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在一张一弛之间,便有了尺度。失去了尺度,太松弛,经久不用,弓便因生锈而弃置;太紧张,则弓弦易断。所以秦鱼蛮做事从来都极端克制,把握分寸,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他还是愿意把自身的锋芒掩盖。可既然刘栋武违反长规的不按情理出牌,那便需要灵活处理。假若真的答应他的要求,单枪匹马入内,便会把本来掌握在手中的主动权丢失,承认自己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这点,难免会导致他在接下来的交锋中陷入一种十分不利的位置。所以他不能让,也让不得。一个骨子里极端骄傲的男人,人家不给他面子,秦鱼蛮又何必放下身段的给刘栋武留有三分余地?况且忍一时或许会风平浪静,退一步却不一定海阔天空。
悬挂在车窗上的“阅兵”通行证之所以会让刘栋武不战而退,是因为他明白,这两张特别通行证里面蕴涵的能量,并不比西藏军区几位一级长车前悬挂的那张“|国a”差多少,如果真像秦鱼蛮所讲的,他目前还在执行任务,那么,如果自己再不退步,他就有权利以任何借口动自己车上的数十个军人持枪扫击。
对,就是扫击,面对着这群训练有素的军队骄子,他不敢拼。如果对方真的一不做二不休的违反原则,那么,围绕在身边这几十个刑警,再怎么训练有加,养尊处优哪么久,面对眼前这支广东军区6军王牌队,运气好,还可以顶上几个回合,可运气不好呢,或许一开始就被会群灭。
这是力量上的绝对藐视,如同一块巨大的磐石,压在刘栋武心上,沉重异常。
本田雅阁不缓不慢的开进了警察局的停车场,看着不远处的一块极为空旷的草埔,秦鱼蛮若有所思的走到钱秉如身边,跟他说了几句话后,便吩咐他们在下面等等,不需要多久自己就会回来,随后一个人独自的朝着警察局办公大楼走了进去。
只是秦鱼蛮哪怕到死都不会明白,是什么让以后野心与能力成正比的钱秉如甘愿如同老黄牛般的在他手下辛苦打拼,答案很狗血,此时的一个背影,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孤傲,如同往昔的骄傲,却同样的寂寞,如同于喧闹都市人海中迷失自己。
刘栋武不明白,为什么秦鱼蛮在大费周章之后,会选择把部下留在外面,而不是耀武扬威的带着一群军人走了进去,这点颇有些不合逻辑。
可却只有秦鱼蛮自己清楚,耀武扬威固然拉风,可如果被有心人抓着不放,那第二天专门处理违犯军纪的军事检察院就会根据部队编号,找到一直苦心栽培自己的老长身上。这样得不偿失。那位德高望重老人,虽然在老一辈**中名声不佳,可对自己的好,却是有目共睹。所有对秦鱼蛮好的人,他总是掏心掏肺的尽量不给他们惹麻烦,更何况,就是这个老人,第一眼见到秦鱼蛮的时候,就指出他爷爷给他起这个名字的含义,“世途茫于鸟道,人情浮比鱼蛮,看尽世途炎凉,人情冷暖是任何一个男人,人生想要成功所需要历经的门坎之一,跨过,就意味着成功了五分之一,所缺少的,不过是机遇。”
更让秦鱼蛮,瞬间明白当年那个经常敲打自己,十分讨厌,却已经入土为安的铁腕老人,从一开始的用心良苦。处处心机,却不被子孙承认,临死之时的苍凉眼神,回想过来,痛入心扉。
看了眼陷入沉思的刘栋武,秦鱼蛮没有任何表情的说道,“走吧,不用再瞎猜我为什么不带下属的任何一个缘故,之所以我不带那群兵犊子一起过来,是因为我除了是受害者外,还是共和国的军人!”
刘栋武没有回答的保持缄默,内心苦笑,不知是对是错。他随既想到还在医院里包扎的小舅子,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便一脸正义的说道,“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自己一个人过来,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谁都别想逃脱法律的制裁,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刘栋武没有按照正常流程的把秦鱼蛮带到审讯室去严加拷问,因为他清楚,眼前的男人吃软不出硬,要谈判,只能私下,单独详谈。
正门和办公室的距离不远,不到两分钟就到达目的地,想来也是刘栋武的特殊癖好,不然对于任何一个身肩一地治安的当权者,谁不愿把办公室安放在最顶楼?从高处仰望大街上的蝼蚁,快感十足。
刘栋武一进办公室后,自做主张的倒了两杯咖啡,一人一杯,面对面的坐在办公桌前,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平日里遇到的趣事,亲热得如同感情深厚的老朋友。
谁都不愿意先开口的把事情挑明,只能东一句,西一句的扯来扯去,就在刘栋武不知从何下手的时候,拿起桌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朝着秦鱼蛮笑道,“正宗的牙买加蓝山咖啡,可可西里这边,想找到这么好的咖啡,可不是件容易事,尝尝。”
秦鱼蛮听完,端起眼前的咖啡,嗅了嗅,便放了下去,说道,“开门见山吧,今天你摆出这样的阵势,到底是杂回事?”
终于等到这一刻,刘栋武没有含糊的切入主题,“也就一件小事,这次不长眼档你道的,是我一个远房亲戚,不管嘛,家里的老娘们又不答应,所以必须管。你如果能高抬贵手的话,这件事就算了,晚上我请你吃饭,到时候顺便喊他跪下来给你斟茶道歉。”
“斟茶道歉就免了,我今晚就必须离开可可西里,我只想要一个答复,那就是幕后主使的人是谁,我不缺钱,也别以为花几个小钱就想打我,除此之外,一切好说。”
“这个我不清楚,你可以想想有什么其他要求不。”刘栋武低声说道,虽然他清楚幕后的指示者是谁,但并不代表可以说。官场上,泄密者,是最令人厌恶的,更何况,那个人,他得罪不起。
“你不清楚?在我报警后,你们赶过来的时间与警察局距离2o1国道的路程不成正比,你只需要说姓就成,其他的,我自己就能解决,这样我也不会在这件事上跟你拉着不放。毕竟,真耗起来,对谁都不好。”秦鱼蛮微笑道。
刘栋武陷入沉思般的保持缄默,没有说话。
突然,一个电话打破了此时僵持住的局面。秦鱼蛮拿出口袋里的电话,一副清凉的声音响起,一五一十的把调查结果阐述了一遍,就在他准备言声谢谢时,对方却已经毫不客气的把电话挂掉。
也不介意,随既朝着坐立不安的男人说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今晚就会离开西藏,幕后的主使者是谁,你不说,我也知道,我砍了那几条胳膊就算是给你远房亲戚的一点报应,这是他们罪有应得,也怨不得其他人,如果咽不下这口气的话,随时可以找我,乐意奉陪。”说完,秦鱼蛮也没有继续逗留的意思,便直接的走了出去。
就在刘栋武内心侥幸的逃过一劫时,窗外响起一阵喧闹的螺旋桨声,一幕终生难忘的画面映入眼帘,从天而降的一架标刻着警备字样的直升机停留在警察局内的偌大草坪上,在秦鱼蛮进入机仓后便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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