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身形一退,在他原来站着的青石地面上,被一阳剑气雕刻出六朵鲜艳的梅花。
张星沉一击不中,剑尖一指,继续向陈思杀来。陈思不敢反击,只能一面疾退,一面被动招架。[]
“嫂子息怒,有话好说!”陈思的义弟楚烈风从侧面闪出,一刀切断了张星沉的进攻路线。张星沉狠狠地一眼向楚烈风瞪去,楚烈风头皮一阵发麻,连忙收刀退步,站到了陈思的后方。
事出突然,原来剧斗不休的双方,也因为张星沉突然插进来而自发地停了下来。苏星河也乘机逼退附近的叫化子,扶着受伤不轻的紫珠退回了自己人群中。刚才陈思大展神威,几乎在一眨眼的功夫便连败叶念思门下三位武功最高的人。其中紫珠、申夔内力高强,倒也无甚大碍。但东灵子却断了数根胁骨,内伤外伤都很沉重。好在苏星河医术深得无崖子真传,及时包扎抢救,应当保住小命不失。不过此役至此,叶念思门下已经几乎不再有反抗能力,所有人都看着张星沉,希望她能给大家带来“转机”。
“星沉!你是何故?”陈思皱眉问道。“嫂子,我大哥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有什么惹你生气的地方,那一定是误会,误会!”楚烈风嘻嘻一笑。
张星沉刚才那一剑也是一时气极。此时力已尽,气已出,张星沉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将剑收回剑鞘,张星沉问道:“师兄,我只问你,司马凉在何处?”
张星沉此话一出口,所有人脸sè都是一变。楚烈风和汪剑通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三个月前,叶念思重现汴梁。陈思在得到消息后,本想想通知张星沉,却被义弟楚烈风和师弟汪剑通劝住。楚烈风和汪剑通力阻陈思把叶念思重出江湖的消息告诉张星沉,理由是张星沉身体本就不怎么好,听到叶念思入狱的消息后恐怕会“伤心伤身”。
这当然只是借口。楚烈风和汪剑通知道陈思到底有多么爱张星沉,他们真正担心的,其实是怕张星沉动死脑筋,悔了婚约跟叶念思那个叛徒走。虽然从平时的谈话之中,楚、汪知道张星沉心中还是喜欢陈思多过抛弃她的叶念思,但他们不愿意打这种豪赌。作为义弟和关系最铁的师弟,楚和汪认为他们有义务干掉这场婚礼的一切干扰因素。
陈思最终被楚、汪两人说服。陈思不是傻子,他知道楚、汪打的是什么主意;但陈思更不是无yù无求的道士,他深深地爱着张星沉。在楚、汪二人的力劝下,陈思选择了对张星沉隐瞒。
陈思一直在矛盾。原本他打算成婚后便向张星沉坦白,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没过多久,掌钵龙头卓别林竟然带着叶念思的门人——紫珠、猫儿等来分舵避难了!
接下来的剧情jīng彩纷呈,错综复杂。叶念思一会儿成为英雄,一会儿成为叛贼,作为一个旁观者,就连陈思都开始怀疑朝庭对叶念思的处分是否公正。但越是如此,他便越是矛盾——万一叶念思是真正的英雄,张星沉会如何自处,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在这种矛盾中,陈思一次又一次次地鼓足勇气想向张星沉坦白,但总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陈思的痛苦,他的兄弟心里最为清楚。“所以这些人一定要赶走!”楚烈风和汪剑通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张星沉继续和这帮人接触下去。他们乘着张星沉外出练功,紫珠带人劫狱的机会,层层把守分舵各处出入口,以“叶念思为朝庭要犯”为由,将紫珠等人牢牢拦在门外。这个理由官冕堂皇,而对于内心痛苦挣扎的陈思来说,却是一个足够让他接受的理由。
一场大战因此揭开。一切都如陈思心中的期望进行——直到张星沉突然提前回来,并向自己质问她前夫——严格来说,她的现任丈夫的下落。
“星沉,我……”陈思张了张口,却无言以对。年纪轻轻却被人誉为“大宋境内第一高手”的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他是如此的无力。
“请问张女侠问我家公子下落作甚?”猫儿鼓足勇气,大声问道。多年不见,跟叶念思有关系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冒了出来,这在猫儿的小心眼里,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你家公子?”张星沉猛地一转身,用大大的眼睛疑惑地看着紫珠,“你是我家官人的丫环?”
“官人”?猫儿的小脸霎那间苍白如雪:“这坏蛋公子,他怎么到处勾搭女人?”
“休得胡说八道!”楚烈风大惊,挥刀向猫儿砍去。张星沉脸一沉,长剑出鞘,“当”的一声架住了楚烈风的刀。“楚烈风!退下!”
楚烈风脸上一僵,强道:“你是我嫂子,你说什么我自然照做。可你要是那逆贼的老婆……”
“二弟住嘴!”陈思勃然大怒,一把将楚烈风拉开。
“呀!莫非……”紫珠头脑中灵光一闪,连忙擦干净嘴角的鲜血,在丁chūn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张女侠,原来您是他的正妻!难怪我当初听到你名字时这么耳熟!叶念思只道你已经去世,没想到……”
“他抛弃了我!”说到这里,想起当年被吴昊囚禁的苦处,张星沉心中怒气又不禁上涌。
“吴昊对他撒谎了,”紫珠摇了摇头,温言解释。西夏之事,紫珠并没有参与,但她与叶念思患难与共,如同一体,当年的事,叶念思毫无保留地都告诉了她,因此她对当时之事也有足够的了解。
紫珠清清嗓子,开始诉说叶念思在西夏之事。叶念思当年为麻痹慕容家,刻意选择了隐藏姓名。叶念思的那番心思,紫珠不会了解;慕容曦辰与叶念思一直不合,紫珠自然也不愿意继续将这所有好处与功劳推给慕容家。当年的往事在紫珠口中委委道来,虽然听上去不可思议,但却与外面公布的信息一丝不漏地吻合着。紫珠中文虽好,毕竟是一位番邦女子。谁都不认为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编出如此曲折却丝丝入扣的情节。
那么紫珠说的就是事实!
群丐不禁面面相觑。所谓“仗义每在屠狗辈”,群丐终rì厮混于市井之中,虽然目光短浅,但他们天然而朴素的爱国情怀却连很多读书人都有所不及。如果一切如紫珠所说,那么叶念思不但不是叛国贼,反倒是大大的英雄了!而他们,竟然对叶念思的门人打下杀手!
“叮咣”的一声清响,却是处真子听得心神激荡,手中的配剑一时没握住落在了地上。“好汉,好汉!我们打错人了!”处真子一面跺脚,一面叹气。楚烈风正要辩解,处真子却长叹一口气,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也不拣自己的剑,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处真子是丐帮大仁分舵舵主,大仁分舵的管辖范围,正是东京近畿范围。因此虽然陈思地位高于处真子,但在此绝大部分叫化子都直接归处真子领导。处真子这样一走,其他叫化子也没心思再与紫珠等人僵持,不少人纷纷扔了自己的武器,更有一部分像处真子一样不辞而别。原本铁桶一般的打狗大阵,变得稀稀疏疏,不像打狗,倒像被恶狗咬烂的破布一般。
张星沉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紫珠,心乱如麻。她是一个有着七窃玲珑心的女孩儿,她早知道张元便是叶念思,便是她的夫君司马凉,她也曾猜测过司马凉在西夏事变中起的作用,这些都跟紫珠说的大致相同。但她从未想到当时司马凉的处境是如此危险复杂,更没想到司马凉咬着牙,冒着生命危险坚持到最后,居然全是为了她——
这不可能是真的,这不会是真的,这不应该是真的。
可是如果是真的……
“我不相信你!”张星沉猛地摇摇头,用剑指着紫珠,“你不要再说了!”
紫珠犹豫了片刻,轻声道:“你可知道,他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你。”
“我说了,不要再说了!”张星沉喝道。她手中的剑在内力激发之下,shè出两丈剑气,擦着紫珠的面颊而过,带走紫珠两缕青丝。
“对。嫂子,那个倭国女人胡说八道……”楚烈风大喜过望。
“我给过司马凉机会!他失败了。我不会再跟他一起。”张星沉冷静地看着楚烈风,道。
“那太好了……”楚烈风和汪剑通相视一眼,松了一大口气。没想到张星沉这话说完,突然转过身,一脸悲伤地看着陈思:“陈师哥,我十分感谢你这几年对我愁心的照顾——但是你不应该骗我。”
“那是我和楚大哥的主意……”汪剑通一急。
“师弟别说了。陈师哥骗我,不是因为你和楚兄弟说了这些句话,而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自信,不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师哥,你说是也不是?”张星沉深深地看着陈思,道。
陈思张了张口,依旧哑口无言。尽管他从不认为楚烈风和汪剑通做的事情是对的,但他没有阻止,也没有把事情真相全盘告诉给张星沉。他是一个勇于担当的汉子,面对张星沉的质问,他无言以对,只恨时间不能倒流,再让他选择一次。
“我猜就是这样……”张星沉的眼泪夺眶而出。
“师妹……”陈思心如刀绞。
“这些人我都带走了。谁想抓他们送朝庭,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张星沉擦干净眼泪,一步步退对逍遥门人中间,这才转身,对紫珠道,“我们走!”
紫珠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陈思,朝苏星河点点头。以张星沉的身份,自然没有小乞丐敢拦住去路。陈思眼睁睁地看着张星沉和叶念思的门人渐渐远去,一个一个消失在远方的街角。
“收工回去吧!”陈思一声长叹。
当夜,陈思失踪,只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万念俱灰,千寻百想,只有出家为僧方能解脱。汪师弟年轻有为,天赋异禀,定能传师门衣钵。楚兄弟文武皆能,处真子忠义两全,卓龙头见多识广,徐长风老成稳重,有此四人辅佐汪师弟,当能光大丐帮。陈思不孝,不能报答师门之恩,报兄弟之谊。惟叩首千遍以求原谅。陈思。”
丐帮倾全帮之力四处打听,仍然找不到陈思的下落。从那天起,陈思其人便再也未在江湖上出现过一次。也是那天起,少林寺的藏经阁里又多了一位扫地的僧人……
十年后,现任丐帮帮主江岚病逝,汪剑通继承丐帮帮主之位。丐帮果真如陈思当rì所言,在楚、处、卓、徐四大长老的辅佐下欣欣向荣,一rì盛过一rì,成为了名门正派中与少林寺齐名的天下大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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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总算把扫地僧交待完了,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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