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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年锦瑟》第八章 初始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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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晨读的地点,随着蔷薇花开而改到了操场边的小路上。每每看到那些姿态各异的花朵时,水清都少不了研究一番。不得不感慨,春天真是这个校园里最美丽的季节呢!

进入六月份,学校组织主持人大赛。海报贴出来的第一天,水清就看到了,心底深处有什么微微地动了一下。晚上回到宿舍,就被裴心瑜拉住,说她要参加主持人大赛,央求水清同她一起排练节目。

水清微微叹了一口气,答应了。

按照比赛的几个环节,水清开始给裴心瑜出谋划策。第一环节是自我介绍,要求简短生动,配上背景音乐。光是选背景音乐,就让两个人纠结了半天。最后,在水清的建议下,选择了班得瑞的《清澈海洋》,前面的旋律舒缓温柔,后面的激昂澎湃。水清节选了前面那一段,配着令人沉醉的乐曲,才能把裴心瑜轻柔的声线魅力发挥出来。

个人介绍词是裴心瑜自己写的,水清看了一遍,其中心意思就是“我是个有故事的人”。水清微笑,失恋了一下,就自称为“有故事的人”了,真是小女儿的心思。不过,人生的故事就是需要自己这样一点一点地去经历,去积累。就像方慕青说的,如果什么都不经历的话,老了拿什么来回忆呢?

第二环节是个人才艺展示,可以是舞蹈、朗诵、单口相声什么的。裴心瑜选择了舞蹈,因为她觉得个人简介的时候已经展示了朗诵的基本功,再弄个诗朗诵就有点重复了。水清点头称是,于是担负起了舞蹈主编的责任,两个人编排了一段藏舞。

穿起租来的藏袍,裴心瑜哈哈大笑,“水清,你太像一个小藏民丫头了!”

水清配合地甩着长长的水袖。

打电话和方慕青说到这件事的时候,方慕青说:“你跳的时候可别像在南县一样全力以赴,参加比赛的是裴心瑜,可不是你。”

水清愣了一下。

方慕青挂了电话,眼前便出现了高一上学期学校组织文艺汇演的时候的场景:四个年龄相近的女孩表演群舞,水清是其中那一个特别突出的。一样的眉目,她的就感觉特别明媚,一样的腕臂,她的就感觉特别丰润,一样的舞姿,她的就感觉特别柔软与灵活。四个女孩子一起出场,但是几秒钟之后,全场的目光就被她吸引住了。舞台上仿佛就只有她一个人在舞蹈,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光圈的中心,其他三个仿佛都只是些模糊的影子了。

从私心里,方慕青是不愿意让别的男生见到水清的那种美的。那种美只有他见过,也只有他会永久地放在心里。

终于等到了比赛那一天。水清化了妆,穿着租来的藏服坐在台下的座位上,还没到她上场的时间,便好整以暇地坐在下面看台上人的表演。裴心瑜发挥地还不错,前面的自我介绍很引人注意,但是也有两个比她更强的对手,接下来就要看后面的表现了。舍友们分坐在水清的两边,还有同班一些关系好的同学们都算是裴心瑜的啦啦队,大家大声欢呼着给裴心瑜加油。

第二环节抽签完毕,裴心瑜排在了倒数第二个。第一个上场的是外语系上一届的学姐,叫季然,她朗诵了泰戈尔的那首《世界上最远的距离》,配着优柔的背景音乐,不得不说,很是引人入胜。梁衡凑过来小声地对水清说:“你要是上去了,肯定表现得比她还好!”

变换的光影下,看不清水清脸上的表情。

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其实在很多年以前,她就是全校性甚至全州性的文艺活动的主持人了。水清恍惚想起当年在南县,她也曾这样站在全校学生面前,朗诵这首《世界上最远的距离》。那时的她,浑身散发出迷人的光彩,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是很多男孩子心目中暗恋的对象。

她和林逸是怎样认识的?

似乎就是在那场比赛中。

他在台下候场,而她站在台上,面对着下面黑压压的观众,从容不迫地朗诵着这首《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爱到痴迷

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

而是想你痛彻心脾

却只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

而是彼此相爱

却不能够在一起

……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是鱼与飞鸟的距离

一个在天

一个却深潜海底

她优美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他就那样愣在了当地。

南县很少有人说这样标准的普通话,而且,声音还这么美。

他在后台静静地望着站在台上的她的背影,短俏的黑发微微卷着,瘦削的身材,浅蓝色的连衣裙。有着一种出尘的风致。

时间随着那首诗缓缓流过,浅蓝色的身影刻在了男孩的心里。终于等到了她下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年轻的心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从此,她成了他的白雪公主,被他捧在手心里,想怎么任性都可以。只要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她是他的宝贝。

那时的时光,真美。

而他和她,最后却真的印证了那句诗:“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

水清怔怔地想着。

忽然被人推了一把,回过神来,看见梁衡正看着她:“再下一个就该你和裴心瑜上场了,还不快点去准备?”

水清收起自己的思绪,点点头,站起身来,去后台找裴心瑜。

裴心瑜正紧张地等待着水清。水清握住她的手,捏了捏。裴心瑜感激地对水清笑了一下。

舞蹈编排的精湛完美,少数民族的服装吸引了大家的眼球。水清记着方慕青的话,收敛着自己。

所有的比赛环节都结束了。裴心瑜如愿以偿地获得了第一名。

似乎是一夜之间,很多男生都打听裴心瑜是哪个系哪个班的,老家是哪里的,有没有男朋友。当然了,最后一条才是最主要的。

梁衡总结性地概括:“什么叫一战成名?就是裴心瑜这样的!可是,我觉得水清你也应该出名啊,怎么没有男生向我打听你啊?”

“我又不想谈恋爱!”水清淡淡地说;“你可别什么人都往裴心瑜那儿推啊。作为好朋友,你行使好自己的责任,把好第一关。那种歪瓜裂枣的就算了!”

“我能结交那种人吗?为了裴心瑜以后的幸福着想,我也不可能随便把她的信息透露给那些个不靠谱的人啊!”

“你知道就好!”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图书馆成了水清最佳的避暑之地。既有免费的开水可以喝,还有中央空调一洗夏季的炎热。

方慕青说:“你就不能在宿舍买个小电扇?怎么着也凉快一些!”

“我就喜欢在图书馆窝着,这里是我的天堂!”

哼!方慕青心里想,难道你不知道有很多恋爱故事都发生在图书馆吗?在我还没有到北京之前,怎么能允许别人抢先一步?于是他清清嗓子:“回家避暑岂不是更好?话说,你暑假还是不回家吗?”

“不知道,再说吧!”

方慕青被气得半死,“再说吧”三个字就意味着某人暑假还是不准备回家了。

“我们暑假要集训一个月,要不你来上海看我?”语调中带了点点试探。

这边某人是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上海比北京还热,完全就是蒸桑拿,你觉得我会去吗?再说了,你不是集训吗?那不就意味着根本没有时间陪我?那你让我去上海干嘛?”

方慕青无言以对,心里确实有点懊悔当初为什么报了军校。看看地方大学的那些学生,每天过的自由自在,未尝不曾羡慕过。可是想到自己对未来的规划,想到自己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种懊悔也只不过是一时意气罢了。只有将自己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好水清。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当初帮着水清说服她爸爸,同意报考了北京的大学。这才是方慕青最最后悔的事情。如果水清报了上海的大学,好歹他还可以每两个星期告个假出去和她见见面啊!

“方慕青,你好好集训吧。我这个暑假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你有什么好忙的?”

“我就在图书馆,那么多的书够我消磨一个暑假了。你放心吧啊!”水清笑道。

方慕青无奈抚额,嘴上还不肯认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就是了!”水清继续笑。

她何尝不知道方慕青的心思?

只是,对她来说,重头开始,需要巨大的勇气,可是现在她还没有这个勇气,也许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推倒心头的那道城墙。

方慕青太了解她,可是有的时候,她又觉得他一点儿都不了解她。对他,她早已经是当作了一个亲人。可以肆意妄为,撒娇任性,不用担心他会忽然扔下她走掉,她已经被他惯坏了,在他面前,她的坏脾气是见长了。也只有面对他的时候,她还是那个在南县被叫做“清清”的女孩子。

那个叫“清清”的小女孩,一直活在他的心里。可是在水清的心里,她早已经被埋入了一个最隐秘的角落。

她感谢方慕青,这么多年来对她的陪伴,可是心里也隐隐有着一丝担忧,不知道哪一天他就会离开她。

他给她的太多,可是她能给他什么呢?

如果她一直都给不了他他想要的,他会一直留在她身边吗?

水清伤感地想,如果以后方慕青找到了那个他真正爱的女孩子,那么她呢?不用别人提醒,她也会很自觉地离他们远远的。

那么,她是迟早都会失去他的吧!

“想什么呢?”梁衡敲了一下水清的桌面,将神思不属的水清拉回现实。

“干嘛?”

梁衡将手里的一页纸放到水清摊开的书上:“画的真好!为什么上学期学校举办的绘画大赛你不参加?”

水清目光落到那张纸上,一下子就恼了:“谁让你乱拿我的东西了?”

“那你承认这是你画的了?我叫你你都不答应,水清,你什么开始学画画的?”

水清恼火地将画折起来,夹进书里,不理梁衡。

“哎,你真生气了?”梁衡低声说:“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情!这张古装美女画的出神入化,到底是谁?”

水清被气到:“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就说什么出神入化,马屁都要拍到天上去了!”

“是谁啊?你一说我不就知道了吗?”梁衡死皮赖脸的说。

“陈晓旭演的林黛玉啊!你白痴吗?”水清没好气地说。

“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啊!”梁衡叹了一口气:“其实有的时候觉得,你还真像是林黛玉,见花落泪,望月叹气,整个人气质越来越朝向那个方向发展了。”

水清无语。梁衡已经不是第一个这样说她的人了。经常说这话的人,不是方慕青是谁?

“我听裴心瑜说,你是你们宿舍唯一一个会做针线活儿的女生,我看啊,你恐怕是我们班里三十多个女生中间惟一一个会做针线活儿的女生了。啧啧,现在会做针线活儿的女生,可真是稀有呢!”

“你是在讽刺我吗?”水清冷冷地说:“还有,谁让你向裴心瑜问东问西的了?你没别的事情可干啦?”

“别,你别生气!我是说真的,我一直都挺佩服你的,因为你和班里别的女生都不一样。你见过班里谁天天在图书馆坐着看书?除了应付考试的时候临阵磨刀。”

“人家临阵磨刀都比我们考试考得好。”

“可是生活中有很多事是比会考试更重要的。”梁衡说。

“你可算是开窍了!”水清不由地笑道。

“你还有什么小秘密?别人不知道的,说给我听听啊!”梁衡得寸进尺。

“去!”水清白了他一眼。

“唉,你怎么就这么淡漠呢?要是别的女生,恨不得一下子都展示给别人看,吸引男生的目光。”

“我不需要吸引任何人的目光!”水清的声音又冷了起来。

“好好好!”梁衡举手投降:“我替你保密,保证不对别人说。”

“嗯。”水清这才满意。

“不过,作为交换的条件,你能不能每天早上陪我到图书馆练口语?”梁衡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水清看着梁衡期待的目光,忽然心就软了,点了点头。

梁衡为此高兴了一整天,晚上特特请水清吃饭,当然了,还是上次的那家米线。

“我愿意当你的英语陪练你就那么开心?”水清忍不住问道。

“你肯定是个好老师。你知道的,我的英语最差的就是口语,因为我们那边的方言前后鼻音不分,对我来说,口语是个难关。有你帮我,我肯定能进步很快!”

“那你应该去找孙艳,她的口语是班上最好的。她不是暑假也不回家吗?”

“呵呵,和你比较熟嘛!”

于是一整个暑假的每个早晨,梁衡都在图书馆的角落狂练口语。水清就靠在图书馆的窗边听着,眼睛看着外面杨树上的叶子,要不就是捧着一本书,然后在梁衡休息的间歇淡淡地说:“嗯,不错,进步很大。”

一整个暑假过去了,梁衡的英语口语确实获得了飞速的进步。

“能够克服自己的缺点的人,肯定比任何人都走得远。梁衡,你应该感谢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这是水清最后给梁衡的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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