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尾，河边。

“嘎吱。”啊大推开店门，沉闷的空气迎面扑来。“呜呜呜~”

一张鬼脸出现在元旦仁森二人面前，仁森嚎叫着躲到元旦身后。

“别闹。”元旦笑。

“不好意思！”啊大跟着笑，移开脸庞的灯笼。“太久没回来，全是灰。”他扇了扇，点燃右边柜台上的白色蜡烛。

“干嘛吓人啊？”仁森惊魂未定道。

“你不觉得这很有《我的客栈不可能那么恐怖》的气氛吗？”

“你看过？”仁森震惊。

“当然！这可是去年最火的皮影剧！”

“在哪看的？我就看过小说。”仁森激动道。

“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县，由陆丰皮影壹队巡演，转回来最少半年。”

“我们搬家吧！”仁森背起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包袱。

“你不怕被打掉牙吗？”元旦问。

“怕，可是……”仁森抱着包袱欲哭无泪。

“没事，贰弎队还在县里，可以看点别的。”啊大安慰。

“好吧。”仁森垂头丧气地拖着包袱。

“那现在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家。”啊大双手一摊道。“一楼接客，二楼自家住，今晚你们睡二楼。我回衙门睡，顺便写封辞呈，回来和你们一起干！”

“你这话怪怪的。”仁森揶揄。

“等等。”元旦一个激灵，突然想起什么道：“我为什么开店啊？”

“你反应弧也太慢了吧？”仁森吐槽。

“超慢！”啊大接力。

“所以为什么？”元旦一脸懵。

“因为免税啊！”仁森解释。“还是说你想打工？”

“都不想！重点不是在这，重点是我要修仙上天！开什么店啊？跟我回去。”元旦抓住仁森的手，欲走。

“等等！”仁森脚底刹车，卡住门槛。“我不要上山，我要在这里生活！我要看剧！”

“我要交学费！”啊大接道。

“你交学费与我何干？”元旦无语。

“没你，交不起！”啊大可怜兮兮道。“若是你们开店，冲着妖怪的头衔，必定客似云来，大火大赚！到时，我妹的学费就欧了。而且，我很想把父母经营多年的店，重新做起来。因为没钱没人，一直有心无力。现在……拜托你们了！”

元旦颦眉，手微微松动。

“先试试嘛，你修仙上天的目的不就想当条咸鱼？那还要一百多年。在这，赚的话，直接把神仙池买下来，招人帮你打露水。不用通宵熬夜，平时想干嘛就干嘛，吃喝玩乐，提前咸鱼，还不耽误修仙，岂不美滋滋？”

“干！”元旦‘咻’地抓住两人，围桌，开会。“来吧，说说你们的想法！”

深夜，云不知房间。

厚重的檀木桌，凌乱地放了一沓画纸，数量还在不停增加。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得重画。果然，真正的妖怪，和想象中还是有些不同。”

云不知摊纸，研磨，脑里尽是元旦那晃来晃去的尾巴。

“真的那么柔顺吗？”他嘀咕道，从书架拿下一本山海经。“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人？”

云不知合上书，想起元旦那小小的个子，肉肉的脸，笑道：“真的会吃人吗？怎么看都像是被吃的角色。”

他似乎忘了元旦单手举石磨，把仁森磨得满身是血，大喊救命的场景。

余府，西红柿炒蛋的香味，伴着盏盏亮起的灯笼，纷杂的声音，从厨房传出。

“怪不得老高走前让我保重，这天天吃饭就没个准点。”小米顶着倦意，打哈欠。

这时，一小斯跑进来，对头发凌乱的余纪大声道：“先生，印刷房和广告房都叫醒了。”

“很好。”余纪嚼着面条，含糊不清道。“明天让广告房联系日、周租的广告商，加两倍广告费，保底销量五千份，不够退钱，不加换人。”

“五……五千？”小斯一惊，难道又有什么大新闻？

“这个。”余纪扔过几张带速写的稿纸，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像鸡肠般。“给印刷房的小刘，让他改好，辰时前印出五千四百份。”

“先生，昨儿印刷房又走两人，现在只剩十二个，辰时怕是印不出来。”小斯小心翼翼道。

“走了，叫回来啊！加工资！”

“叫不回来。”

“咋的？”

“猝死了。”

“不行。”余纪不满地放下筷子。

难道先生想刨尸？小斯忽然有些惊慌。

“蛋有点老了。”余纪可惜道。

“老你还不是吃完了？”小米咕哝着，用力刷碗。

“走，不就少两人吗？你跟我去。明儿再招几个，安家费加倍！”余纪擦擦嘴道。

清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青平县。

众男：

“妖精！我们县居然有妖精！”

“嗷嗷嗷！啊啊啊啊！”

“我要烧纸告诉我爹！”

“太酷，太刺激了！”

“……”

众女：

“啧啧啧，没想到某大人居然藏私房钱！相公你没藏吧？”

“深夜密会？他夫人心真大。”

“这俩妖精一定很好看。”

“……”

云府，客厅。

“啊啊啊！夫人疼！”云大人拍拍云夫人的手，示意她不要再揪耳朵。

“我不疼！”云夫人气汹汹道。

“我疼！”云大人委屈。

“疼你还敢藏私房钱？还百两！藏得够多啊！”云夫人加重力道。

“错了错了，夫人我错了！”云大人嗷嗷认怂。

“那两妖精呢？”云夫人眯眼。

“我和他们没什么。”云大人赶紧解释。

“你倒有这个胆！”云夫人哼一声，补充：“我是说，有妖精你怎么不带我一起看？”

“我这不是怕打扰你睡觉嘛。”云大人小声道，像头捶焉的狮子。

“好吧。”云夫人摸摸云大人发红的耳朵，轻声道：“私房钱的事就算了，下次见妖精一定要带上我，知道没？”

“嗯嗯。”云大人立刻点头，笑颜展开道：“夫人，你真好！”

全程一旁安静吃饭的云不知，忽然觉得有点饱，尽管他才喝了一碗粥。

“我去巡街，爹娘你们慢慢吃。”云不知说完，提刀便走。

“哎呀，忘了云儿也在。”云大人挠头道。

“是时候给云儿相个对象了。看父母那么恩爱，自己却孤孤单单的，多少有些难受吧。”云夫人叹道。

“大发布庄的女儿怎么样？”云大人提议。

“不行，那姑娘太彪了，云儿吃不住。”云夫人摇头。

“那李氏米行的小女儿……”

“不行……”

“周氏……”

“不……”

啊大家，二楼。

“元姑娘，不好了！”啊大攥着两张纸，猛拍门。

“嗯……”元旦迷迷糊糊应道。

“元姑娘！”啊大又把门拍得啪啪响。

“……”

“元元姑娘！”

“……”

“元元！”

“嗯……”元旦敷衍道，将头缩进被子里，试图隔绝啊大的声音。

“蛋蛋！”啊大话音刚落，门唰地开了，害他差点栽进去。

“不要叫我蛋蛋啦！元元！”元旦黑着一张疲倦的脸道。

“好好好，元元。”啊大说着，将青平娱报递给元旦。

“怎么了？”仁森披着外衣，揉揉眼从隔壁过来。

“金鹤楼，感恩大回馈，全场……”元旦念得要睡着。

“反了反了。”啊大抢过报纸，翻页。

“某大人深夜密会两妖精，豪掷百两私房钱！”元旦瞬间清醒，嚎道：“什么鬼？”

“重点不是这，是这。”啊大指指文章末尾。

“预知某大人，两妖精是谁，敬请期待下期。更多惊爆的细节，等着你喔！”

“分段营销，厉害厉害！”仁森忍不住鼓掌。

“现在不是夸他的时候，”啊大急道。“若是明天爆出你们的名字，登出你们脸，那你们走哪都会被人围着，做什么都不方便。报道是正面的倒还好，就怕他乱写，污了你们的名声，没人来吃饭。”

“我这就把他干掉！”元旦‘噌’地亮出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