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若说想要你,你把给我,是不是也是一件善事呢?”
说完这句话,谢愔狠狠地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觉得自己的脑子里被蒙了一层猪油,怎么可以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呢!
卫殃:“……”
谢愔:“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砰”!
房间里一时安静,谢愔听到异动,僵硬的看过头去,老板娘一直摇晃的很欢的扇子僵硬了,小葵端着饭菜僵了,两个抬水上来的伙计也僵硬了,她又去看卫殃的表情,嗯,还是很淡定,只不过耳根子有些红罢了,想必是天气太热了。
浴桶里的水悠悠晃荡,谢愔没敢去看卫殃的表情,作着欢天喜地的姿态,从小葵手里接过饭菜,很有礼貌的将众人送出,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笑容,直到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在一片热气腾腾,烟雾缭绕中,谢愔捂着脸蹲下。
她依稀还可以听到门后窃窃私语:“刚才那小姑娘……好豪放啊!”
连娘说了一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小葵:“你们是长舌精么?走了走了!”
几人下了楼,谢愔头埋的更低了。
豪放,她混迹天宫一百年,别人的评语从来都是贱神,毒舌,恶劣。豪放,还不如是骂她呢……太羞耻了。
美貌是个好东西,让人神魂颠倒,醉生梦死,胡言乱语!
“你还要在那里做到什么时候?”良久,卫殃似乎已经修炼好了,凉凉的开口。
谢愔垂头丧气,转身拉开房门,要离开这里去另一间房。
“等等。”
卫殃出声,谢愔脚步一顿,愈发不安,难不成,少侠要找她的麻烦?因为自己败坏了他的名声吗?说实在的,放在以往,败坏别人名声这种事情,她向来只会奚落嘲笑。
可是,今日好想逃,怎么办?
她听到了身后,卫殃似乎拿起了剑,脚步有些虚浮,靠的越来越近。谢愔握了握手心,手指微微蜷缩,有些心虚。
“你留在这儿。”
身后的人嗓音清淡,伸手轻轻将她拉到另一边,径直出了房门,还顺手将门合上了,他叮嘱:“先吃饭,水我加热了。”
未多言,他离了。
谢愔脚一软,踉踉跄跄地坐到桌前,木然刨饭。
“阴阳……”
空气中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谢愔筷子以落,喉咙里噎了一大团饭,气堵在那里甚是难受,一阵猛咳。
天道调笑她:“呦,见到我这么激动啊?”
谢愔捡起筷子超空中扔去,“你是考丧妣出来吓人啊?”
门外忽然响起两声敲门声,卫殃的声音传来,“可有事?”
谢愔安然若素,柔声回答:“无事,被呛着了而已,少侠好生去休息吧。”
卫殃又道:“半两方钱的都阁柜内有衣服。”
谢愔嗓音清脆:“我知道了,谢谢少侠。”
门外再无声音,想来他应该离开了。
天道默了一会,才用平静的语气说:“我还以为你的脾气已经好了很多,原来都是假像。”
谢愔恢复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恨不得把盖在他脑袋上,还好伙计准备了两双筷子,她拿起另一双筷子,边吃边说:“假如我对人态度都一样,那我觉得好的人应该怎么对待呢?”
“……天呐!你觉得我对你不好吗?”天道难以置信。
谢愔把嘴里的东西嚼的咔咔响,“你要是对我好,会十年才放我一次假吗?你要是对我好,会让我去消灭逆魂吗?你分明是把我往死里整。”
天道一噎,说不出话了。
谢愔放慢嚼东西的动作,低了低头,“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呃……我这次,真的只是来看看你。”天道语调低了三分,似乎有些失落。
谢愔冷哼,“那你要说什么?要不要说说关于卫殃的?”
金光缓缓浮现,天道的影子在其中有些模糊,连金光也有些衰落,“阴阳,你能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吗?”
谢愔抬眸,筷子一扔,双手环抱,看他的眼神有些冷淡,“怎么?你这些天监视我,我还该和你有好脸色?”
天道像是一惊,“你怎么知道?!”
谢愔皱眉,真的有些生气了,“我随口一说的。”
天道语塞,只好道:“卫殃身份有异,你要小心,我不放心你。”
谢愔:“我觉得两个人相处的起码,是互相信任。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从古至今,有多少人见过你的真面目?”
天道沉默。
谢愔:“你是不是一直都监视我?很久以前,我就有这种感觉了。”
天道沉默。
谢愔见他不说话,笑了笑,“好吧,反正你也不算我朋友,你在天宫包容我维护我,我谢谢你,只是希望这次使命完成后,你说的,放我自由。”
天道终于说话了:“天子尚无戏言,更何况天呢。我以后不会再监视你,但是我还要提醒你,小心他。”
谢愔点头:“多谢。”
天道幽幽离开,她知道这次可能真的和他闹翻了,不过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她起身,开始脱衣服,准备好好洗个澡。
铜钱一个没有留意掉再地上,她捡起来,取出一套衣服,如珍宝般放在桌上,又将铜钱放在衣服口袋里面,这才脱干净下水。
少女的皮肤还有些青紫,泛着红,但似乎并不是毒物所致,谢愔看了两眼,嗯,骨骼很有韧性,不错。
热气腾腾的水中雾气缭绕,微烫的水温让四肢百骸舒展开来,她舒服地慰叹一声,将自己放松,暖暖的窝在桶中,就觉世间美好。
望着天梁,谢愔开始搜刮整理苏瑾珞的记忆,关于她的师傅,卫殃记忆的。
记事的年龄是五岁。
这个年纪,她记得自己在被暗杀,那些人都穿黑衣服,戴着黑口罩,成为她童年不抹灭的阴影。记忆有些混乱,苏瑾珞却始终记得,有一个人,一直在救她,那个人从未露面,却从来都存在。
她以为,因为没有人需要自己,所以别人杀她。
是不是因为那个人需要她,所以救她?
好开心啊,有人是需要她的……
这样的日子谁都不知道,直到十岁那年的生辰宴,刺客大肆杀戮,苏氏措不及防,一人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从天而降,一袭白衣,面戴鬼具,就着一把寒光泠泠的剑,救下她。
然后便是被哥哥领着认那人为师父,苏瑾珞定定地盯着那人,说,她认识师父。
这是那个十年如一日保护他的人。
即使是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卫殃的眼睛淡淡从她身上扫过,并未多言,他素来寡淡不易亲近,世人皆知。苏瑾珞失望的垂着脑袋,在血洗的生辰宴上,可怜得很。
卫殃默然走到她身边,半响才举起手,揉揉她的头,说,好生修炼,保护自己。
说完,就轻飘飘的离开了。
苏瑾珞将这份记忆压在心底,不与外人窥探,以至于刚开始,谢愔都没有察觉这份记忆。苏瑾珞告诉哥哥,她想要修炼,那时哥哥苏瑾瑜一言难尽的看着她,还是帮她修炼,却不送她去学校,砸了很多天灵地宝在她身上,随便她去闭关。
苏瑾珞度年如日,转眼春秋,便是一百岁。身体略微增长,心智却还如孩童。
百岁年龄,十五的容颜,十岁的心智。
这期间的记忆,苍白而无聊。
等他出来后,便是他一百岁的生辰宴。在他短暂而又漫长的生命里,哥哥忙事太多,旁亲又不亲,常年闭关,唯一能挂念的,就只有那抹白影了。
记忆横冲直撞,谢愔头脑一阵剧痛。
苏瑾珞在记忆里越走越远,她小小的身影孤单远去,忽然回头,好奇的问:“师傅,这次怎么没有来救我呢?”
她如烟雾般散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空荡荡的心在发闷,谢愔恍然清醒,抹下脸上的水,怔怔然。
为什么那晚卫殃没有来?因为那晚白氏,被灭族了。
都说她谢愔爱好多管闲事,那么不是闲事,她又怎么会少管?苏瑾珞,你的仇,带我一份,谢愔如是想。
洗了把脸,谢愔取过干净的衣服,白色道袍,袖口收拢,设计简洁干净,行动方便,这套衣服深得她心,而且,还是意外的合适。卫殃怎么会有这种小件的衣服?
谢愔眉目舒展开了,算了,不纠结他的事。她又细心地将桌上的半两方钱仔仔细细贴心口放好,这里面装的都是卫殃的善行啊。
和着衣,她扯了层薄被侧躺入睡。前世记忆困扰她近百年,这晚,竟一夜好眠,不曾有梦。
阴阳幡内,双生子挨着苏星明坐着。
苏子忧撑着下巴,问:“大哥,你为什么会留着大小姐棺材里的灵符?”
苏星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当时就想留着吧,毕竟是苏家的正宗灵符,以后兴许用的上。”
苏子非默默来一句:“捡漏。”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这叫废物利用!”苏星明笑着辩解。
苏子忧停顿半响,灵光一现:“你说会不会就是因为这灵符,魔尊才上的大小姐的身?”
苏子非:“总觉得这个魔尊很奇怪,不像大哥书里所说,她还挺好的。”
苏星明笑着摇摇头,“或许吧。”他一双璀璨的眸子暗下去,掩住心中情绪后,指了指角落里的三尸体,“我们什么时候请魔尊帮我们埋一下?”
两人注意力转的快,苏子忧立刻打了个哆嗦,“说的也是,虽说身体不会腐烂,但每天看着瘆得慌。”
苏子非微微皱眉,“魔尊会不会不方便?”
苏星明拍拍两人的头,对苏子忧说:“明天子忧去和魔尊说一下怎么样?”
“嗯?”苏子忧眨眨眼睛,“大哥不去吗?”
“唔……”苏星明脑海中一闪而过卫殃的脸,笑笑,“不了,这几天应该都不想出去了。”
苏子忧只得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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