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怎么形容美人儿来着,“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回眸一笑百媚生,后宫粉黛无颜色,”——
“不傅脂粉而颜色如朝霞映雪,”——清晨的朝霞映照在白雪上,单是意境之美,足以美得令人心醉、令人窒息。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三国、汉宫、唐殿美人画像再美,也只是死物,如今活物就呈现在眼前,怎么不惊,怎么不叹?
尤其这台上人还是自己熟识之人。
明明她跟你一同生活十六载,该是对她了若指掌才对,可——今,却恍惚了、茫然了、疑惑了。
这是他的乖孙女儿?叶柏成想。
这是他们的小侄女儿?叶氏儿辈想。
这是他们的小妹妹?叶氏孙辈想。
直到——
“一拜,祝爷爷吉祥如意、富贵安康;二拜,祝爷爷事事顺心、幸福长伴;三拜,祝爷爷笑口常开、身体安康。”拎着裙摆,叶末款款走下来,双手相握,置于胸前,学古人三拜寿。
这时的她乖巧可人、巧笑倩兮,哪里还寻的见方才的仙姿玉色、瑰姿艳逸?若非她还穿着那一身唐装戏服,他们会觉得方才那一幕是幻觉。
老长微怔,反应过来后,招手让她走近些,“我的小乖乖,今个可真美——”拉着她的手称赞着。
老长虽然年龄大了,但不服老,业余生活极其丰富,下棋、听戏、逛街、看景、练太极——总之,不闲着,有时兴起还跟老部下一起结伴旅游。
小儿子去外国这几年,他可怜小孙女儿无父无母,没课的时候,便走哪都将她带着?
叶末不仅人乖、嘴甜、心细,还有着惊人的模仿力、记忆力和学习力,她学什么东西都很快,但没一个上心的,也没一个精通的,不过,也没人逼她学——全当乐趣培养着玩儿。
象棋、围棋也是没教几遍就会了,淡不上国手神童,却是无聊时消遣时间对弈的好手。
那长篇长篇的昆曲曲词,她看上几遍听上几遍便记得个差不离,几年下来,在没有拜师的情况下,竟自称一家,不过都是无聊时哼哼,今天是第一次登台表演。
她知道这八年来,老爷子必点必听长生殿,今年听不着,铁定不舒心,这才斗胆上场卖弄的。
人无畏者便无惧,她放得开,唱的自然也好——自己倒没想到会有这效果。
“爷爷,只有今个美吗?我平日不美吗?”嘟嘴,反问,绝非撒娇,而是这丫头臭美的很,看看她满柜的衣服,就知道她有多讲究。
“美美——我家的小末,最美了,”拉进怀中,老长笑着,连连几声讨好着,拍拍她的小脸,捏捏她的小脸蛋,宠爱的不行。
十年了,不说是最了解她的人,但她的性子、她的习惯、她的喜好,也知晓个十之**了。
她性子温,人也乖,一般你说什么,她做什么,鲜少当面忤逆你的意思。你若觉得她是乖顺的小绵羊,便是大错特错,丫头最会做表面功夫,你交代的事,她满口应承,但执行起来,费劲不说,还打折。
典型的你说你的,她做她的。
比如说,你为她好,不让她晚上吃点心,她满口应承,但晚上照吃不误。
可不是偷着、躲着、瞒着、猫着——而是大大方方地搁你眼前嚼,你吼她,她就撅嘴给你看,不说话,不吭声,就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勾着你——那摸样,小可怜的哦!
最后,只得无奈、轻叹:你吃,你吃——
别以为,她是个没用的小吃货,她心思细着呢!
长早年打鬼子,腰上落了病根,一到刮风下雨天就腰疼、腿疼,她跟叶修谨去陕西、青藏高原耍的时候,问当地的山民讨了秘方、药材和药酒。
每次风湿犯的时候,贴上两贴、喝上几口,竟舒服多了。
还有长爱喝普洱茶、清明前碧螺春、贵州的烟熏肉、沛县的狗肉、东北的大酱、山东的煎饼卷大葱——她都晓得,跟赵惜文、叶修谨去游玩时,便给稍回来。
大多时候,自己吃过的、玩过的,都多买一份,给老爷子尝尝——遇到高兴的、新奇的、精怪的事也讲上一番——哄的老长,那叫一个乐,只嚷嚷:爷爷的小乖乖哦,爷爷的小棉袄。
因为模仿力强,所以从她嘴中讲出的故事就生动逼真多了。
老长年龄大了,走不远,也跑不动了,每天最喜欢的就是听这丫头讲上几句,生活琐事也能听出相声的味儿。
这样的宝娃娃、乖娃娃、可娃娃,不受宠才怪?
“爷爷,我唱的好不好,你喜不喜欢?对我这份寿礼满意不满意,”叶末清喉娇啭卖乖地问。
叶柏成被她急切表功的小摸样逗的笑了起来,刮了下她的鼻子,连声说,“喜欢,当然喜欢,满意,非常满意,我家小乖送的贺礼,就是一块糖,爷爷也觉得是世上最甜的糖,”眼睛里都是毫不掩饰的宠爱啊——
“也不知道,谁有那福份能抱得我家小美人归,”这话本是调侃之意,可眼神瞟去的方向却是站在不远处的大外孙。
哎——老爷子这是想亲上加亲呢?他这心思动的也不只一天两天,若不是他的放任,两人能这么明目张胆黏糊成那样?对于自己外孙,他深信他对丫头的情谊,只是丫头——哎!倒让他看不透了——说爱吧,似乎没那感觉,说不爱吧,又十分地依赖她哥哥。
他这么想将两人凑在一起,一是为丫头,二是为他外孙,三是为他的小儿子——
总之,他想三全其美。
那边赵惜文听了他的话,对上他的眼,原本双目灼灼望着一身华服小表妹的视线越的灼热和痴恋。
他今个算是真正体会到那‘百媚生’的冲击和滋味。
“爷爷,我才不嫁人呢?”叶末眉头微蹙,下意识地朝叶修谨的方向看去。
他跟几个兄弟坐在第三排位子上,离叶柏成不远,这边的话那边儿都能听到。
叶修谨不知在想什么,眉头都皱了起来,目光深幽,眼神变深,暗含伤意,水潋潋、雾滟滟的——
叶末看了,心里微微刺痛,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
叶柏成以为她害羞,呵呵大笑,点着她的鼻尖,逗趣她,“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叶末没答,她哪知什么是害羞,她只是直诉自己的想法而已,她不想、不要嫁人。
她的‘默认’,坐实了老爷子的逗趣。
旁边、后边座位离的近的几个老长都笑起来,“叶老啊,还是您享福啊——看您这孙女儿,乖巧又灵气,还这么有孝心,真是个可人疼的丫头,难怪您这么宠着她,”说话的人六七十岁左右,穿着军装,两颗星,中将军衔。
“哪啊——你可别被她这乖巧的皮相骗着了,这丫儿,鬼灵精一个,调皮、胡闹、惹祸的主,就指着这脸儿蒙混过关、逃避惩罚呢?”话虽这么说,可眼角、嘴角的笑和宠,不言而喻喏——
他说的是事实,但这些话听入别人耳中却不是这样。
国人说话,就喜欢谦虚、内敛,即便你夸的都是事实,他也会说:哪里哪里——
这是国人说话的艺术、常用的句型。
“孙女儿是爷爷的贴心小棉袄,这话一点不错,哪像我家那小野崽子,整个一混世魔王,生来就是讨债的——眼看还有一个月就中考了,他还在外面给我胡闹瞎混,真是愁死个人——”
“乾容啊,我记得你孙子也在八中,哪班来着?”
叶修谨在国外,赵惜文又在外地上学,所以叶末中学时期的家长会基本上都是叶柏成去的,这穆青都是工作为重的上进青年,且都在外地工作,所以他的家长会也是由爷爷代替。
一来二去地,两爷爷也碰上过几次,有着不算浅的‘革命’交情。
其实,慕乾容不比叶柏成清闲,他到底还没退休,公务繁忙着,可处于对孙子的宠爱,他不得不抽出宝贵的时间去挨老师训——他这孙子确实忒胡闹了些。
“二班!末末是七班的吧,两个人的教室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不知道末末认不认识我家穆青?”
“听过,不熟——”叶末轻描淡写、云淡风轻地回答,其实也真是没啥兴趣。
穆青?叶末当然认识,她再怎么孤陋寡闻,也不可能没听过穆青的大名。
这可是八中的校草,八中的明星、八中的骄傲,八中的女孩骑白马的王子,学校里火了三年的仍旧火的一塌糊涂的大帅哥,学校对他的传闻很多,多是艳闻——哪班的班花被他甩了,哪个学妹被他勾了,哪班的美人为他哭了——
他的名气有多响,他的艳闻就有多艳。
叶末对他还真没兴趣,可她有个很八卦且很萌穆青的同桌,所以她不想知道都不行。
“末末是直升八中,还是另选其他高中——”慕乾容自然知道自己的孙儿名声都多遭,见叶末寥寥几字带过,便知她再给自己留面子。
给她一感激的笑,转移话题道。
“我听爷爷的,”望着他爷爷,看似蛮乖的样儿,其实是不想继续这话题,也是!哪个孩子喜欢别人谈论自己的成绩和学业——
本来就为这事头疼来着,再一遍遍地提醒,这不成心闹人心么?的
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贵妃服,“爷爷,我去换件衣服,”说完,扭头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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