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毅众人听完管家的叙述,还未等开口问话,就见门外闯进一个青壮汉子。男子还未开口,就先行给皇甫毅众人跪了下来,众人皆是一惊,白靖阳忙起身,叫汉子赶快起来。皇甫毅冲小明一使眼色,小明两步走上前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汉子被连拉带拽的拖了起来。
男子站在堂屋中央,边哭边说道:“青天大老爷们,求你们救救我娘吧,秦老太太发了疯,自己摔死了,老爷就要拿我娘和其他下人偿命,我娘她真没杀人,她平时在府中杀鸡都不敢看,又怎么能杀人呢?大老爷们,我求求你们了!”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
小明转身走到皇甫毅近前,低声说道:“就是他去警局找我报的案。”
秦府管家一看来人,连忙也凑了过来,“他叫二牛,是府里的杂役。他娘就是现在外面跪着的那个脸被啃了一口的婆子。”秦管家心中有些想笑,但面上又不好表露出来,只能强绷着个脸,有些怪莫怪样的说道。
皇甫毅稍作思索,便又走到院中详细询问了捆着的几个婆子,只听她们所讲的与秦府管家刚刚所述并无实质区别,都说是老太太突然发狂吃人,她们阻挡、自保时,老太太自己站立不稳,失足跌倒。
看着东边隐隐有些泛白的天色,皇甫毅让管家先把几个婆子统一安置到一个空屋子里,看管起来,又命令府中其余众人从现在开始,一律不许随意外出。进府之人,也必须在门房详细登记,并同时严明此事已由警局接手,秦家不可再乱用私刑。秦府管家点头如捣蒜的一一应承下来,嘴里不住的道着“辛苦”。就在快要走出秦府大门的时候,皇甫毅忽的停下,回身又问了管家几句,然后立即吩咐小明如此这般,小明领命,快步走了出去。然而这大半个晚上的折腾,秦猛却是一面未露。
皇甫毅和白靖阳各自回家洗漱了一下,小憩片刻后,就迎着灿烂的朝霞,在依旧有些凛冽的春风中出了家门。二人约在常去的一间早点铺子碰头,此时天色尚早,小店里的客人还不多,伙计一看是他们两位,连忙热切的上前打招呼,然后又赶紧用抹布将店内靠里侧的一张桌子反复擦了擦,才请他们二人坐下。
白靖阳笑着和小伙计点头说道:“还是老三样。”
“得嘞!”伙计清脆的答应道。
片刻功夫,两枚茶鸡蛋、两碗豆腐脑、两张千层烧饼就被端上了桌,伙计又麻利的端过来一壶新烧好的开水和附带的一大碟子辣咸菜丝,这才赶去招待别的客人。皇甫毅剥开一枚鸡蛋,咬了一口,看着眼下有些泛青的白靖阳,苦笑道:“得,这次又要连累你辛苦了。”
白靖阳拿起水壶给皇甫毅和自己都倒了一杯热水,打趣着接口道:“反正也不是头一次了,我都习惯喽。”
“我总觉得这次秦家的事很是蹊跷”皇甫毅低声说道。
“就现在的情状看来,婆子下人们没有明显的故意杀人动机,而且这么多人集体串供的可能性也比较小,我觉得撕扯中老太太失足摔伤致死的可能性比较大些。”白靖阳字斟句酌的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如果那些婆子们说的是实情,那老太太为何会突然发狂,还做出啃咬人脸的离奇事来?小明和我说,上个月秦家纳妾时,那老太太可还是好端端的!”皇甫毅手里拿着个烧饼,但显然没什么胃口去吃。
“所以你出秦家大门时,询问了关于老太太平时用药的事?”
“是,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突然发狂,而依照秦家老太太的情况来看,要么是惊吓过度,要么可能就是药物所致,所以我问了下管家,据他所说,两个月前他家刚换了间医馆,新请的大夫医术不错,老太太近来的一段时间,都是吃他给开的药。我已让小明去‘请’那位大夫了。”
“嗯,办的好。咳,说起来这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这人吃人的事也能让咱俩给碰上。”白靖阳感叹道。
“二位爷,我们店今早刚卤好的猪头肉和猪耳朵,新鲜热乎、肥而不腻、又有嚼头,我给两位切一盘,端过来?”店伙计这时满脸带笑的凑了过来。
皇甫毅和白靖阳互相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暗暗想到,“我们想打你!”
此刻的秦府已由从警局巡逻队抽调的一些人把住了前后门,当皇甫毅和白靖阳二次到来时,小明和大熊也前后脚的赶到了。
“事情办的怎么样?”皇甫毅一边往二进院子里走,一边问小明。
“您放心,我已经把人带来了,让管家把他安顿在客房了。”
此刻的秦府众人正在布置灵堂,皇甫毅和管家匆匆打过招呼,就让小厮引着,与白靖阳几人一同来到偏院的刘婆子房内。屋子不大,摆设也很简单,一看就是下人的居所,但是收拾的是一尘不染,干净敞亮。刘婆子经过昨天的生死惊魂,昏迷了一宿,今天一早就被简单包裹处理后的伤口生生疼醒,此时正卧在炕上,半眯着眼,哎呦呦的哼唧个不停。
皇甫毅表明身份,开门见山的问起话来。刘婆子睁眼一瞧一屋子的警察,为首的男子,虽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是通身的气派,一双狭长的眼睛更是炯炯有神,刘婆子不敢怠慢,赶忙撑着身子,半靠着墙坐起,断断续续的答起话来。刘婆子毕竟年纪大了,又受了巨大的惊吓和重伤,说不了几句就要歇上一小会,好不容易叙述完昨天的经过,说的内容基本上与昨天几个婆子描述的一样。
白靖阳走到近前,看了看刘婆子耳朵的伤,此刻又有鲜血渗了出来,洇红了抱着伤口的棉布,一看之下很是严重。白靖阳不由得皱皱眉头,回身对小明轻声说:“不是说带回来了个大夫吗?先把他叫来,给这位看看伤吧。”
刘婆子一旁听着,不由得瞬间湿了眼眶,心下又是感激又是难过,老太太这一死,秦家早已没人管她死活了,况且老太太死的还不明不白,恐怕最后她也难逃牵连,想到这里,不由得更是悲从中来。
片刻之后,小明从外面领进一个男子,男子个子很高,进门时都要微微低下头,却非常之瘦,咋看上去活像一根竹竿。男人二十左右岁的年纪,身上穿着半旧的藏青色薄棉袍,咣哩咣当得走到众人面前,只见他面皮净白,鹰钩鼻、薄嘴片、淡眉阔目,虽算不上英俊,但也斯斯文文。
“这位就是给秦家人看诊的大夫吴春兴。”小明大声介绍到。
皇甫毅没急着问他话,而是先让他给给刘婆子看看伤,吴大夫左瞧右看,又诊脉、又看看了舌苔,好一番望闻问切之后,摸了摸没啥胡子的下巴说道:“皮外伤,只要不化脓,应该能治好。”
大熊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不废话吗!”
吴大夫脸红了红,凑到皇甫毅身边说,“我先给她开点外敷的药,敷上几日就应该不打紧了。不过,皇甫队长……”
皇甫毅看他支支吾吾,不免有些许不耐烦,直言道:“我正好有事也要问你,你要有什么事就请先说。”
吴大夫看了眼一脸冷霜的皇甫毅,一脸淡然的白靖阳,满眼好奇的小明和面相凶猛的大熊,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擦了擦脑门上的细汗,吞吞吐吐的低声说道:“那个今天天没亮,那位官爷就把我带到秦府了,我原以为是秦家又有谁生了急病呢,没想到竟然是老太太疯了,那个你们是不是怀疑我开的药吃坏了人啊,那个是不可能的,你们得相信我啊,等等我这有……”说着就向自己的袖筒里掏去。
正在此时,忽的从后院传来“啪!啪!啪!”三声尖利的枪响,众人咋听之下,皆是愣在当场。
当皇甫毅几人从二进院子出来,赶往后院时,只见一群下人正哭爹喊娘的迎面冲了过来,边跑边喊道:“杀人了,快逃啊!”
大熊一马当先,左推右挡,硬生生挤出一条窄道,引着大家来到后院。待众人进了院子定睛一瞧,只见地上已然横躺竖卧着三个人,殷红的鲜血流了一地。而在这一片狼藉的之中,只见秦家爷二秦猛正捏呆呆的站在当场,鼻涕口水糊了一脸,口中嘟嘟囔囔的不知说着什么,右手食指头上还勾一把匣子枪,晃晃荡荡。
皇甫毅和大熊交换了一下眼色,二人悄悄从两侧包抄,趁秦猛不注意,一齐纵身上前,将其扑倒。小明随后也冲了上去,拿出马蹄铐,利索的将秦猛铐了个结实。
这时管家因听到枪响,也从前院急匆匆赶来,进院一看,自家老爷已然被抓,此刻正如同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不停的扭动着身体,嘴里发出阵阵粗声的嘶吼,忙上前喊道:“各位长官,这是怎么说的,好好地怎么把我们老爷给铐住了,这可使不得啊!”
小明一脸的不耐烦,“好好地个屁,你看看他干的好事,不抓他抓谁!”
白靖阳这时早已上前简单探查了一下躺在地上的三个人的伤势,一个重伤,另外两个还好,都只是皮外伤,但也是流血不止。“赶紧叫人来,立刻把他们三个送去隆宝医院,不能再耽搁了!”
管家一看这个情势,也不敢再多言,连忙吩咐手下人做事。忙活了半天,管家忽的想起一事,只见后院正房房门紧闭,连忙上前扣门。好半天,一个老妈子才将房门打开少许,探头探脑的往外看,管家一看之下,气不打一出来,一脚将房门踹开,抬脚进屋。老妈子站立不稳,好悬栽倒。管家顾不得其他,急声问道:“姨太太呢?你插门干什么?”
老妈子惊吓之余,哆哆嗦嗦的说,“在里屋躺着呢,刚才不知怎么的,老爷突然发了性,摔了粥碗,然后就往外跑,姨太太也没拦住,后来就听到噼里啪啦的枪响,姨太太当时就吓晕了,我…我也吓坏了,就从里面把门插上了。”
皇甫毅站在门口,听着老妈子的话,心中暗想,“还真够机敏干脆。”
管家暗自松了一口气,转回身走到院中,凑到皇甫毅身边,脸露尴尬的说,“这位姨太太现在就是我家老爷的眼珠子,可千万不能出啥事,否则但凡有个磕碰,等老爷过些几日好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皇甫毅并未答言,而是看向后院正房那紧闭窗户,暗自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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