2班成为了友好班级。以后学长上生活中，互帮互助的事没提，反正今晚的主旨就是紧急联谊。

肖瑶阿菜边对着镜子狂拍爽肤水、狂抹精华液、面霜、腮红，边抱怨这联谊太仓促，准备不充分，不能完美亮相。我跟阿碧，猪猪她们几个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看了下脸上有没有沾着不该沾的玩意儿，就出了宿舍门。到食堂的一路上，阿菜肖瑶完全忘了昨晚卧谈会的，小小不愉快，互相打气，仿佛今晚就要搞定终身大事，那个兴奋。我们四个跟她们两个后面，虽然没她们准备充分，也是一路雀跃。联谊，对于我们来说那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说不期待不激动，那显得我为人太不实诚了。

可是可是，到了会场一看，有点儿傻眼了。与其说实在是各方面的准备太不充分，不如说就是没有准备。不要说会场完全没有张灯结彩，连个“外语学院5班与环境学院2班联谊会”的大字，都是字体也顾不上讲究地，用粉笔草草写下，甚至连个话筒都没有。我们班25人，他们50人，居然一个不落，全部到齐。大家想认识新朋友（确切的说是交上男女朋友）的心，真的是杠杆的。75人你一言我一语，人声鼎沸算不上，却也是嘈杂的很。就靠着两班班长在高处喊着，维持联谊会的次序。

“大家静一静啊。因为时间仓促，准备不充分，没买什么饮料零食的，也没设计什么游戏互动环节（班长，这是个什么联谊啊。简直比大型相亲会还简陋啊。）。但是联谊主要是沟通感情的。人最重要，两个班的人都来齐了，说明大家都非常重视这次联谊会。积极主动地，多找我们友好班级的同学多说话，多学习。总之，多交流。”说这番话的是环境学院的班长，我敢肯定，他绝对是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大学都当班长的，至少一直是班干部，官腔如此厚重。不像我们班长，直截了当“联谊会开始，大家玩得开心。”

一开始大家还拘谨，没一会儿就走动开来，骚动起来，各种从籍贯开始，到为什么报考f大的自我介绍不绝于耳。人多我就犯晕，周围那多的高大男生，我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个子矮的同离得近的高个人士要对上目光，得仰视，这一仰视吧，就显得花痴。不仰视吧，我就只能看到人家的胸膛位置，实在尴尬。就这样，我一会儿去对人家的目光，一会儿看人家的胸肌，晕头转向，也显得奇怪。知情的知道我是个子矮所迫。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对他们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呢。个矮犯罪啊!

开始的时候，为显得没那么尴尬，缓解紧张情绪，我紧紧攥住刚好站我身旁的肖瑶的手，就觉着就算尴尬也是有人跟你一起分担的。然而，肖瑶果然如阿菜所料，重色轻友，估计是看到‘地包天’了，一会儿功夫就挣脱开我的手，寻找她的爱郎去了。我想找宿舍其他人汇合，已经被环境学院男生重重阻隔，无法逃出生天，只能作罢。环境学院男生，各个高大，我一个156的，光线都被挡住，感觉连呼吸都不畅，想逃离，找出口，东张西望。终于发现我的正前方，隔着2，3个人，有个小门可以通到会场外面。ohmygod!轻轻拨开几个高大男生的人缝，溜出小门去。

我轻轻推开门走出去，又慢慢把门给合会去。小门出去后是条比门稍宽的走廊。一直往前走了3，4米左右，豁然开朗，是个长10来米，宽约8米的露天平台，平台中间立着三根大柱子撑起一个凉亭，凉亭里头搁着3把石凳。走廊两侧看着像是食堂员工的宿舍。平台的另一头也是对称的构造。两侧员工宿舍夹着一条走廊，走廊尽头的玻璃门里面，人头攒动，也是在紧急联谊？管它怎地，我先溜达溜达再说。

白天虽然暑气未消，夜风却已有了秋的凉意。一阵凉风拂过，我连续打了两个喷嚏，顿时鼻子通畅，神清气爽。因为是在f市的郊区，空气良好，虽然并非圆月，月光却绝对称得上皎洁，星星的亮光也比市区污染严重的地方分明。边呼吸着新鲜空气边溜达着，到平台一角落时突然看到一小堆东西。黑乎乎一团看得不是很分明，凑近一看，竟然是双旱冰鞋。估计是食堂打饭打菜的哪个年轻的姑娘小伙，用来下班消遣用的吧。

以前我表哥常在他家门口的水泥地上玩，央他教我就是不肯。说是他鞋大，我不合脚，穿了容易摔跤，怕我摔花了脸到时嫁人没人要，我姑找他麻烦。我拿这鞋比了比自己的鞋面，有戏！看来是打饭打菜的姑娘的，不是小伙的。过了这村没这店了，顾不得跟鞋主打招呼。我就毫不客气地脱下脚上的运动鞋，换上溜冰鞋。

平日看着不怎么的表哥，一溜起旱冰来就平添几分帅气，惹得邻居家的小女孩犯了花痴。他速度极快，还会变换花样。我想着依样画葫芦，自己溜起来也能平添几分颜色。走起，哪想“咚”还没滑出去就已倒地，屁股先着地，接着头也不可避免地触了地板。屁股肉多没什么大碍，脑壳那个疼啊。我边抚摸摔疼的脑袋，边数落我的这个运动细胞啊。真的是怒其不行，哀其不争啊！坐起身子，伸手去够平台的矮墙，借力站起来。这次不敢那么冲动，一只手仍然扶着矮墙，慢慢滑动。刚有点儿感觉，觉得可以不要借助矮墙自由滑动时，松开手，加快速度。又跟刚刚一样，屁股“咚”一声着地，头“哐”再一声来个二连击。到底我还是冲动了。疼的我啊，倒地上好一会儿都不想动弹。夜风虽凉，我确是摔得浑身是汗，疼得冒汗。

可是怎么说我也是个不服输的人哪。我表哥做得到的，我也可以。此时，除了鼓励自己，也是无计可施。诶，说起表哥，好像他都是身子前倾的啊。我这不是完全相反的吗？难怪我接连应声倒地。张小城，你个泥块脑袋啊！

这下知道秘诀保准妥妥的。我振奋士气，重新站起。这次拽了，矮墙都没扶。身体前倾，走起。果然没错，这次完全没有后倒的危险了。可人他不能嚣张啊，但我有时偏爱嚣张，加快速度，再加快，结果可想而知，杯具啊！完全不知怎么控制速度和迅速止住，一直往前滑。眼看着要撞上凉亭的泥柱子，看来，我表哥说我溜旱冰会摔花脸的推测不是瞎掰。要成功先发疯，学溜冰先毁容。毕竟是自己不擅长的运向来动，要玩付出点代价总是难免的。我认了，头尽量偏向远离柱子的方向（脑子得保护），眼睛一闭（眼睛也得保护），3.2.1…

突然，觉得自己的双肩生疼，两只大手紧紧夹住了我的双肩。我带着这双手往前滑行了一小段彻底止住。夹着我的双手松开，由于惯性？后坐力？本来略微前倾的头往后倒。我的头靠到了这双手的主人身上，应该是胸膛位置，平的，硬的，是个男生！

“无心插柳柳成荫，意外的一出英雄救美上演？”睁开紧闭着的眼睛，头往右，往上，我一个趔趄差点儿又要跌倒。

是…校车上遇到的高逸凯。他迅速转到我的前面去。这回他的两只大手，分别抓住了我的两个手踝位置。

“张同学，你在这边进行自杀式袭击的演练还是怎的？”我刚要说“不是啊，为什么这么问？”。他马上接着说道，“摔挂掉事儿小，摔个半挂不挂，或者是摔个脑残，那就非同小可了。你要为校方考虑，还得为食堂考虑下，你摔出个好歹的话，以后谁敢在这里纳凉赏月啊？”被他一顿说，搞得我都完全懵圈“我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危害一方安宁？”

我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抱住差点把我撞个稀碎的泥柱子。边摸着还闷疼闷疼的脑瓜，边仔细回想。“噢…是那个啦…我们班联谊太无聊，我跑这边来吹风，结果发现了这溜冰鞋。就想溜看看，培养几个运动细胞出来，到时候体育课上好用。”

“你当是培养干细胞还是什么玩意儿呢？运动细胞是这样用生命培养的吗？”

我无语了30秒。一个是因为刚刚摔了两回，脑袋还懵，另一个因为突然冒出个人来我这还不适应。我继续拍自己的脑袋“对了，谢谢你救了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和你们一样，同环境的联谊啊。”

“哦，你不是班长吗？不用那边主持的吗？”我的脑袋终于清楚了不少，能够对答如流了。yeah！

“话筒都没有。如果我是个女班长会更受欢迎。”高逸凯抬起深邃的双眸看了看天空。然后，虽然很浅的一声，但我确定他叹了一口气。

“是哦，环境的女生好少。”我抱着柱子，也望了望天空，试图寻找让他叹气的原因。古语有云“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人。”怕是这皎洁的月光勾起了他对某个谁的相思吧。

沉默，接下来是长长的沉默。边沉默，我边扶着柱子到凉亭里头的石凳上坐下，歇会儿，累得慌。

待到我差不多缓过劲来，身上的汗水干的差不多的时候，高逸凯步入凉亭里头，俯视着我说“还培养吗？”

“啊？”

“运动细胞啊！”

“哦！有机会肯定还继续培养的呀！”我想成为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三好大学生的心一直都未改变。

“到熄灯时间还有好一会儿，现在回宿舍也没人。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给你当会儿排练。”

虽然听着“送佛送到西”有点儿不得劲，但是有人主动要给你当陪练，这人还是个大帅哥，我如何拒绝。

高逸凯站在我的前方拉着我的手，带着我滑起来。他不时叫我加快速度，不时让我外八字收住向前滑行的双脚。不断地让我关照重心位子，控制平衡。夜越深风越大。到后面我感觉自己已经能乘风滑行了，好不得意。

回到宿舍，肖瑶她们五个已经洗漱完毕，在床上开始卧谈会节奏，讨论哪个环境学院男生帅，我们班哪个女生最受欢迎。

肖瑶发现我才回来，说“张小城，你是不是跟哪个嚣张的私奔了？浪到现在才回来。要熄灯了，都…”

“哼，都是你刚刚松开我的手，我在人群里头晕了方向，找到现在才回来。重色轻友！”天色已晚，先堵住理亏的肖瑶的嘴，改日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