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你们该当何罪?”谢愔虎着一张脸,蹦出一米远,心想待会要跑也可以拉出一米的距离。
少年们被这动作一吓,瑟瑟发抖,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知道自己何罪之有。
谢愔做着神神道道的模样,摇头晃脑,左右徘徊,又将距离拉开,道:“吾等,乃天地第一魔尊,此番来人间一趟,是要附在那万恶不赦之人身上的,尔等来此埋骨窟,扰了此处的气,害我转错了肉体!”
少年们一听魔尊,吓得哇哇大叫,忙不迭以喊着饶命。
谢愔一顿,详细打量一番,皱眉严肃道:“听闻苏氏是降妖除魔的世家,尔等如此窝囊……真的好吗?”
一少年:“祖宗,那时一百年前的苏氏。”
谢愔挑眉,什么叫一百年前的苏氏?她抬了抬下巴,扬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本垂着的头也抬了起来,一双凤眸生得极为璀璨,他小声:“苏星明。”
谢愔眼睛一瞪,歪了歪头,凝视,顶着一脸猥琐,走近蹲下,伸手捏住苏星明的脸,“你这个大哥当的窝囊,皮相却不窝囊,还称你这个名儿。跟着我混怎么样?”
不知为何,看着这张脸,亲切感油然而生。
苏星明:“…………啊?”
“嗯,看来你是很愿意了!你们两个呢?也跟着我得了。”谢愔不等苏星明回答,转头笑着问另外两个少年。
另外两个,脸上稚气未脱,清清爽爽的眉目,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蛋,一人左眼下一颗痣,一人有眼下一颗痣,眼下正顶着一张惊恐脸目瞪口呆。
“还不拜谢?”又是不等回答的自作主张。
这下苏星明没窝囊了,他护犊子一般挡在两人前,虽害怕却也不退让:“魔魔魔……尊,我们是正道子弟……”
谢愔见他气势微弱,更是笑意盈盈,“我现在也是啊。”
左眼一颗痣的少年还算镇定:“魔尊不是正道。”
右眼一颗痣的少年也不甘示弱,怼了一句:“对,魔尊不是正道!”
谢愔眼神轻轻扫过去,左眼一颗痣的少年冷静地又怼了一句:“正邪不两立。”
谢愔却仿佛走神了,分秒间看到诸多光怪陆离的画面,收回目光,感觉有些头晕,眼前一晃,她皱了皱眉,倒也不怒,“你们两个,敢不敢说叫什么名字?”
少年气旺,那会说不敢?
右眼小痣:“苏子忧!”
左眼小痣:“苏子非。”
苏星明:“别告诉她!”
谢愔邪笑:“晚了!”
她忽地站起来,祭出阴阳幡,口中速念一串秘语,大喊三人名字。
一瞬之间,一道金光灿灿的符阵便将三人罩住。三个少年自以为是魔头发怒要收了他们,哇哇大叫,惨兮兮又生无可恋垮了一张脸。
看着他们苦海深仇一般的脸,连谢愔也认为自己真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
如果她说是想救救他们的薄命,他们也不会信吧?
虽说这具身体弱鸡,但她自己的灵魂还是很强的,继承了做阴阳掌门人时的力量,阴阳幡也还能发挥作用。譬如看见将死之人的死相,方才那光怪陆离的画面便是不经意间触动了阴阳幡。
可惜,阴阳幡不是走马灯,不能清楚的让他们本身看见。
这些少年,也会死在这乱葬岗。方才眼前闪过的是一个黑衣人将这三人斩杀,还是灰飞烟灭的画面,看完她就头晕了。他们的主子,应该早派了另一批杀手来封锁消息了。
至于为什么要救,一方面她多管闲事出了名的,另一方面她需要有人给自己讲讲天下话题,还需要一众强悍又好拿捏的保镖。
这三个少年送上门了,她又怎么会不要呢。
她欺软怕硬,这些少年亦然,她实力不如这些少年,但是她会装啊!
他们不吃软的,那她就只好来硬的了。反正唱反派黑脸这种事,她谢愔最在行了!
“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被我杀了做炉鼎,要么入我阴阳幡,成我鬼将,不死不灭,也不得转生。”
她坐下来,摆明了要“洽谈”。
谢愔脸映在金光中,笑意盈盈,这脸精致阴柔,眉细直,眼狭长,形如柳叶,眼角上挑,一双琥珀琉璃眼,盛满星辰,放平时再凶也是没什么攻击性的,但索性谢愔会装,最会的是故作冷漠又带三分阴笑,看起来又是诡异又是薄情,瘆得人后脊发凉。
三个少年显然是被吓住了。
“不要杀我!”
“好可怕!大哥救命啊!”
“……”
“你们考虑一下。”谢愔甚为满意少年们态度转弯的同时还是心酸自己一把,这笑容是跟着天上一位好友东林学的,那东林柔柔和和的一副温柔样子,笑起来也令人如沐春风,谢愔她天上人际淡,便想学着他的笑,也可以和其他仙僚拉拢关系,一学就成这般,能说话的仙僚更为稀少,反倒是鬼怪朋友吸了一波。
谢愔在这边兀自唏嘘,那边两个双生子垂着头,苏星明苦笑,骂了一句:“窝囊废,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
“就是,我们是苏氏弟子,生死与共!还怕这魔头不成!”
“嗯,生死相依。”
三人正是煽情,谢愔已回神,掏着耳朵不耐烦了,一副鬼样也破功了,直吼道,“怎么样啊!”
三人转过来齐齐道:“鬼将!”
谢愔:“……”还以为会多有骨气……
她扬起阴阳幡,幡旗上的鬼符发出一阵金光,一阵气流忽地窜上来,将她的发丝带起,额间的红痕也就暴露在空气中,百年间沉淀气魄铺天盖地地压下来,她缓声开口,郑重:“入我阴阳幡,护你万世存!”
一时卷石飞沙,这话在此刻很是感染人。
三人显然被这气势震撼了,苏星明更是死心塌地地跪了,两眼怔怔。这真是魔尊啊!
金光云烟下,三人的魂魄慢慢被抽离,约摸一炷香时间,魂魄才完全飘进旗子中。
谢愔这才惨白着脸闭上眼睛,无语凝噎,这身体弱鸡,弱鸡,太弱鸡!
“诶,魔尊,你怎么了?”
苏星明冒了个头出来,青烟袅袅,身体半透明,他抓住落下的叶子,欣喜之色溢满眉间,“我可以触碰物体!”
谢愔晕晕乎乎,没回话,站起来,摇摇晃晃向前走,不能呆在这,那黑衣人杀手怕是要来了,想了想,她又看看地上已经是三具空壳尸体的少年。
他们曾经想让自己这身体入土为安,现在能把他们弃尸荒野吗?可是,黑衣人不久就要来了,若没看见这三具尸体,还会继续追查,到时自己怕也跑不了。
她侧头看了看苏星明,他一脸好奇,默了默,谢愔挥手将三具身体收入阴阳幡,一刹胸口发闷,她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魔尊,你……”
凉雨,倾盆而下。
苏星明定定地看着她苍白的脸,抿唇。
待雨停时,已是第二天清晨,谢愔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头疼脑热,脑海中记忆冲撞。
不知道是第几次感叹这个身体的弱鸡了,淋了点雨,居然就发烧了。
她身旁转悠了三个魂魄,苏星明一脸着急:“魔尊都淋了一整晚的雨了,这破天气,刚找到山洞就停雨!”
苏子非:“我去找柴火。”
苏子忧:“那我去找药材!”
苏星明:“……去去去,我照看魔尊。”
两魂魄飞快窜出山洞,苏星明把自己肉身的衣服扒下来裹住她,正要去扒另两人的衣服时,谢愔清醒了一点。
“苏子非和苏子忧呢?”她扫视山洞和阴阳幡,都不见两人影子,就看到苏星明扒别人尸体的衣服。
苏星明欣喜,窜出来,“魔尊你醒了!那两小子出去找柴火和草药了!”
出去了?谢愔心下一沉,祭出阴阳幡,心中默念“收”!却没一点动静,她起身往外跑,却被身上的衣服一绊,摔倒在地,手擦破了皮,头又晕了晕。
“魔尊你怎么样!”苏星明忙过来扶他,谢愔却抓住他的手,厉声道:“你就在这里待着,不准出来。”
说完扔开他,丢了衣服跑出山洞。
苏星明愣在原地,手里是自己那件湿漉漉的衣服。
谢愔跌跌撞撞跟着阴阳幡指引的方向,肚子里憋着一兜火,她才收的鬼将,耗费这么大精力,谁敢灭了就杀他全家!
阴阳幡转转悠悠在一处山壁前停下,谢愔凝眸一看,两魂魄被缚魂锁拷在山脚,地上零落着干木头和草药,不是苏子忧和苏子非那两蠢货又是谁?谢愔收了阴阳幡沉着脸大步向前。
“魔尊!快走!”
“魔尊……”
“还不出来吗?”她没理会,跨步向前,冷声向空中问道。
稍刻,山上倏地落下一抹黑影,手持血色弯刀,如阴阳幡中看到的影子一模一样,这也使她没注意到那人手上拿着的刀与她多年梦中的一模一样!
那人微垂着头,身上的墨衣袍子绣着金鎏图文,古朴神秘,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气质倒有一种散漫,可他手中的大刀却是杀气腾腾。
无形之中,谢愔似乎感受到了与自己相似的做作气场,这让她莫名纠结了小会。
她忽略这一点奇怪,淡定:“报上名来。”
此人轻笑:“苏小姐不是早已知晓了吗?”
杀气浓烈但戾气寡淡,谢愔莫名其妙:“那抱歉,这我真不知道。”她反而摆好打架的架势,喝道:“你找我小弟麻烦干什么?”
杀手一愣,斗笠歪了一点,似乎也莫名其妙,好好营造的紧迫氛围烟消云散,却还故作镇定,“呵呵,苏小姐看来是真不明白,我来杀的分明是你。”
谢愔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惊涛骇浪,口中大喊:“我这么弱,需要你杀!”
杀手:“???”
杀手顿了顿,才道:“金主要求,我只要我要的。”说完,他似乎觉得自己找回了一点可以杀人的感觉了,做一副邪魅样子,“不过本大爷也可以顺便将这两人杀了,毕竟金主也说不能留祸害!”
他仰头滔滔不绝说话间自带几声狂笑,讲地十分投入,眼神无意间一瞟,却见谢愔已偷偷摸摸开了锁魂的链子,闪到一边,自己抓的两人魂将也抄了地上的草药木头,正要跑路,他瞪大眼睛,怒吼:“你回来!”
谢愔头也不回地开跑,“哈哈,你以前杀人都是这么磨叽的吗?”
他气急败坏,大刀刷地扔过去。
谢愔只感身后危险的气息快速逼近,顿时有种在劫难逃的感觉,却停不下脚步。
“铮”!
兵器相撞,谢愔听到声后声音不对,回头一看,一把寒光四溢的剑正抵着猩红的大刀,一抹白影翩然落下。
谢愔一个没注意,又摔了。
苏子忧苏子非忙架着她将她拖走,谢愔还望着那方向,那白衣人的背影莫名熟悉。
电光火石只间,谢愔睁大眼睛,是他!
卫殃!
她死死盯着他的后背,卫殃似有察觉,侧脸看过来,她睁大了眼……
鬼面具……卫殃脸上戴着的,是那晚白光之中的鬼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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