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浓云如墨般挡住了夕阳的余辉,淅淅沥沥的春雨泼洒在蛰伏了一冬的万物上,清新的泥土味扑面而来,让心都跟着滋润起来。
从沉睡中睁开双眼,水月对自己有些懊恼,怎么会睡得如此沉呢?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黯然赤足移到窗棂前,她淡淡看着那雨中露出的一点新绿来。
春天了,看这万物欣然愉悦的样子,自己的春天是不是也会随着这一场春雨到了呢?她似乎还停留在子尧温暖舒心的怀里,鼻端残留着淡淡的兰香,他晶莹剔透的双眸柔情似水,指尖触及肌肤的颤栗让她面上泛起一抹醉人的嫣红,勾起的唇掩饰不了满心的幸福滋味。
哪怕从此背负上所有的罪名,她也不后悔做下的决定。随手拿起一件粉白的披肩,水月深吸口气往夜星所在的房间走去。
这处宅子异常的安静,除了仅有的五六个平日料理屋子的仆役外再无外人,而这些人并不知晓子尧的身份,越是简单便越是安全吧,谁会知道一个皇子会将自己隐匿于平凡之中呢?
水月站在夜星的屋前犹豫半晌,还未开口便听到他清澈的声音响起:“进来吧,一直在等你。”
推门而入,她有些局促的浅笑:“不知怎的睡得太沉,还从没这样过、、、”见夜星神色复杂却专注地看着自己,她竟蓦得红了脸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那是因为他点了你的睡穴,”极低的叹口气,他神色温和一笑,从她身旁穿过关上了房门轻道:“我一早就去找到了所需的药材,现在正用酒制着,再等三个时辰就可以服用了。”他尽量用一种淡然的语气缓缓说着,明亮的大眼半垂,水月知道他是怕自己太过尴尬。
非常感激他的体贴,水月沉默着坐在靠窗的红木椅上。“还是到床榻边来坐着吧,春寒之气太重,若是伤了风也是麻烦的。”他又开口,却没有再如以前动不动就上前拉她的手,只是站在较远的距离,温存而又带着淡淡的疏离。
“哦,那,我还是回去了。”夜星,怕也是认为自己是个凉薄之人吧!水月想要挤出一丝以往两人在一起时常有的自然笑容,却只扬起唇角便僵硬在唇边,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垂道:“我,三个时辰以后再来。”
咬牙转身欲离去,不想手腕却被拉住,眼底突然涌起朦朦雾气,就听到夜星带着浅浅忧郁的喃喃声:“我,我并没有你想到的那样轻视你!水月,我,我只是担心,我怕你有意外!我,恨他们!”他的声音带着压抑许久的心痛和不甘,眉宇间是深深的怜惜。
缓缓抽出自己的手,她回转身对着夜星凄婉一笑:“夜星,爱就是这样的,对所爱的人不顾一切;对不爱的人狠心残忍。我不知道子尧对于我是怎样的感情,就如同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一去不回一样。在他们的世界里,就算心中喜爱,也不会为了女人放弃掉自己的信念。只是我已顾不得他的内心了,我不想去思考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我更不想让自己成为他们互相争斗的棋子。他若回来,我生死相随;他若放开,我、、、”她痴痴的凝着远处,竟不敢去想像残酷的结局,只是在心中缓缓道:“我便生无所恋,这身臭皮囊,只是具行尸走肉罢了!”
不去看夜星惊异的脸,她顶着还有些寒意的春雨回到自己的那方小天地里,凌乱的床榻上还有极淡的余温,她痴痴摩挲着柔软的锦被将脸贴在上面。缓缓闭上双眼,她在心里祈求着那个如天神般俊逸的男子会回到自己身边。
闻着清逸的淡淡兰香,水月竟又模糊起来,朦胧间只觉一道月白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略有些冰凉的手指缓缓划过自己的面庞。
豁然睁开双眼,她又惊又喜:“子尧?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果真没有骗我。”
他唇边扬起迷人的浅笑,温柔坐在榻前抚摸着她滑腻的脸轻声道:“是啊,我回来了,来接你回轩辕,从此不再分开。”
脸上是一抹狂喜之色,她猛得扑到他的怀中,眉间却闪过一丝疑惑,迟疑道:“你赢了,那就是说,龙魂他们死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嗯,我不是说过吗?没人能在夺魂枪下活命!”紧紧把她搂在怀中,子尧夜般迷蒙的眸子带着不易察觉的邪异笑容,俯在她优美的脖颈间低声道:“跟我走,从此便在我身边!真是香啊,这样让人无法自拔,让人心中不忍、、、”环在她腰身的手上下游移,灼热的似要将她整个点燃。
水月在他滚烫的怀中半眯着眼,却突然惊恐万状瞪大了眸子,用力推开他痴缠在自己身上的大手,她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惊骇道:“你,你不是子尧,你不是!”
他饶有兴趣的看她,同样是冠世的容颜,同样是妖冶媚惑的笑容,只是那眸中却无端多了一丝阴毒的冷光,上前复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说什么傻话?我怎会不是子尧,难道只离开短短半日,月儿便忘了我吗?”
拼命想要离开这看似温暖的怀抱,但却被他死死抵在床沿无法动弹,惊恐中大声道:“你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味道,虽然你有子尧的容颜,可却没有他独有的味道,快放开我,否则子尧若回来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笑容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冷酷,他仿佛在享受着这怀中女子妙不可言的触感,开心道:“哦,原来是味道?你就那么喜欢子尧的味道?不过好可惜,不管是与不是你都飞不出我的手掌。其实我对你也算不错,还亲自来接你,水月,从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没有你的出现,我拿什么来让他们放手?哈、、哈哈、、、”轻狂阴森的笑让水月背脊渗出一片冷汗,刚想大喊却被他点上了穴道,拦腰将她抱在怀里,他坦然自若往外走去。
因为有着一样的容颜,隐匿在暗处的朱雀卫士并没有出现在两人面前,直到离开宅院足有四五里地远,才在一处蜿蜒小道上的黑色马车旁停了下来。
马车边站着一位中年儒生,温和慈善的面庞,羽扇纶巾潇洒倜傥,只是那双细长的黑眸里隐藏着一丝锐利和阴冷,见他抱着水月走进便恭谨说道:“殿下这么快便回来了?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怀中水月一直惊恐而又慌乱的瞪着他,忽听到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称他为殿下,一种从未有过的寒意顿时布满全身,脸色白。
“白婴,立刻赶回帝都,子尧也不知有没有命能活着回来,现在拦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个人了、、、”非常满意怀里的人瞬间苍白了脸色,他不无轻挑的捏了捏她的琼鼻冷笑道:“不过现在有了她就好办多了。”
搂她在马车中坐好,他伸手松了她的穴道。
“你,一定就是你,是你扮成子尧的样子去暗算拓拔寒?不过,你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呢?”冷冷睨着对面笑容倾城的男子,她终是明白了一切。
悠然自得缓缓取下脸上的面皮,他本来的脸孔便映照在她微缩的黑瞳中,一样的俊美,相似的容貌,水月呆滞了足足半晌才呐呐道:“原来是你,被所有人都认为最慈悲最软弱的皇子,原来你竟藏得如此之深?不过这也难怪,天下间只能有一个帝王,为了这个王位,就连最温柔,最善良的二皇子轩辕子渊也变成了恶魔,真是可悲!”
轩辕子渊温润的笑靥渐渐凝固,四周空气渐冷,他看着她再无一丝的温柔:“像你这样低贱的女人只能迷惑我那两个白痴一样的弟弟,他们如此儿女情长又怎配拥有天下?父皇聪明一世到老却是糊涂,只有我——才配继承这千秋功业,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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