貘貘从今天开始就一直不理我,我想抱它时,它就像磁石一样粘在地上,我气不过动手掐它时,它就缩着脑袋,扮乌龟,而此刻它蜷缩着自己小小的身躯窝在车内的小角落里,一动不动,那小模样,像我虐待它似的。
我虐它了吗,顶多就是丢过一次嘛,还记,小肚鸡肠!
我一点一点掰开貘貘抠在地上的爪子,扳过它的小脑袋,强迫它面对我。四目对望,我懵了,它葡萄水晶似的眼里,竟埋藏了那么多愤怒,悲伤和一些我还摸不透的情绪,那些情感如此强烈,以至于我根本无法正面承受,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却一瞥注意到了貘貘左边的小爪子,红色的玉镯周围,是更刺眼的猩红一片!
我颤抖地伸出手指,抚摸那些未结痂的伤痕和血染红的茸毛,“难道你……”我哽咽了,在貘貘闪躲的目光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脑海里浮现出昨晚这个小家伙为了恢复人形,与这只玉镯抗争的画面。在徒劳无果的情况下,甚至不惜一次又一次地伤害自己,即使挠出了血,即使将要毁掉自己这只手,也在所不惜!
“对不起,对不起……”我紧紧地把貘貘捆在了我怀里,无声哭泣。感动,愧疚,悔恨,狠狠纠结着我的心,许久,许久……
皇城,岚。
白玉发带绾青丝,流纨素带束腰,翩翩羽扇在手,好一个风流少年郎(多谢捧场,此人正是在下,狐仙,慕容氏也,自我陶醉中)。
我一路招摇过市,收获媚眼数枚(均来自流莺),关注若干(均来自小偷),最终停在了一家酒楼前。
风月楼。
我挑眉:“分明是酒楼,却论风月;分明论风月,却只是酒楼。”
我羽扇潇洒地一收,笑:“有趣,有趣。”
“公子是第一次来岚?那就一定要光顾一下我们风月楼了。”一名妙龄女子笑容可掬地站在堂前,欲引我入内。
“你不卖?不会是挂羊头卖狗肉吧?”我啧啧笑着,作势要去摸那女子的纤腰。
女孩灵巧地一闪,却并不生气:“公子若是想找卖的,可以去对面的吟月楼;若是想品尝皇城美食美酒,且随我来。”
“果然有趣,你叫什么名字?”我继续自命风流。
“芩芩,就这里吧,公子可满意?”
这里是一小隔间,由一玉石屏风为障,前后是其他小间,外面敞着,街景清清楚楚,抬头可望日月,低头可观闹市。
“不错,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端几个上来,待会儿如果有人找慕容公子就领他上来。”我故意压低嗓音装大丈夫状,一掀下摆酷酷地坐了下来。
“好的,公子稍等,芩芩不打扰了。”说罢,便盈盈退下了。
这家店很有意思,居然用迎宾小姐招揽客人,小隔间则既大方幽雅又节省木材和空间,设计理念更是后现代,用一面面硕大的菱花镜镶嵌在墙面上制造出空间感和层次感,简直不像这个时代的人设计出来的。总之,一句话,可疑!
左等右等,也等不到珊珊来迟的莫莲,眼见夕阳西斜,我不安地在房间里踱步。他说他先去见师父,我不方便跟去,要我到风月楼等他,现在约定的时间早就过去了,可他,在哪里?
正当我无限烦闷之时,前方的隔间里,传出了吵闹声。我好奇地伸长脖子,一脚踩在屏风旁靠窗的小阶梯上,凑了过去。
“唔……”
啥声音?!我吓了一跳,错觉吗?!脚下居然传来了刻意压抑的痛呼!
我茫然地低头看向一尺多高的石梯,看似转角的封闭处,竟然有一丝极细的缝隙,左摸摸,右瞧瞧,发现石梯右角下,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凹陷处,我试着轻轻一按,哗——上面整块石板都松了,我眨眨眼,这是什么机关啊,整一棺材!
一个面容不详(好像抹了灰)人从里面滚了出来,一抬头,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由分说地拉住我,开始明目张胆地趴在屏风旁,和我一起,偷听!
“李太尉,你说,圣上的病,是真是假?”一个压低的声音贼兮兮地问。
“荣大人,真真假假,又岂是你我能判定的呢?而且,此事还要看太后的意思吧。”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慵懒地传来。
“那你的意思是?您可是三朝元老,说的话也是举足轻重啊。”马屁拍得也真响!
“时不我予啊,妖道游天祸国殃民,迷惑圣上,哪里还听得进我们这些忠臣的话,我也正想着那告老还乡的奏折快些批下来才好。”明显心不在焉了。
“李太尉哪里的话,您说的话没用那谁的才有用。何况国不可一日无君,依你看……二皇子雪螭怎样?这些年他屡立战功,我国边疆能如此稳定,他功不可没,这大位归属……”好小子!话说到重点倒是格外的小心翼翼!
“他自是极好的人选!”好个老狐狸!说“极好”而不说“最好”,真会给自己找后路!
“好,有李太尉这句话我就够了,改日我们再来商议国是,二殿下也一定想听听您老的建议。”听不出人家话里有话,小心上当哦!
“甚好,还望荣大人在二殿下跟前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的,有了李太尉的支持,七皇子他们一党是绝计斗不过我们的。”敢情还是皇室争斗啊!有趣,有趣!
“那么,我就等二殿下的召见了。”
“是,我肯定尽快,府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一步了,您老慢用,慢用。”
一片静默,看来某人已经走了。
茶杯碰盏的声音,有规律地敲了三下。我旁边的家伙立刻拉着我冲了出来,对着老者就是敬畏崇拜谄媚地一笑:“师父好厉害,怎么知道是我?”
李太尉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笑得一脸悠然:“除了你,还会有谁,风月楼不就是你开的吗?怎么,雪麒殿下,就这么信不过老臣吗?”
我瞪大眼睛,脑袋猛一转,莫非这个一脸脏兮兮的家伙就是方才两人口中七皇子?!
“她是谁?”李太尉的笑容里掺杂了那么一点点,一点点探究。
“不巧听到不该听到的——倒霉鬼。”某人把最后三个字强调得特别重,看着我的眼神只掺杂了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寒意。
我的心里警铃大震,再一次被极为不妙的感觉笼罩,怎么听这台词那么像杀人灭口的前戏呢?
名唤雪麒的皇子手一点点地移向了佩剑的腰际。
不要啊!莫莲,救我!!!——
所谓飞来横祸,不过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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