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是彻底的死路，周子程彻底地完了。“杰哥”从屋顶一跃而下，重重落在地面掀起满天灰尘。

男孩小腿一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他无助地向后挪动身子，两手胡乱挥动试图寻找到依靠。

半人半兽的怪物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再次压低重心，瞬息之间冲向周子程，黑利的长爪在星光下映着寒光。

突然，周子程的手指触到了冰冷的金属，这是――

刀！握住刀柄的一瞬间，周子程只看到“杰哥”邪笑着停在半空，时间仿佛缓慢了下来，神社木制屋顶破碎的残骸在他们身边慢镜头似的缓缓落下。

“是，是这把刀？”短暂的几秒，周子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掌控力量、命运的快感。双臂的肌肉停止了无谓的颤抖，男孩娴熟地反手握刀，用尽全身力气朝准“杰哥”胸前挥击。

随着金色的刀光延伸，一切又回到了正常的速度。刀刃与利爪相碰的一霎，狰狞的笑容消失，“杰哥”的表情变得愈发扭曲。

“喝啊啊啊！”

“杰哥”脸上扭曲的表情最终定格为不可名状的惊恐，不过这惊恐也并没有持续多久。

几乎没有见到刀刃，金色的刀光一闪近两米长，火花四溅。“杰哥”的身体偏离了原本的轨道重重地撞在一旁的石像上。

石像在碰撞的闷响声中裂作两瓣。

“呼呼……”周子程大口地喘气，刚刚那一瞬间的爆发透支了他本就不充沛的体力。男孩不解地低头看着自己握刀的右手与那把沾血的唐刀。淡淡的“x”状金色光芒正从他手背褪去。

又一次……看来这确实是某种天生神力之类的好东西。

当然，还有这把刀。

周子程记得这把刀本来应该在某具石像手中才对。抬头，果然，有一尊石像手中的刀剑不见了踪影。

难道？周子程回头傻傻地望向画像中依然嘴角微扬的帅气青年。

“多，多谢骚男。”男孩恭敬地朝着画像九十度鞠躬。自从上次市领导上他们学校视察后，他再也没给人鞠过躬。

背后又传来微弱的喘息。

周子程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被半截石像压住的“杰哥”。

“对不住了，杰哥。”

相识不过几个小时，准确的讲，不过几分钟。但是这个男人的热情已经深深地打动了在自己世界见惯了冷眼与嘲讽的少年。

握紧刀柄，周子程鼓起勇气向前迈出一步――

“轰”石像在瞬间裂的粉碎，半人的怪物在扬尘中摇摇晃晃地站起，一条深红的切口从它的肩膀延伸到小腹。

哦，见鬼！

“苏，苏，苏恺杀……”从它开裂至耳根的嘴中模糊地吐出男孩的名字，淡红的液体从它面颊上滑下，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又有了一丝微光。

周子程呆立在原地，喉头微微颤动，“杰，杰哥？”

“杀了我。”最后一点人性从男人眼中消逝，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他舞动利爪大步冲向周子程。

男孩想要举刀，却发现手中的唐刀重的根本无法再次抬起。

“嗤――”

“杰哥”畸形膨胀的身体定在了周子程面前，银色的长剑从它的胸口穿出。

暗红的血顺着刀刃滑下，落地打起一朵血花。

青年面无表情地将银剑抽出，失去生命的尸身轰然倒下。

“喂，你没事吧？”莱西披着破损的盔甲救世主般重新出现在周子程面前。

“你……你把他，你把杰哥……”，周子程怔怔地盯着刚刚救下他性命的家伙，像是在看一个杀人凶手。

莱西抹了抹脸上的血污，收剑回鞘：“他早就被猩红杀了。”

“坚强点吧，小鬼。”有力地拍了拍周子程的肩膀，莱西转身走向神社外。

小鬼？你明明也就……周子程又握紧了刀柄，“喂，你要去哪儿啊？！”

“镇上。”简短的回答，莱西头也不回地踏出神社的木门，留下一个长长的superhero式背影。

然而，走出不到十步，青年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一头栽倒。没几个回合的较量，他的体力却已经到极限了。

“莱西！”周子程拖着唐刀跌跌撞撞地冲出神社。不知为何，刚刚用力后这刀就像粘在了他的手上一样无法松开。

夜色终于笼罩了天空，点点繁星中间，月光从乌云后透出，带着一丝不寻常的红。

…………

莱茵镇，镇中心。

两名身披风衣头戴宽檐帽的骑手缓缓在杰哥的酒馆前停下。

“喂，小鬼，自觉点。”骑手中较年长的那个朝他的同伴打了个手势。

年轻的骑手不满地“哼”了一声。翻身下马，摘下帽子挂在马鞍左侧，露出黝黑的皮肤和一条顺着面颊蜿蜒而下的伤疤。

年轻人两步跨上酒馆门前坑害了无数醉鬼的石阶，透过木门上的玻璃向里张望……

“磨磨唧唧干什么呢？”不耐烦的质问从背后传来，年轻骑手抬起左手朝身后比了个中指。

戴手套的右手重重地拍在木门上，“杰哥，出来接客了！”年轻人的声音透过木门传到漆黑一片的酒馆内，像是被吸进了黑洞，没有一丝回响。

“没人在家啊老头。”从怀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年轻人转身无奈地冲同伴耸了耸肩。

“不可能。”骑手有些艰难地从马背上爬下，帽檐投下的阴影几乎遮住了他的整张脸，只露出了下巴上花白的络腮胡子，“现在才刚过……”

“救……救命啊！”刺耳的尖叫传来，骑手的身体触电似的一抖。

“嗯？”扭头，两人的目光看向石子路的远处，尖叫声已经消逝，几个摇晃的人影隐约出现在视野中。

年轻骑手警觉地将手伸向皮衣内侧，却被同伴铁钳般的五指扣住了小臂。

“等等，不过是些护卫队的士兵罢了。”

“士兵？”年轻骑手的嘴角微微上扬，人影渐渐清晰，确实是莱茵镇护卫队的成员们，只是，他们的脸已经没有了血色。

“跑，快跑啊。”士兵们跌跌撞撞地从两人身边跑过，两眼中只剩下恐惧，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两位打扮怪异的访客。

“你管这些没出息的家伙叫士兵？”年轻骑手不屑地啐了一口，扬手拦住了落后于同伴的最后一名士兵。

仿佛遭到了什么重击，士兵一下子跌倒在骑手面前，正脸朝下。

“嘿嘿嘿，”年轻骑手笑着在士兵战栗的身体前蹲下，“你瞧瞧他，都已经吓破胆了，哈哈哈。”

“喂，盖伊，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啦，老师，”盖伊抓住士兵的后颈，粗暴地迫使他抬起头来，“难道您不想知道是谁把这些胆小鬼吓成这样的吗，嘿嘿嘿。”

“我想，”被年轻骑手尊称为“老师”的年长者摘下帽子，露出空洞的左眼眼窝和依旧明亮的右眼，“我已经知道是谁，不，是什么东西了……”

“哦？”顺着老者的视线，盖伊看到了前方木屋房顶上暗红的身影，还有那一对闪着红光的眼睛。

猩红吗？有趣。

“咔哒”一声关节错位的脆响后，护卫队士兵的身体软绵绵地倒在了盖伊脚边。

“喂，臭小子你？”

“临阵脱逃者，格杀勿论啊，老师。”盖伊挑战似的直视老人的独眼，“我看您还是专注于我们眼前的敌人比较好，哈哈哈。”

“哼，你小子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老者瞪了他年轻的同伴一眼，不过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去吧，解决那个怪物。”

“领命。”盖伊笑嘻嘻地转身面向猩红的方向，两手伸向衣服内侧的衣兜。

“小心点，那可是真的猩红。”老者语气中仍带着一丝顾虑。

“我知道，我不正是为了杀死猩红而存在的吗？放心啦，老师。”年轻骑手的双手抽出口袋时手中已多了两把枪管略微有些生锈的线膛手枪，“我们可是gunner啊。”

“砰，砰”两声低沉的枪响，刺鼻的火药味在空气中四散开来。不远处那个暗红的身影摇晃了两下，然后直直地从屋顶摔下。

“秒杀。”潇洒地转身，盖伊将枪管凑近叼在嘴里的卷烟，像以前一样用枪口的余热将烟点燃。深吸一口，朝着老者吐出一个烟圈。

几乎同时，烟圈甚至还没来得及消散，野兽的咆哮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冲锋的号角。

“哦？”年轻骑手的身体定在了原地，握枪的双手却因为兴奋而不住地颤抖。

头顶是遮住月亮的乌云，不过从这乌云中，仍有带着猩红色的月光透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