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康明一直在想五百元钱的事。五百元钱,在有钱人看来,根本就屁事都不是,但对康明来说却是大事。首先,他就无法给自己买衣服,买日常用品,走到新的工作岗位,还只能用学校里那套行装,这到没什么,克服一下就过去了,是最主要的是无法向父母交差。
康永福已经将那五百元钱的事告诉了康明的父母,目的是让他们不要再给康明钱。昨天回家拿书的时候,康明的妈妈就问起那五百元钱的事,还一再解释,家里就不再给钱了,家里那些钱,得留着给妹妹当学费,让他不要有想法。
康明到没什么想法,家里这些年也不容易,供康明上大学已经入不敷出了,康明的妹妹康春月去年又考进了湖西省工业大学。大学的费用越来越高,康永贵都想放弃送女儿上大学,还是康永福及力举张一定要送,说是再困难也要将康春月送到大学毕业,所以,康明上大四这一年,基本上是康永福在负担,为的是让康明家减轻经济压力。
母亲刘卫红还一再嘱咐康明,叫他省着点花那五百元钱,到乡里去可能还会有一些用钱的应酬,她哪里知道康明已经将那钱交了老人的住院费,现在他身上所有的钱,还不到五十元。
这事绝对不能让母亲知道。
康明心虚地走进家门,生怕母亲问那钱的事,可刘卫红还真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正在厨房切菜,见康明进来,劈头就问:“那老人好些了吗,找到亲人了吧?”
“嗯,好些了,也找到了他的家人。”一边回,一边将书包放到沙发上,并从中抽出一本书,一本正经地看起书来。从历史的经验来看,只要康明在看书,母亲就不会问东问西地打扰他。
可今天,刘卫红好象是故意与康明作对,没过半分钟,她又不放心的问:“那住院费不是你交的吧?你可别干那样的傻事。就是你交的,也要向他家人要回来。”
康明假装生气地道:“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那是医院垫资的,你怎么还问。”骗东骗西骗父母,康明感到自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心里紧张起来。
厨房里的切菜声停止了下来,刘卫红侧过头,看到儿子正在沙发上看书,却不象往日那样,到厨房里来与自己亲热一番,感到有点不正常:“我怎么总是不太相信,现在的医院没收钱是不给病人看病,这回怎么起了菩萨心肠?”
康明放下书,目光正与母亲的眼对视在一起,他赶紧低下头,心虚的避开了母亲的眼睛,双装腔作势的去看书:“不跟你说了,信不信由你。”
俗话说知子莫若母,刘卫红看儿子那表情就知道他有事瞒着自己,这是不是与那五百元钱有关?她很想让康明拿出那五百元钱来过过目,但她深知儿子死要面子,怕伤了儿子的自尊心,只好忍着。过了一会儿,她想起明天女婿要回来为康明送行,便心生一计:“明明,你姐夫明天要回来,让他陪你去买衣服,他常常在外面跑,见的世面多,也识货。现在卖假货的人多得很,免得你又上了别人的当,花了钱还买气受。”
康明听在耳里,急在心里,让姐夫陪着上街,那钱的事就露陷了,怎么将这事圆过来呢?让姐夫买两件衣服,姐夫肯定会慷慨出血,康家平时对康明很看重,他也不敢不看重这个兴子,可那样就瞒不过姐姐,姐姐知道了这事,不出半天,母亲就一清二白了。不行,得想个办法。
刘卫红将切好的菜倒进滚烫的油锅里,响起了一片沙沙声,空气中迅速漂起了一股肉香味。见儿子没有回话,再问:“你听到了没有?怎么不说话?”
“听到了,不过,我想明天就到乡里去报到。”康明没有想出办法来,只好用这个搪塞。
“不是还有两天吗?大后天才是二十六号。”听康明这样一说,她又有点舍不得儿子走了,尽管最多也只能留两天,但至少这两天还能看到儿子在身边转。一想到明天儿子要走了,就把那五百元钱的事就忘了个干干净净:“没良心的,你就不能在家多陪妈几天?”
“妈,现在又不是去读书,一年才回来一次,米仙桥乡又不远,过些天我又回来了。”康明是个懂事的人,家庭经济情况不好,暑假他一般在学校里打点工,赚点学费钱,所以每年只寒假回家一次。每年寒假一结束,母亲就含着眼泪送康明上车,搞得康明到了学校,心情还平静不下来。
“那你也得等见过你姐夫再走吧,他平时对你可宝贝得很,让他和伯伯送你去乡政府报到。”用这个借口还留儿子,也许能有效。
可今天对康明没效果,康明撒了一句谎,现在要用十句谎来圆谎,说:“我和同学约好了,明天送行的车都安排好了,姐夫那里,过些天再见他一面,伯伯那里就别打扰他了,他工作也忙。”
刘卫红见这一招没奏效,心里有点难过,呆了一阵,见锅里的菜有步糊了,赶紧和了几下,说:“我儿子长大了,妈的话也不听了,唉。”这是最后一招,用伤心来感化康明。
见妈心里难过,康明心疼了,赶紧向妈耍起滑来,学着童音一字一字地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母亲随儿千里行,孩儿时时刻刻将妈放在心坎上。”
刘卫红明知康明在装腔作势,也忍不住噗呲一笑:“这孩子,耍起妈来了。”
康明见妈开心了些,就赶紧向外走,他必须用实际行动来圆了对妈撒的那些谎。来到公用电话亭,拨通了黄凯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黄凯的妈妈章子兰,听说康明找黄凯,脸上展开了笑容,要不是康明,儿子凯凯只怕高中都毕不了业,加上她也确实很喜欢康明这孩子,不但很听话,还很有礼貌,他来找凯凯,一定不会是什么坏事,放出话筒就喊开了。
“凯凯,明明找你!”
很快,话筒里传来了黄凯那粗犷的声音:“杆哥,这几天你跑到哪里风流去了,回来也不跟兄弟打个招呼?”
“唉,一言难尽,下午见了面再说。你那里打电话方便,通知申建成、魏青等几个人,晚上聚一下。还有,明天你可得送我到乡里去报到,就骑你那辆摩托车。”
“放心,一切我都能办到,要不要我跟爸爸说一下,叫他用小车送你?”黄凯知道,只要康明开口,爸爸一定会派车,说不定还会用他自己坐的那辆三菱越野车送康明,他都感觉到,有时候爸爸对康明比对他还好,到底他的儿子是康明还是他,他有时候还犯迷糊。
“别搞得那么兴师动众,你是不是不愿意送我去?”
“哪里哪里,为杆哥办事,故所不愿,也当为之。”这黄凯偶儿咬文嚼字,却常常词不达意,错句百出,与人交往,几句话就能让人探出他语言的用词水平,只要能摸清他的原意,也没有人去计较。但由于他心地坦荡,一接触就知道他心无城府,为人也很有义气,到很有人缘,三教九流的朋友交了不少。
“那好,晚上见。”
康明松了一口气,几天前就筹划的一次高中同学聚会,到今天才落实,而且明天的送行车了有了着落,提起的心就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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