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椒房殿的寝室几乎被栗妃砸了个遍,紫儿站在前一旁,战战兢兢地哆嗦着,不敢说话……
“怎么就生了?!恩?不还有好几日呢吗?该死的!她怎么就能提前生了呢?!本宫为她准备了那么多,她怎么能……”栗妃死死地咬着牙,浑身气的都有些发抖……当日她得到消息赶过去时,却正好看到窦太后和馆陶公主进了永巷,无法,她只得伫立在外,却不敢过多停留,毕竟当日汉景帝在她宫中醉了,但不保证汉景帝何时就会醒过来找她……倒是便宜了那个贱女人!
“娘娘……您稍安勿躁……孩子是生了,但保不准就早夭了呢……”紫儿见栗妃气也撒的差不多了,这才缓步上前劝慰。
栗妃微微挑眉,心头一个激灵,微微眯了眼,是啊……这早夭了的孩子,也是当不了太子,登不上皇位的……唇角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意,栗妃觉得那笼罩在头顶的乌云顿时散了开去……
“紫儿,你说……这孩子的什么病会早夭?”栗妃微微侧头,询问地望向一侧低眉敛目的宫女。
“娘娘,奴婢觉得……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紫儿有些担忧。
“哦?为何?”栗妃悠地转身,死死地看着那低垂着头的紫儿,调高了一眉,但眼眸中的阴狠和急躁却昭然若揭。
“因为……窦太后……”紫儿并没有多说,但栗妃心里明白,窦太后喜欢这个孩子,甚至亲自取名一个彻字,连皇上都不过问的便定下了这个名字……还说什么,这孩子颧骨宽厚,有福相,天生聪颖,能看透这大是大非……当初荣儿出生的时候,也没见那老太婆这么上心!
咬了咬牙,虽然心里恨得要死,却无可奈何,窦太后她斗不了……斗不了……
“不过……”栗妃猛的拧了眉,微微抬眼,望向那敞开的窗户,转动着思绪,“或许,可以从别的地方下手……”
“娘娘?”紫儿疑惑地询问。
“孩子,都是要奶娘的,我就不信了,刘彻会给他那贱婢的母亲亲自带养,就算王娡想,太后也不愿意……吕后以来的外戚干权,已经让刘家怕了,你看看这皇宫里,哪个孩子同他的母亲亲后的?连荣儿,都是带去了独养的……”栗妃微仰着头,看着那已是接近初秋的天气,叹了口气。
“娘娘的意思是……”紫儿灵思一动,双眼亮了一下。
“本宫有一盒霜花乳,对皮肤甚好……本宫一直没舍得用……”栗妃嘴角淡淡地笑着,眼眸中却酝酿了深沉的心思。
“是……”紫儿领悟,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栗妃独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无奈,只得躬身领了命退下了。
“哎哟……看着小嘴儿……”建章宫里,窦太后高居凤座之上,一旁的阳信扒着她的肩头,凑着脑袋一起好奇地看着窦太后怀中的弟弟。
“呀,弟弟想哭了……”阳信惊诧的叫了起来,看着孩子皱着小脸,长了小嘴,提前了她的“未卜先知”。
“怎么会。”窦太后淡淡地笑着,将自己那戴了祖母绿石的手指伸到孩子的手中,似乎有了依托,孩子那几欲出口的哭声淡进了喉中,孩子转了转小脖子,重新睡了下去。
“皇祖母……给娉儿抱抱……给娉儿抱抱吧……”阳信欢快地起身,绕到窦太后的身前,伸出自己短短的小手,想要抱抱弟弟。
窦太后啼笑皆非地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又看了看那怀中吧唧着小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的孩子,有些为难,又有些担忧……
“娉儿……会抱孩子?”窦太后开口问。
“不会……”阳信老老实实地回答,顺带还摇了摇脑袋。
“那哀家把孩子给你,摔着了怎么办?”窦太后逗笑了,只是,看着阳信沮丧不已又跃跃欲试的表情,心中纵是有些宠溺了,教她伸开手臂,小心地将自己怀中的孩子递到阳信怀中,看着一个三四岁的小人儿抱着个孩子的滑稽模样,窦太后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彻儿,我是姐姐……”阳信小心地抱着孩子,冲着那熟睡的小不点碎碎念着,唉……她现在就想听弟弟喊她姐姐了……弟弟真小……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母后……”就在窦太后将刘彻从阳信怀中接过来的时候,馆陶公主带着阿娇到了建章宫,阿娇一看那襁褓里新奇的小玩意儿,立刻撒了馆陶公主的手朝着窦太后跑了过去,小最终还念念着……
“弟弟……”不算准确的发音,阿娇扒着华贵的襁褓,看着那熟睡的小人儿,一双大眼睛都笑弯了……
“阿娇,你也来看彻儿吗?”阳信上前拉着阿娇的小手,低头看着那才到她肩膀的女孩,兴奋地笑着。
“恩~姐姐……”阿娇会说的词不多,两个孩子之间的那抹温馨,让窦太后感慨万千……这皇宫里,就算兄弟姐妹之间,能如此和睦的也就这些还没长大的孩子了……
“母后,女儿刚刚来的时候,看到皇上了……”馆陶公主坐在窦太后下手的位子,倾着身子看向孩子,也跟着都弄了两下。
“皇上来了?哀家怎么不知道?这孩子,来了这,也不给哀家请安。”窦太后佯装怒火,却又显得有些过于平淡了,馆陶公主笑了笑。
“从侧殿出来的……出来的时候……啧啧,那一身的火气啊……”馆陶公主感慨,她怕是活到现在,都没见过自己的弟弟发那么大的火了。
“哦?谁气着哀家的启儿了?”窦太后明知故问,这几日闲着无事,就陪馆陶打打哑谜。
“母后明知故问嘛……”馆陶公主不依了,母后这也是变相地取笑她呢……
“呵,有什么,说吧,拐弯抹角的,本宫听着累。”窦太后嗤笑了一下,将孩子递给馆陶公主抱一会。
“女儿听侧殿的宫女们说,皇上来了已是快一炷香的时间了,除了进门时说了句话,之后,就再也没吭声,愣是和德妃面对面坐着干瞪眼。”馆陶公主将自己打听到的告诉了窦太后,却不料,窦太后一点都没有好奇的模样,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说了什么?”窦太后用金簪拨了拨兽炉里的熏香,淡淡的麝香味飘散了出来,其中还夹杂了一些其他的味道,有些冲,但却不难闻。
“德妃二字。”馆陶公主一脸的神秘,皇上到侧殿,除了入门时咬牙切齿的“德妃”二字,其他再也没有说什么了……
窦太后舒了口气,脸色微微有些暗淡,心有些疼……
“皇上……怕是伤心了……”窦太后幽幽地开口,修长的手指微微有些粗糙,抚着自己的胸口闭了眼。
“母后……”馆陶公主有些不安地看着窦太后,身侧的两个小丫头却毫无知觉,只是一个劲儿地骚扰着那小小的人儿,看着他皱眉,转动着脑袋,抿着小嘴,却就是不睁开眼睛……
“王美人拒绝了皇上,是因为皇上要用爱打动她,她怕了。哀家用权势打动她,她本不屑,可惜,她有两个孩子……在这后宫里,没有权势,就不要有美貌,不然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了……皇上这是伤了心啊……”
“那王娡也真是的,皇上喜欢她,她居然还要拒绝……”馆陶公主撇了撇嘴。
“你懂什么……”窦太后微斥,相反,她很欣赏王娡,不争不抢,守好自己在乎的人才是根本,在这个皇宫里,活着本就不易,还要护两个孩子周全……就更不易了……
“要我说,一个女人,最大的依靠不就是夫君的宠爱吗?皇上能够看上她,喜欢她,那是她的福气!”馆陶公主对王娡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厌恶。
“那是你……”窦太后摇了摇头,“帝王的宠爱固然重要,但帝王的爱,怕就承担不起了……王娡之前不懂,她虽受宠而不骄,但,麻烦还是找上了她……所以,她宁可将自己变成这高强红瓦中千千万万的女人之一,也不愿意做那根独木……这后宫,是一个战场,作战的两方,是皇上,和他的妃子,王娡若选择皇上,那势必与整个后宫为敌,凭她的本是,别说保孩子了,就是她自己,也定然尸骨无存,因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若她放弃皇上,就是选择了整个后宫?”馆陶公主接了话,心中感叹……
“那倒不一定,只能说她想要选择整个后宫,但是,不知道后宫……容不容的下她,但至少,她能保得了自己的命……她能活,孩子,她自然拼尽全力去护……这一步,可不好走……”窦太后微微摇了摇头,她不敢说王娡的选择是正确的,但换做是她,她不会……她会折中,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做法……
“后宫的女人,都一个悲剧,馆陶啊,你知道母后当初为何将你嫁给一个平凡的丈夫吗?”窦太后微微有些感慨,眺望了远处……回忆起当初馆陶出嫁的情景,彼时……文帝还在,她还是皇后……他们恩爱,相扶相持……
“母后自有母后的道理……”馆陶公主其实心中是怨的……
“因为他能带你远离这朝堂的是是非非……带给你一方平凡安宁……更重要的是,他爱你,宠你……对你好。”窦太后叹了口气,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这辈子的梦想,却无法实现了,看着女儿有一个好的归宿,她心中安慰极了,奈何,她这个女儿,倒是个极要强的,容不得半分忽视……
“母后……”馆陶公主有些哽咽……
“哇哇哇……”
蓦地,怀中的刘彻哇哇大哭起来,馆陶公主与窦太后同时回神,看向哭闹不止的孩子有些焦急。
“这是怎么了?好好地怎么哭了?!”窦太后急忙查看,刚刚说话说得都入了神了,竟是将这小家伙忘了……
馆陶公主也是焦急了些,翻开襁褓看着,没有尿湿裤子,没有磕着碰着了……这……
“弟弟饿了……”阳信咬着小指头,皱了眉,她也饿了……
阿娇看了看阳信,复又看向自己的母亲,点了点头,表示附和。
窦太后顿了一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笑道:“这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啊,咱们两个,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孩子……哈哈哈哈……来,喊奶娘进来。”
馆陶公主也是讪笑着,点了点阳信的小鼻子。
“奴婢给太后娘娘,馆陶公主请安。”不多时进来的,是一个身形健硕的妇人,结实的腰盘,肥硕的胸部,白皙的皮肤,乍然看去,竟似是一个圆盘一般。
“起来吧,小皇子饿了,你上来将他抱下去喂饱了。”窦太后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将刘彻的襁褓包好,拍着他的背,哄着他不要苦恼,孩子也算听话乖巧,竟是抽嗒了几下,不再哭了,漆黑的眼珠水汪汪的,泛着雾气。
“是……”妇人移步上前,从窦太后怀中接过孩子,刚要退下,却被窦太后突然地抓住了手环。
“太后?”妇人吓了一大跳,不解地看着窦太后。
窦太后鹰一般的双眸锐利地扫过奶娘,将她的手腕拉到鼻子前闻了一下,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你抹了什么?!”窦太后厉喝,吓得奶娘一个哆嗦,差点没抱住孩子,馆陶公主见状,赶忙上前将孩子抢了过来抱在自己怀中。
“奴婢……奴婢什么也没有……”奶娘哆嗦得厉害,双腿发软,一个扑通就跪了下去。
“哼!什么都没有?!来人,牵条狗来!”窦太后冷哼,立刻便有宫人领命而去,不多时,一只雪白的小狗便被抱了进来,也顾不得是那个宫女的心爱宠物了,此时此刻,窦太后的命令,才是最重要的。
那狗被按着脑袋凑到了奶娘的身上,不多时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她散发着香味,暴露在外的皮肤……可,还没过多久,那小狗便扑棱着,挣扎着四肢歪倒在地了……竟是没了气息……
殿内的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冷气,没敢抬眼去看高坐上窦太后的脸色到底有多难看……
“拖下去斩了!”窦太后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脸上乌云密布,煞是难看。
馆陶公主也是看着那嘴角泛着白沫的小狗,浑身发寒,谁这么狠毒?9对一个还未满月的孩子下手!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奴婢,奴婢真的不知是谁……那罐乳膏就放在奴婢的妆台上……奴婢真的不知……太后饶命啊……”奶娘吓得鬼哭狼嚎起来……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哼!你平日里从没抹过什么乳膏,身上除了奶腥味就没有别的了,今日若不是哀家起了疑,现在那躺在地上断了气的就是哀家的孙子!拉下去!”窦太后怒极了,狠厉地大喝。
奶娘的哀求声在两名太监的拉扯下越渐小了,但窦太后的脸色依旧没有缓解,深吸了口气,对馆陶公主道:“走,到椒房殿拜访一下。”
“是……”馆陶公主诧异,但随后了然……是了,如此心急地要除掉彻儿的,除了栗妃,还会有谁?
椒房殿里,奶娘被斩的消息刚刚传到,栗妃还来不及问皇子是不是夭了,便听到门外宫人的高喝,太后和馆陶公主驾到……
“娘娘……”紫儿有些紧张,看着栗妃的脸色也甚是不好看。
栗妃伸出一手,将那前来报信的人挥了下去,起身整了整妆容走到门口准备接驾。
“臣妾恭迎太后圣驾……”栗妃的声音温婉可人,笑容也是甜美恭顺的,只是那颗心……
窦太后冷笑一声,在门口站定,将袖中那从奶娘房内搜出的乳膏啪地一声扔在了栗妃的脚下。
“母后……这是何意?”栗妃故作诧异地抬头,仿若真的不知到底出了何事。
“栗妃,你在这后宫如何嚣张,哀家不管,也懒得管,哀家老了,没多少时日,能多享一天的清福,哀家就多享一天,王美人的被贬的事由,哀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让你过去了,别给哀家太上脸了!建章宫也是你撒野的地方?!”窦太后疾言厉色的词句没有一句不让栗妃胆战心惊的,这老不死的,果然有一手。栗妃心中暗骂,脸上却是一副惶恐不安地表情,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母后……臣妾真的不知做了何事,让母后如此责难……还请母后明示,若真是臣妾所谓,臣妾,以死谢罪!”栗妃带着哽咽的哭腔,双眼却从垂下的发丝间望向了馆陶公主怀中那依旧活着的孩子,眼神有些怨毒。
“你可以不承认,哀家也不会查,但哀家既然怀疑了,就必然要将那暗中使坏的人揪出来!栗妃,你只是一介妃子,该收敛的时候,还是收敛的好,不然,太子将来,都会被你拖下水的!好自为之!”窦太后鄙夷地看了一眼地上浑身颤抖地栗妃一眼,不再多做停留,转身带着馆陶公主沿路返了回去。
“娘娘……”紫儿看着窦太后一行走远了,这才将地上依旧趴伏着的栗妃扶了起来……看着她惨白了脸,死死地咬着下唇,紫儿心头哀叹……当初就应该阻止的,王美人待在建章宫,那毒不是下在了孩子身上,而是下在了太后的脸上……在她眼皮子底下玩手段,她岂会罢休……
“她这是威胁……”栗妃咬牙切齿,好!好个窦太后!拿荣儿威胁她……算她狠!
而另一边,走出来的窦太后和馆陶公主,比来时多了些压抑。
“母后,就这么放过栗妃了?”馆陶公主有些不甘。
“不然呢?先不说我们没有证据,拿不住她……单她是太子母亲,哀家就要顾及她……太子是一国的希望,太子若动,必将牵连甚广……哀家,不会冒这个险,皇上没有立她为皇后,已是对她牵制了……哀家,也不会落井下石,今日,只是一个警告,想必,会让她安分一点了……不过,这件事情,她居然能做到不露丝毫痕迹……她身边,必有可用之人……”窦太后眼眸微沉,但依旧昂着头,走在青石板的路上,身后的宫人随行,那身威严的气势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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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连日来,咱频繁爆发……《银妻》都滞后了……呜呜……大家表骂我,今晚回去会码一章银妻的番外,关于段无烟和水涟漪的~~吼!!
话说……谢谢小猫的鲜花~唉,这现实与理想实在是差距啊……现实里,男朋友都米有送过花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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