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的病情越来越重了,不仅半夜咳嗽,近两个月来,晨起都剧咳不止,脸色也越来越差。
问过父亲,还是那句话,年岁大了,身体出现问题很正常。
叶心看着心疼,仙者也会生病吗?
她也追问过几次,父亲先是敷衍,后来被问得多了,只说是百年前大战中,受了点儿轻伤,不要紧。
因此,叶心下定决心,要尽快恢复法力,否则都无自保之力,又如何想办法帮爹治病疗伤。
“猛龙”之下的叶心,感受着巨浪般的冲击,只觉得头皮发麻。
体内轰轰的,如同雷鸣,一股无形之力似乎要冲破肉身的束缚,从身体里喷薄而出。
洛尘在她身旁,悄然注视她的一颦一蹙,每每关键之时,他便开口,或提醒,或指点。
又过半月,傍晚时分。
在湍流里的叶心,不再颤抖,体内的那股无形之力,也不再不受控制地横冲直撞,而是变成了一道柔和之力,如同溪流,在四肢百脉之间循环游走,很有规律。
因为激流冲击而冷得瑟瑟颤抖的身体,也变暖和了,甚至,叶心已经感受不到湍流的沉重冲击力。
又一个时辰后,叶心霍然睁眼。
她发现以自己身体为中心,一股无形之力向外扩散,如一个透明的气球,将她包裹在其中,飞瀑连绵不绝地击打在“透明气球”上,水花四溅。
与此同时,洛尘施于她身上的定身法,似乎突然失效了般。
只见叶心缓缓起身,仔细感受着循环于周身的仙力,那是一种无所不能的,美妙的感觉……
许久之后。
洛尘任由叶心拉着,在身前身侧来回转悠,看着她红润的脸颊上洋溢着兴奋的光芒,像山坡上新绽的山丹花,娇艳可爱。
面上是一副淡然无波的表情,可没有人注意到,他目光流转间,眼底是化不开的细腻。
头顶的瀑布已对她造成不了压力,美丽的瀑布,如姑娘手里的轻纱,随着她的跳跃旋转,舞动飞扬。
“太好了,我恢复法力了,......”醉人的烟霞浮荡于远山,伴着她的笑声,如银铃回旋于幽谷,清脆好听。
容她高兴了好一阵,二人才飞出瀑布。
山谷中,夜色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充满着静谧与祥和。
谷中小屋,柔黄的烛光摇曳,父女二人围桌而坐。
桌上摆了几盘青菜,还有一些果子,多数叶心都叫不上名来。
回到家,得知女儿恢复仙力,老爹很高兴,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密密的鱼尾纹一直延伸到了偏瘦的脸颊上。
摆了一桌,为女儿庆贺一番,还给自己烫了一壶酒,看来,真的很欢欣。
叶心本想留下洛尘,以感谢长久以来的照拂之情,但洛尘借故有事,便离开了。
事后想想,叶心又觉自己多事。像洛尘那样的人,自然瞧不上谷中小屋里的粗茶淡饭。
前世的叶心,对吃这件事一直保持着赤诚的热心,见到爱吃的美食就迈不动腿,前世的母亲常常笑骂她,说她是“舌头绝对的奴隶”。
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行吐纳之法,吸天地灵气,不需五谷,因此,近一年来,她基本没吃过东西。
也因此,即便是眼前的清淡野味,叶心吃的也如饿虎扑食。
父亲为自己添了杯酒,苍白的脸色红润了不少,偶替她夹夹菜,多数时间,都是笑呵呵地看着她狼吞虎咽,大概是从未想到,吃也可以像她这样凶猛无比,所向披靡。
父女二人其乐融融,别无二话。
夜已深,人亦静,叶心回到自己的房间,捂着撑得圆鼓鼓的肚子,在房间里散步。
本是一幅饭后消食的闲适之景,可她脸上的表情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撅起的嘴唇能挂上一个小油壶,眼中有惆怅之色。
叶心边来回走动,边叹息:“本来以为恢复法力了,就能脱离魔爪,这回好了,直接入魔腹了,更是避无可避了。”
原来,父亲告诉她,两日后他会闭关修炼,因担心她的安危,所以要她搬到无极斋,暂时由洛尘照顾。
叶心自然是万般不情愿,与父亲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企图说服老爹,说如今,自己已恢复仙力,不需旁人照顾了。
岂料,老爹心如铁石,不容她有半分讨价还价的余地。
最后,老爹看着叶心默默无语地撅着嘴,终是不忍心,只好放软语气。
原来,父亲每年入冬就闭关,今年只是想多陪陪她,才一推再推,咳嗽严重,气色越来越差,都与未闭关修炼有关。
叶心很愧疚。
原想着,恢复法力后再帮爹疗伤的,没想到,其实是自己在拖累父亲。
最终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她万般委屈地听从了父命。
两日后,叶心入住无极斋。
让她意外的是,洛尘让她住的地方是“心园”。
莫玉曾经说过,心园除了洛尘本人,谁都不可以进入。
据莫玉说,小时候他因顽皮,只是偷偷打开了心园的小门,还未及看清里面的真容,就被他师父拎出来。
可怜小小的他,被罚到后山无极崖,面壁思过两年。
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敢打心园的主意了。
此时,站在小园门口,叶心被眼前的景致吸引了。
小园不大,除了中间仅容一人的石板过道,两边是黄白相间的花海,与那日在山崖下看到的漂亮小花一模一样。
一簇簇,一层层,如云锦,漫卷轻飘,在冬日暖阳的照抚下,如雪如玉,璀璨晶莹。
叶心惊讶,如今已是寒冬时节,此处虽不像北方那样数九寒天,大雪飘飞,但绝大多数花草也已凋零。
可眼前的小型花海,花团锦簇,完全没有受到季节的浸染。
叶心陶醉,“她们有名字吗?”
“丛心。”洛尘回答的简洁。
“噢!”很雅致的名字,大概这也是“心园”之名的由来吧。
回过神后,叶心有点儿为难的笑笑,“那个,能不能换个地儿?”
洛尘看了她一眼:“不喜欢这里?”
“不是,不是!”叶心连连摇头,指了指微风中飘摇的花海道:“这么多漂亮的花,我怕我弄死她们。”
洛尘打量着她,有些不解。
叶心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挠头,可她对花草向来不通,还被前世的母亲封为“花草杀手”。
忆起这段往昔,有些不堪回首。这个名号的由来,有个典故。
前世,母亲为了板正她急躁的个性,让她养养花,试图陶冶一下她的情操。
但一般的花草哪里经得起她的辣手,于是,就从素来有“花中硬汉”之称的仙人掌开始,让她练手。
没想到,还没到一个月,“硬汉”就死了。
从那以后,母亲明令禁止,不许她再碰家里的花草。
“呵呵!”叶心双手伸到洛尘面前,晃了晃,“你看我,笨手笨脚的,说不定,明天你就见不到她们了。”
洛尘迈进小园,径直踏上石板小径,轻风飘来他的声音:“无极斋没有空余房间了,进来吧。”
“无极斋这么紧巴吗。”叶心嘀咕着赶紧跟上。
心园,以小巧雅致为特点,园内只有一间房,正对园门。
里面的摆设也很简洁,床,木柜,还有一套方桌椅。
既然某人不怕她弄死他心爱的花草,那她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这样,叶心在无极斋住下。
不过,叶心还是不忍心让这些好看的花英年早逝,于是与洛尘约定好,她只看不动,一切打理,还由他负责。
洛尘当然没有异议,说不定他心里还暗暗松了口气呢。
转眼间,已有月余。
前几日还好,洛尘每天都来心园,指导她运功,将两个月来冲水导致的体内寒气逼出。
待七日以后,寒气逼尽,洛尘就再也不来了。
开始,叶心作为无极斋的帮工,还尽其职责地去书房帮忙,收拾东西,磨墨,沏茶等。
忙前忙后的,一天过得倒也充实。
可两日后,洛尘通知她,不需要她去帮忙了,让她在“心园”好生休养,并给了她一套功法,让她认真研习。
这话说的客气,事办的也客气,但也带着几分疏离。
当然,身份地位悬殊,他自然有疏离的资本。
叶心终日在心园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多数时间都在练功,要想在这个世界混下去,得自己有实力,依靠谁都不是长久之计。
闲暇时就在心园里,或其附近散散步,转悠转悠,不再主动打扰洛尘,除非练功时遇到问题,偶尔会去请教他。
这日,叶心与往常一样,晨起准备练功,盘膝于床上,还未坐稳当,便听见门的声响。
应该是洛尘。
叶心好奇,洛尘只是每隔几天,于傍晚时分来打理一下花草,其它时间从不来心园。
可是,无极斋内又没有旁人,除了闭关的莫玉,还有一名外室弟子。
但外室弟子,除了几个指定的地点,不可在无极斋除其它地方随便走动。
叶心下床,迎出门一看,果真是洛尘。
看着他一身月白衣袍,仙姿飘然地走到她面前,她抿了下唇:“有什么事儿吗?”
洛尘手掌摊开,手指修长,一把白色发簪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叶心惊叹,“好漂亮的发簪!”
簪子通体雪白,簪头一朵丛心花含苞吐萼,细看之下,淡淡的蓝色光晕内敛其中,还有一个莲花子似的吊坠。
叶心只顾欢喜惊叹,却见洛尘托着发簪的手又往她面前送了送。
她讶然,“给我的?”
“嗯。”洛尘看着她,点头。
叶心看了眼那发簪,就算她这个不识货的,也知道,此簪是不凡之物,坚决摇头道:“我不要,太贵重了。”
洛尘深深的眸子里隐隐有异色,大概是因为,作为堂堂仙界掌尊,他送出的东西还没有人拒绝过。
虽然这一年来,与他朝夕相处,可他们之间,总是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什么,她说不好。
但她晓得,男子赠送发簪的意义;她更晓得,她还没有练就一手好技术,能如此轻松的,便拿下洛尘这样的人。
像他这样的人,谁能走进他的内心呢。
就在此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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