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眼睛好痛。被什么东西戳进去了?被什么东西挖出来了?
好痛……真的好痛……
第十一话鲁斯
“爸爸,妈妈在哪?”
“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
那个时候的我,并不明白爸爸这话的含义。只到那一天,偶然看到妈妈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在一间餐厅里亲热,我才知道,妈妈是真的不会回来了。她拿走了爸爸很多很多的钱,然后消失在了我和爸爸的世界里。
从那时开始,我就不喜欢女人这种动物了。但我,仍不能抗拒异性于生理上的诱惑。我曾想,亚当是否憎恨过夏娃呢?但即使憎恨,为了繁衍,他还是得让自己一直“喜欢”着夏娃。也许,伊甸园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美好。
自4岁起,我就开始和爸爸单独生活。那是一段快乐的时光,每天爸爸都会接送我上学,放学;陪我一起打棒球;而且爸爸从来也没有打过我,骂过我。我曾以为,也许没有了妈妈,我的生活反而变得更好了。但是,爸爸不这么认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爸爸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长时间都不出来。每当我再一次看到爸爸,他都会变得瘦一些。只到有一次,我从门缝里偷看爸爸,才知道爸爸是在吸一些白色的粉末,而且还露出很幸福的表情。爸爸幸福,我也幸福;爸爸感到快乐,我就更加快乐。也许那些白色的粉末正是作为妈妈的替代品出现在爸爸寂寞的生活中的,它成了爸爸新的“女人”。只是它不能做家务,所有的家务依旧是爸爸在做。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爸爸没有去学校接我,是我一个人回来的。我回到家,敲了很久门,爸爸也没来开。也许爸爸不在家吧。我坐在门口,一直等,从天亮等到天黑,最后,是邻居叫开锁公司的人打开了我家的门。爸爸在家里,他并没有出去。爸爸躺在客厅的地板上,他的嘴里流出了一些像牛奶一样的东西,白色粉末撒了一地,一只老鼠正在啃爸爸的手指。
“爸爸……你怎么了?爸爸……醒醒啊!”我叫了很多声,爸爸都没有动,他的眼睛变得好大,直直地看着我,连眨都不眨一下。这个时候我才发现,爸爸的身上,已经开始变臭了。然后,到更晚的时候,一些不知道从哪来的小虫开始在爸爸身上爬动……
再到更晚的时候,一些警察进入我家,把爸爸抬了出去。那之后,爸爸就再也没有回来了。那一天,我没有哭,因为我很困,很快就睡着了,在充满了爸爸臭味的房间里;而其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哭,整晚整晚的哭,哭到最后,连为什么要哭也全然不知道了。
从那之后,我便开始一个人住。我拒绝了领养,因为与其让我和陌生人在一起,我更愿意一个人。但是,每当看到同学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每当听到同学讲述和爸爸妈妈一起去迪士尼,甚至每当看到同学被爸爸骂得大哭的时候……我的牙齿都会把嘴唇咬得流血,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强迫自己不让眼里那些咸咸的液体跑出来。一旦我离开学校,一个人在家了,那些液体就再也不受我控制,不停的,不停的往外跑。哭,真的很累。但我却无法给自己一个不哭的理由。也许,这就是我的悲哀之处吧。
18岁那年,我考上了大学,曼哈顿非常普通的一间大学。那个时候,我的网站落人论坛已经建立起来,而且上了轨道;我也和我的第二个女朋友每天在一起,享受着爱情的滋润。从那个时候开始追溯,我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哭了。直到我和第二个女友分手,直到爸爸给我留下的钱用完,直到学校因为我交不起学费而勒令我退学,我都一直没有哭。在别人眼里,我这是坚强;但我自己很清楚,这不是。这只是作为一个落人,对人生的睥睨而已。
经历了这么多事,也从来没有人出现在我面前,安慰过我;直到我和第三个女友分手,直到纽约的连环女性凶杀案发生,那个叫JACK的家伙出现了,他给予了我最大的安慰。或者说,他给予了我最大的恐惧。比每一次分手,比被大学退学,比爸爸的死都更甚百倍的恐惧……这使我不得不拉下面子,去找心理医生;不得不放弃尊严,去吃一种白色的小药丸。要知道,我最讨厌的颜色,就是白色。
而在我吃下那些白丸子之后,世界安静了。我似乎沉浸在一片无声的海洋里,悠然自得。安静,是我所追求的最高的意境。但我不知道,安静,居然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这代价,并不只是左眼剧烈的痛楚而已,而是,我余下的人生的,全方位的,一次颠覆。
2011年12月·纽约·曼哈顿
鲁斯睁开颤抖的眼皮,发现本应睡在家中床上的他,此时却躺在一条充满黑暗和血腥味的大街上。“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好痛……眼睛……”等鲁斯的意识恢复清晰后,他的左眼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加剧烈的痛楚。鲁斯伸出手,摸了一下左眼,一些红色的液体沾在了他的手指上,灼热,而又冰凉。他这才发现,他左眼的眼珠,没有了。“啊……啊”鲁斯的惨叫声回荡在无边的夜空中,他的惨叫,不只是因为那颗消失的眼珠,也是因为他另一个眼睛所看见的,眼前的一切。
他的前女友横尸在街道的正中央,没有穿衣服,除了面部外,身上的任何一寸皮肤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具赤红的尸体。每一丝肌肉,每一条血管都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外。她的皮肤,被人像脱衣服一般剥走了!一张印有爱情天使·丘比特的卡片,留在那骇人的尸体旁边。丘比特的微笑,在血红的映染下,依旧那样的纯洁,那样的无邪。鲁斯的牙齿,开始颤抖起来,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也不敢思考,为什么自己竟会置身于这样一个火红的炼狱。
就在这时,鲁斯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放下武器,你已经被包围了!”七辆警车不知什么时候呈环形包围了鲁斯,全副武装的警察们挺着枪直指着鲁斯。方才还很安静的环境,骤然间变得喧闹无比。“重复一次,放下武器!投降吧!你已经被包围了!”
“武器……?”一头雾水的鲁斯下意识地低下头,才发现,他的右手上,正紧握着一把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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