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路边蹲着一个人，整个人黑漆漆的，不知是夜色太暗还是他穿着深色的衣服的缘故。

路过的行人总能注意到他的窘迫，望向他的眼神中不免兼具好奇跟恐惧。

“唔！”那人深深地吐出一口烟，烟雾被路灯照出了形状。这才叫人忽然意识到他嘴角是还夹着根，被长长的烟灰掩住火星的烟的。

他身体颤了颤，不经意地抖落下长长的烟灰。由此他无端想起了那个久远的夜。他的眼神有些飘忽，可眼睛里却不知被哪里来的光线照得发亮。

那是他至此一生都视为神圣的时刻。温柔轻盈的月光像落叶那样铺满了小院，还有小院中瘫倒在地的他的身体，花儿在院子里微微颤动，青草由风摘下了气味，递到了他的身边……在那一刻无数的生灵为拯救了那个抛却希望的人付出了努力。他心里有多么感激无需对旁人诉说，可惜，他却很多年没有回到那儿了，以后也不再有机会了。

他默默流下眼泪，可痛苦却还是不依不饶地袭上心头。

他又想起了那些不好的事，每逢如此，他总要苦恼得用拳头狠命地锤自己的胸口。

路灯忽闪了起来，似乎是哪里接触不良。他也被自己锤得忍不住咳嗽起来。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抬头望向了那盏飘忽不定的发出橙色光芒的路灯。他的嘴里喃喃不已，可待他低下头看到灯柱下那一抹浓郁的漆黑时，他蓦地安静下来了。

这下，也就静的可怕了，没有风的呜咽，没有他的哀鸣，只这静谧的夜，像挠不破的裹布——那种近乎窒息的寂静！

哇！哇！！他多想活啊！！他还有那么多美梦！

可最终他还是停止了挣扎。

他黯然望着脚边的手机，捡起了它。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吐了口气。他知晓一旦打开了它，会有无数的电话争先恐后得像噩梦一样冲出来。

唔……他不甘地硬要睁开眼睛，仰着头发狠地望向干净的夜空！

……

终于，他是怀着无尽的遗憾，抱着最崇高的理想，带着最神圣的使命走到了尽头。他不敢看向月亮，羞愧的心情叫他再也无法仰着头，赶紧低下了脑袋，余光瞄着自己的胸口。

死亡这么近，就贴在那儿。可那冰凉凉的刀刃会有多么坚硬？他一点也想象不出。只是他又生出一个滑稽的想法。也许那……连他的衣襟都刺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