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芙坐在亭廊里,双手扶着栏杆,看着池里的游鱼,心神却早已跑了。
她叫甄芙,却不是这个才两周岁的孩子。
水种倒映着她现在的脸庞,唇红齿白,眉心间一点艳丽的红痣,看上去就像观音坐下的童子一般,连她自己都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那软嫩的脸颊。
“姑娘,这日头有点毒了,不如回去罢。”清阮蹲下身子,眼里有着忧色。
她顺从地点头,任清阮抱起。
甄芙本不是此界人,而是来自末世。那里没有这么和平,空气里充斥的具是淡淡的血腥和腐臭味儿。
好在,为了抵抗丧尸,那些不出世的修真者也渐渐现世,空气里的灵气多了起来,修真的人也越来越多,英莲便是其中一员。
只是她没有死在丧尸手中,反而莫名其妙就到了红楼里来成了甄士隐之女英莲。
甄芙暗暗叹了口气,关于红楼梦,细节她不大清楚了。
只记得红楼梦中的英莲,被拐了之后成了薛蟠小妾,改了名字叫香菱。
之后,薛蟠娶了悍妇夏金桂,她就被夏金桂日日这折磨。后来,夏金桂死了,她也没得到个好结果,最后的结局就是难产死了。
原主的母亲父亲过的也不好。她是甄家独女,是千娇万宠养着的,自她被拐后,她的父母忧思成疾,父亲最后竟看破红尘,出了家。顷刻间,殷实和满之家就此消散。
但如今,她成了英莲,自然要有另一个活法。
穿过游廊,清阮带甄芙到了封氏的院子。
“这可巧了,夫人正.念.叨着姑娘,姑娘就到了。”娇杏笑着给甄芙完行礼,又殷切的打起帘子。
“母亲。”甄芙眉眼弯弯,一进去就让清阮放了自己下来,并一丝不苟地行了礼。
封氏是甄士隐嫡妻,她穿着豆青色莲叶纹褙子,头上也只簪了豆青种的兰花簪,在稍嫌闷热的初夏倒显得清爽。
“哎呀,我的英莲如今越发知礼了。快来这,让我好好瞧瞧。”
封氏被甄芙走路都还有些跌跌撞撞,却要规矩的行礼的模样逗得笑了起来。
“可不是吗,姑娘一看就是菩萨莲座下的小童,恁的玉雪可爱,能把人的心都看化了。”王嬷嬷看着自家姑娘眉心间红痣,诚心夸赞道。
“我看也像,说不得她还与佛祖有些缘呢。”
封氏半生也只得了英莲这个孩子,自然疼宠万分。听到王嬷嬷这样说,她就用手细细摩挲着甄芙眉心的朱砂痣,心底更是一片怜爱。
“母亲,我应是与那道家更有缘才是。”甄芙想到自己修真,用的是道家功法,就顺便插了下话。
“我的儿,你小小的人儿竟还知道那道家。”封氏和屋里的丫鬟婆子听了这话具都笑了起来,封氏更是笑出了泪花。
甄芙无奈,众人只当她不知事随意胡说,殊不知她说的是大实话。
“姑娘越发的聪明伶俐了,夫人也能放心了。”王嬷嬷看自家姑娘口齿俐,精神脸色俱佳,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就松了。
“这倒是,她这几日越发的好了,前儿个她倒是吓了我一跳。我也不求她有多聪慧,将有甚造化,只惟愿她平安长成罢了。”
封氏怜惜地摩挲着甄芙的脸颊,看她面色渐渐红润,倒也欣慰了些。
甄芙心底感动于封氏的关怀,到底不忍她再为自己忧心,就忍着心底的羞耻感,厚着脸皮,对着封氏卖萌打滚,说些童言稚语,一时间满屋子都是欢声笑语。
用晚饭时,封氏还把英莲说自己与甄士隐听,甄士隐便笑赞英莲有灵性。
英莲和父母用过饭后,就被清阮带回了她的屋子。
洗漱过后,甄芙乖乖躺在了床上,拒绝了清阮在里间守夜。等外间依稀传来她清浅平缓的呼吸声,甄芙才盘腿坐起。
她心底一动,手上就多了个灵石。没错她是有空间的。
在末世时,修真者根据灵石的某些特性把空间造了出来。但由于末世灵气不足,大多功法失传,空间的面积无法扩大。
她的空间以戒指为载体,如今戒指虽没了,空间却有存在了她的识海内。
空间不大,就五平米左右,她也只用空间来装灵石而已,里面的灵石,与修真者的灵石有区别,末法时代,灵石本就稀少,她的灵石是丧尸脑中的晶核,晶核里有含有灵气,因此在未世就代替了灵石。
她来到此处已有一月。
刚来时,这具个身体的主人小英莲正因季节转变发了高热而过世,她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成了甄氏英莲。
幸运的是此间虽灵气不多,但危险性较低。甄芙对与修真也没甚追求,只要能够自保像倒也足够。
她合上双目,抱元守一,沉浸到了修炼中,手中灵石在夜里闪着微光。
清早天微微亮,甄芙就结束了一晚上的修炼。她欢悦的掀开被子,重新躺进去,闭上眼睛。
经此一月,她才找到气感,借灵石的灵力成功引气入体,正式踏上修真之路。
她相信英莲此生定不会原著一样,身世坎坷,过早去世。
*
随着时日迁移,荷塘的荷花具都开放了。天也越来越热,逐渐有了盛夏的味道。
这日,甄士隐在书房看了会儿书就觉困乏无比,便伏几眯眼小憩了一会儿。
他睡眼朦胧间,似乎看到了一僧一道,他们且行且谈。
他听到那僧道谈着近日有那一干风流冤孽正要去造劫历世,以泪还泪,还要挟一蠢物同去。
甄士隐心里对那蠢物好了奇,忙上前施礼,笑问了些话。又看了那蠢物。
那物原是块鲜亮晶莹的美玉,上有刻字,他把美玉凑近了些,正待细看。
“幻境到了。”
那僧人说着就不管不顾地夺过了美玉和道人入了大石牌坊。
甄士隐抬头,只见石牌坊上书四个大字“太虚幻境。”
他正要细看时,耳边就响起了山崩地裂的轰响声,瞬间,他就被惊醒了。
夏日炎热,屋外芭蕉冉冉,伴着依稀的蝉鸣。甄士隐醒时就把梦中之事忘了大半。
“老爷,姑娘来了。”霍起见那奶嬷嬷王氏抱着姑娘行来,就忙告知了甄士隐。
“快让她进来。”甄士隐一听这话,脸上就露出了儒雅温和的笑容。
“父亲。”甄芙还没行礼,就被甄士隐拉到案几前坐下。
“这日头毒着呢,你怎么就来了,仔细又生了病。”
甄芙看着甄士隐眼里的关切,脆生生地答道:“现在不大热了,母亲正午睡呢。我无聊了,就来找父亲。”
“我这里也无甚有趣的。”甄士隐摸摸甄芙的卯发,沉吟一会,接着道:“不若我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好啊,好啊。“甄芙眉眼弯弯,开心到那眉心红痣仿佛更亮了些。
“这么开心啊。”甄士隐抱起甄芙,轻柔地摸摸她的脑袋,挥退正要跟上的霍起,就带着她出了门。
甄芙自是开心的,自她到这里后,这还是第一次出门。
甄士隐抱着她走出了仁清巷,上了十里街。
甄芙在甄士隐怀里看着熙攘的人群,耳边是贩夫走卒的吆喝声,有鲜亮的酒幌子在风中作响。
看着她的现在的父亲正拿着波浪鼓,试图逗笑自己模样。不知怎的,她的内心的不安消失了大半,反而有了些宁静欢悦。
“英莲喜欢吗?”甄士隐看着甄芙的笑脸问道。
“喜欢。”甄芙伸手握住甄士隐的手,摇了摇,鼓声“咚咚!”地响起。
甄士隐看她灵动可爱,心里软成了一片。他忙把拨浪鼓买下,又带甄芙在街上转了转,才慢慢回家。
父女二人正走到家门口,正要回去,就看见一僧一道疯疯癫癫,挥笑而至。
那僧癞头跣脚,那道人跛足蓬头。
甄芙一看那二人,心里大惊,不曾想今日出趟门,还遇到红楼里的那一僧一道。
果真,那僧人到了她家门前就大哭了起来。他指着英莲对甄士隐道:“施主,你把这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抱在怀里作甚?!快把她舍我罢!舍我罢!”
甄芙听了这话,心里气愤,脸上仍生怯的看着那一僧一道。
甄士隐一听就知是疯话。
但他秉性恬淡,每日也只观花修竹,酌酒吟诗,做不来当街对骂之事,只一言不发抱着甄芙就要走进家中。
那僧人见他要走,就指着他笑念了一首四言绝句:
菱花空对雪渐斯。惯养娇生笑你痴,
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
甄士隐听到这诗下了脚步,正想问他们来历。
甄芙看自己父亲停下不走,心里一动,忙哭喊了起来:“父亲,我怕,我们回家。”她一哭就打断了那僧人的话。
她本是假哭,哪成想哭着哭着倒真委屈了起来,泪珠从她眼里里滚落,洇湿了甄士隐的衣襟。
甄士隐看她哭心里也揪成一团,忙柔声劝慰道:“英莲莫怕,父亲这就走。这就回家,莫哭了,你眼睛都要肿了。”他絮絮叨叨的劝着,就走进门里。
甄芙瞥了眼还欲作妖的一僧一道就忙抽噎地对甄士隐说:“父亲,要把门关上。”
“好,把门关上。霍起!来把门关了!”
士隐吩咐完正迎来的霍起,就抱着甄芙快步走进了庭院。
门立马被霍起关上了,隔绝了那一僧一道的视线。
他二人对视一眼,高声反复叹着:“痴儿”。随后就快速消失了。
正寄居在隔壁葫芦庙赶考的穷儒贾雨村听到外边的动静忙出来查看,就看到甄士隐抱着其女匆匆走进庭院。那家生子霍起用力合上门,转眼就只有他一人了。
他心里颇有不虞,按下了要拜访甄士隐的心思,转身进了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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