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在握拢,空间在收缩,一道道涟漪荡漾开来,中间庞大的凌天豹,万兽圣王有些吃不消了,身体僵在那里一动不能动,承受着庞大的握力,雪白的毛发都开始有点点血迹渗出。
“本来就打算去你深渊之下走一遭,如今你们二人的所作所为让我放下了心结,也好,去他的仁义道德,我就是要杀人,你们自找的!”
大手在收缩,这天地都好似在回应炎圣之前的话语,阵阵阴风呼啸而起,如果归本溯源,便是会发现,那些阴风的源头,赫然是炎圣的身体。
一席白衣鼓荡着,一个个样子奇怪的生命从他的身体之中漂浮出来,在这天地之中游荡一圈,而后直冲天际,消失在那茫茫蓝色之中。
“不够不够……这还远远不够,来,过来,都给我过来,助我一臂之力,我作为这片世界的节点,赋予你们自由来往的权利,来吧,来吧……”
一双大眼极力睁开,条条血丝早已满布了眼球,而那遥远的南方,南漓郡还要往南,玄冰山脉也不是尽头,在那万丈深渊之下,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浮现,犹如一个坐标,指明了道路,沟通了过去与未来……
“生活在另一片世界的你们,在那暗无天日的世界承受着无尽折磨的你们……今日……我炎圣……开冥门……替你们打开枷锁,出来吧……来吧,这片世界需要你们,而你们所要付出的,是尊我为王……助我开出我所需要的冥门!”
如同言出法随,在那深渊之下,一道道无法察觉的丝线延伸而出,最终向着大陆的中央位置汇聚而来,汇聚在炎圣的身侧,井然有序地融入他的身体之中。
那是信仰之力,那是来自深渊的信仰之力,那是他的道,冥黄道。
“果然……果然仇恨让他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我们真的做错了……”
南漓郡玄冰灵谷,祭台之上,玄冰抬头看向北方,那里那一道让人窒息畏惧的气息。
“纵使你再强大,我也不能对一个堕魔之人有感觉。除非……两个人变作一样……”
玄冰身边,另有一道翩翩倩影,白色长裙的下摆均匀摊开在祭坛之上,同样抬头看向北方,虽然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却只见她的嘴角有着微微的上扬,那是笑,却不知她所笑又为哪般。
“不……傻孩子……娘亲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你可不能做傻事,你……”
玄冰被惊醒,转头看向寒漓,之前的懊悔更重,更有些许的惊悚,不过她的话没能说完,就这样永远也说不出来了。
“那些曾经含冤而死的人们啊,如今他来为你们昭雪,为你们开枷锁,为你们指引回家的路……请你们助他一臂之力吧,他将赋予你们永远活在这片世界上的权利……哪怕他无法兑现他的诺言,我想还会有人来替他兑现这些,所以……请诸位助他一臂之力!”
狂风脾气,雪片纷飞,原本明亮的天地,因为雪雾滚滚,越发地昏暗,那是来自南方的阴风,那是来自深渊之下另一片世界的渴望。
“唉……这五行归元宗……怕是再度面临解体了,这一次,恐怕比之之前,更为彻底,不知道还能保存下几成的人丁传承……”
第一峰,擎天洞府之侧,五行归元宗第二位宗主,柳天道看着这昏暗的天地之中神色各异的弟子们,满脸愁容,不过却未曾在他脸上发现哪怕一丝一毫的后悔之色。
“虽然我们终于让五行归元宗再临世间,可是面对如今的危局,我们不后悔,哪怕我们五行归元宗为此背上魔宗骂名,我张三也誓为宗门魂!”
“早就不同意并宗,此等妖人,强行镇杀我等宗门弟子,本就有违天道,如今又要打开世界大门,让我们都跟着受罪,我等不服,我李四退宗,从此之后五行归元宗与我无干!”
声音刚落,又有一声起,留的却是憾言。
这一前一后两个声音,不知代表了多少弟子的心声,原本安静的火元宗分宗,如今开始骚乱起来,有人驻足停留,有人走走停停,有人头也不回地离去,当然也有人一直看着西方,因为在那里有着他们心目中认可了的老祖。
“数月而已,师叔你的一生追求,或许这么就付诸东流去了,你还不知道吧……你的那个宝贝徒弟为了给你复仇,直接杀入神宫,屠了整座神宫,我知道,师叔喜欢这个孩子,所以不会怪他……毕竟他也是如今大陆第一高手,或许也会是第一个迈出那一步的人……师叔,我真的很羡慕他……”
柳天道苦笑,将目光转向洞内,轻轻抬手,拿下了头顶的束冠,而后又轻轻褪下一身五色华袍,将之整整齐齐折叠好,放在了脚下大石之上。
“我……柳天道,五行归元宗罪人,今日脱离五行归元宗!”
双膝弯曲,向着擎天的洞府跪了下去,三扣首之后,挺胸抬头,向着整个火元宗分宗大声说道,然后盘膝而坐,神识扩散,尝试着捕捉那些来自深渊的气息。
“宗主……”
玄凌,莫峰,黑煞三人惊呼。
“唉……罢了,虽然他做的有些过分,可也事出有因,虽然不能替他洗去所有罪责,但是我也要说出真话,也好让我少自责一些。”
东炎圣城,玄觞幻化巨体,向着八方一拜,然后开始诉说。
“昔日,我们的龙皇大人赵胤,不知为何派遣一队侍兵,闯入我东炎郡火炎城,一阵烧杀抢掠之后,留下了一片废墟,从此东炎郡多了一处废城,一处荒芜……”
“而当时作为东炎郡的主宰,我察觉到了这一切的一切,只可惜……我没有去阻止……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我那时的退缩,要说罪人,我才是这片世界的罪人。”
幻化而出的巨体,面向八方而来的奇异气息,玄觞跪了下去,这是赎罪,更是帮助炎圣减轻罪责。
呼呼呼……
就在真相由玄觞口中说出之时,深渊巨眼上血丝更多,四周开始浮现漩涡,更有隐隐约约惨豪之声隐约传出。
“冥……冥……冥王……我们是冥之一族……”
在这世界各处,隐隐约约有着这样的声音传出,冥之一族,大陆从未有之的种族,不知将以什么样的姿态问世而出。
“我不是你们的王,我是冥神,我也不是冥神,我是炎圣,我只是炎圣……数年的努力,只是为了这一刻,我这一身修为,都将化作冥门的能量,我愿祭献我神的力量,祈求上天,给我开一道冥门。”
炎圣闭上双眼,原本喧嚣的世界为之安静,在他身上原本令所有人压抑的气息,在这一刻陡然消散,不是消散,而是内敛,真真正正化作了虚无。
“天道,你与盘古的恩怨,我不参与,你想要我这具肉身,重获新生,我也给你,只是希望你能够放开餍,还他自由,你的计谋我早就看透,今日也不跟你假惺惺,送你神之肉身,换餍的自由以及冥门的正常开启,你答不答应!”
轰……轰隆隆隆……
滚滚雷云汇聚,最终幻化出的是一张狰狞巨兽的脸。
“哈哈哈……我没想到盘古当日没能达到的层次,今日被一个后生达到了,更没想到的是,这一切的一切,竟是我来获取最终的好处,哈哈哈……盘古,你没想到吧……当初纵使你再强大,如今还是我先成神,虽然借助的是你的血脉,可这又能如何,待我吸收这神袛道果,我将是唯一的神,最强者……哈哈哈……”
雷云幻化的巨脸狰狞大笑,滚滚雷音轰鸣而起,原来,餍一直以来口中的主人,竟是这天道。
“谁能想到,你们一直尊敬有加的盘古,实力竟然是塑境,哈哈哈……纵使那时的强大,如今也是一缕阴魂,去吧,今日还你自由,你的使命便是守护这片世界的安宁,盘古留魂又如何,不一样被我奴役数万载,哈哈哈……”
巨大兽脸哈哈大笑,张口间,一道灰影飞出,化作餍的样子,但是此刻在他的魂体之上,有着一条若有若无的金龙幻化,他,便是当初那一缕被盘古留下来的守护者。
“哈哈哈……冥门,我以天道之身赋予你独立存在于这一片世间的能力,开!”
一道能量由巨大兽脸眉心位置汇聚而来,最终化作两道,一道奔向炎圣的肉体,而此刻的炎圣,已经灵魂出窍,跟随着另一道能量,直奔深渊而去。
“主……炎圣……我是这片世界的守护者,被天道暗算,化作这个计谋的一颗棋子,我对不起你,可他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天道,他同我一样,是这片世界的另一位守护者,仅仅是沾染了一丝天道死后残留的气息,便以为自己便是天道……他……根本就不能为你打开冥门,这片世界的稳固程度超乎你的想象,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餍看着快速靠近深渊的炎圣灵魂之体,嘴角勾起了一起温馨的笑容。
“你……你骗人,我就是天道……天地的主宰……”
这一刹那,炎圣已经到了深渊上方,不管不顾,洪流一般的修为之力直泻而下,随着修为的灌注,之前的一双巨眼,开始了慢慢的转化……
“我……我不是盘古,我是天道……我是天道……”
占据炎圣肉身的天道,不敢相信这一切,疯狂大叫着,另一边,餍幻化金龙,冲向了深渊那一双巨眼。
“开……冥门,快开……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不要神的修为,我不要神的肉身,我要救活我的父母……我……冥门给我开!”
炎圣的灵魂之体愈发虚弱,可是庞大的修为洪流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更加地疯狂。
“双龙归位!”
餍所化金龙冲向了深渊之中左边的巨眼,而另一边扔在挣扎着的天道,被一股力量牵引着,慢慢化作了另一道紫色巨龙,飞向了深渊巨眼的右眼。
“该死……你这是在毁灭世界,我深渊镇守这里数十万载,为的就是防止恶灵的到来,如今你开冥门,更是想要复活你的爹娘,你这是逆天而行,注定是要被世界所不容的……”
终于脱离束缚的万兽圣王,此刻也是疯狂了,不管一身血渍,狼狈万分地冲向了深渊,毕竟是镇压深渊良久的王者,实力虽比不得神袛,却也强出普通超级强者不少,眨眼之间,手中出现一枚金色印玺,上呈金龙,下书“山河稳固”四个大字,一手抛向空中,金色能量汇聚天地间,最终射向炎圣。
“滚……”
原本因为天道化作紫龙离去而自空中坠落的肉体,炎圣的本尊,此刻竟然睁开了双眼,一语落下,金色印玺出现在了炎圣的手中,而此刻的炎圣灵魂之体,顾不得其他,眼看着因为双龙加持,已经快要成型的冥门,已经不去理睬任何的事情了,如果有,那就是冥门大开。
“吾为天道,吾为盘古,数亿载的沉眠,今日终于苏醒,这数亿载的恩怨,皆因吾起,今日,吾愿永远沉眠,不再苏醒,以了却这一桩恩怨……”
沧桑……充满了无尽沧桑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而此刻的冥门,已经有了九成九的样子,却是徒有其型未有其神,此刻化作盘古或者天道的炎圣本尊,右手一挥,印玺飞出,化作金色能量,注入深渊之中的黑色石门之中,而后又是一挥手,一把紫色大斧出现,也是冲向了深渊之中。
“开……”
炎圣的灵魂大喝,魂体却愈发地虚弱,不过还是在苦苦等待着冥门开启的那一刻!
“开……”
同样虚弱无比的声音自炎圣本尊口中发出,最后更是闭上了双眼,一道光华加入了冥门之中,而失去一切操控的肉体,就这么一头栽下了高空。
“神……曾告诫我等后代子民,这世界大门不可开启,如今你竟然亲自将其打开,这到底是为什么……”
玄冰山脉之中,万兽圣王的身体躺在雪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也只能闭目,因为这不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要去寻到你,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玄冰山脉,一道倩影飞出,芊芊玉手伸出,轻轻揽住一具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的肉身,少女飞身而退,落下雪地,看着南方那一座高大无比的黑色冥门,低语着。
“我……爹,娘……等着孩儿来找你们了……”
一切都有了一个结果,冥门静静地座落在那里,但是并没有如同所有人想象的一样化作一道可以两边来往的门户,而是一道古朴的黑色建筑,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哪怕是吸收了一尊神袛的所有修为,可是这冥门依旧是安安静静立在那里,除了坚固无比之外再无其他特殊之处。
时间在慢慢的流逝,在那一场大屠杀之后,所有人都清楚了这片大陆的所有,上古曾有盘古出世,天道不想其问世,却不想被盘古反杀,盘古化身天道,永远守护这片世界。
而在世人口中,盘古此行此举只是为了钓出冥门,而后将之封印,完全抹去这片世界的最后威胁。
是的,还有不少人铭记着当初那一个凭借自身之力成就神袛之位的名字,冥神炎圣,还记得他的种种事迹,那是真正的天才,还记得超越了盘古天道的能力和魄力,当然,最重要的是都还记得那一具神之肉体,世间还因此爆发了数次大战,都是为了争夺那一具神之肉身,不过最终是没能令那一具神之肉身移动过位置。
在那黑色冥门之下,一具肉身盘膝而坐数百年,在那一侧,有着一头凌天豹整天转来转去,时不时抬头看一下那黑漆漆的冥门以及那深渊之下的无尽黑暗。
另外还有着四道人影如同雕塑一般盘膝冥门之下,无形无影之间令得那方圆万里内没有任何的生命敢于生存,因为那威压太强,那是四位半神,自当年冥神离去之后利用这具遗骸修炼出来的半神,那是玄凌,元青,莫峰以及黑煞,凌天也已经迈入十阶,实力更强于旁边这四位半神,而这数百载的战争,也正是因为他们,方才得以让这具肉身安安静静呆在这里。
“嘿嘿嘿……徒儿,乖徒儿……你快回来,为师还要传你更强大的功法道法……你看这条大狗,还有这四块大石头……咦……这块不是石头,这是谁?和你小时候很像哦……”
十米以外,一蓬头垢面的邋遢老头子疯疯癫癫蹦蹦跳跳地来到冥门之下,指着凌天等人,癫狂道。
“师傅,师兄他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疯癫老头子一接近这里,这里四人一兽纷纷起身,沧桑的面庞更是满布忧愁,不知该如何去劝诫这位痛失爱徒的苦命老者。
“谁是你师傅,我不是你师傅,我只有一个徒弟,不是你,他可厉害了,你比不上他,你不是……嘿嘿嘿……你不是你不是……”
说着,邋遢老头转身跑开了,依旧癫狂着,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忧愁和哀伤。
自冥门诞生以来,又是数百载过去了,很多人依旧过着枯燥乏味的生活,不过这整个世界是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下脚步的,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前进着。
如今的龙皇大陆,早已经不叫龙皇大陆,而是换了另一个名字,而那另一个名字便是“冥黄界”,而当初的诸多势力也都渐渐消泯于无形,不断被新生的势力取而代之,而直至此刻,在那一次次大战之下,众多势力崛起,也有着众多势力泯灭,玄冰灵谷,这个传承自上古的超级势力,如今在冥门开启之后便是宣布解散,谷内所有人都被分散到了大陆各地修炼,只是少了那一对母女,一直是杳无音信,还有玄武宗,万兽宗,白虎宗,青龙宗……等等诸多超级势力,现在都已经没了踪迹,唯独一个特殊存在,原本在最初被群起而攻之破碎的宗门,在百年以后竟然奇迹般地再度强大了起来,从此这一宗门不再过问世间事,成为冥黄界所有武者心目之中最为神秘和向往的圣地,那一超级势力名叫五行归元宗,曾经有过神袛老祖的宗门。
“我回来了……寻你数百载,我知道你没死,我能感受到你的气息,还在这世间,可是我就是寻不到你,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
一道身穿白裙的丽影一步一步走到冥门之下,蹲下身来伸手抚摸那道肉身冰凉的脸颊,好似在这里能够感受到曾经的温暖一样。
“看来只有我们其中一人真正迈出那一步,达到当初他那一步的时候才能真正寻到他的踪迹吧。”
凌天来到丽人身侧,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要说迈出那一步,我们六人最有机会的是你和我两人,他们资质稍差,强行迈出那一步就等于是送死,而你并非人族,兽族又没有出过十一阶神兽,你的路不好走,我来吧,我在当年就有过这个想法,现在走投无路了,我想试一下了……”
“不行!”
丽人尚未说完,就被凌天等人一齐打断。
“这深渊你们人族不清楚,我们兽族世代守护着这里,情况比你们清楚太多,先不说跨越那一层时空壁障根本就不可能,单就是靠近那里,身为半神的我们,又有几个敢过去一试的,相信炎圣知道,也不会让你去的,那里不适合你,寒漓!”
“孩子啊,你看你也到了娶亲的年纪,要不要我和你父亲在村子里帮你看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啊。”
一荒败的小院子里,一位中年妇女拉着一青年的双手,语重心长地说着。
“娘,这事您不用为我操心,我这是缘分未到,等我缘分到了,她自然就会出现了,不是急来的。”
青年轻轻一笑,抽出右手,轻拍几下中年妇女的双手,而后转身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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