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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堇之年》第四章 淮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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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大梁皇族来于陆极,自莽州拥兵,挥师南朝中、雍、蜀、淮四州,统一中原后又兵至西南凉国、西北大荒,自此陆上称尊。定都中州后,伐蜀木而制淮舟,跨海而去,君临东、北两海,赐名海楼之州,自此天下九州:中州、莽州、淮州、蜀州、雍州、凉州、大荒、陆极、海楼,具姓大梁,世间立足之地莫非王土。大梁定制每州一牧一王镇守天下,尊贵至极,而其中安梁王更是贵中之贵,天子如父般的兄长,安梁定国的大将军,每一个身份无不诉说着安梁王的地位之高。

远在莽州安梁王府内的精瘦老人正坐在自己儿子的房中翻着十多年前的旧物,经年的弹弓弹筋已经糟的不成样子,轻轻一拉就似要崩开,抽陀螺的辫子倒是还在,陀螺已经丢了许久,发黄的小人书有一页没一页,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出个大概。

“茯苓,我们家这狼崽子一走,这屋里是有点冷清了,连个能咋呼的人都没了。”老人说着挥挥手,身边穿杏花大氅的女子开始轻轻收拾老人置在桌上的物件,轮到桌边上的花信封,不自觉的微微一笑,递给身边坐着的老人,轻声开口,声如莺啼:“狼行千里吃肉,没什么可担心的······不是还有那混世魔王跟着嘛。”

老人接过递来之物,从信封中摸出两张草纸打开,看着两种熟悉的字迹微微一笑:“这狼崽子的字这两年长进还行,可我家混世魔王的字真是一点没变,十年前狗爬,现在狗立,就这俩脓包还学人家写情书,哪家傻闺女能看上?”老人拂展信纸轻轻装回信封,拦下身边正在收拾的女子,望着窗外落下的日头,沉沉出声:“这俩蠢孩子,抄别人情书送人,连落款都抄成一样的,你说这是不是缺心眼?还有这淮州牧走了什么狗屎运,生出这么伶俐的闺女,我这两位爷都甘愿去给他当孙子,都说爹熊熊一窝,这古人欺我啊······”

许久,日头已近西山,老人又拿出收好的旧物:“你去忙吧,我再看看。”

“黄九叔,小侄请安了。”堇年对着门前“肚能撑船”的中年人轻轻拱手,又对坐在桌对面的安之挤眉弄眼,提醒安之在别人的地盘,还是给人打个招呼为好。

安之不负众望的打了招呼,却不是对身前的淮州牧,而是淮州牧身后笑眯眯望着两人的女子:“黄懒懒,许久不见了呀~”

安之没听清那黄姓女子回了什么就被一只大手扔出房门,一阵头晕目眩,等回过神来,已经被堇年扶到座位上坐下,正对着怒目而视的淮州牧的僵脸,“你个小兔崽子,到我这都这么不老实,你当我文官就不能动粗了?今天就和你讲讲这十斤拳头的大道理,你给我记住了!”说完,淮州牧缓缓神色,又不自觉的笑着看向一脸茫然的堇年:“你这回是被你那傻子老爹赶出来的?这粗人就是粗人,不讲什么道理,把你这天下至贵给折腾成这个样子,也算是前无古人,若不是我家闺女赶个早市遇见你俩儿,你俩儿这会估计都凉了”

堇年尴尬一笑,向淮州牧身后站着的女子道:“还要多谢晨晨,也亏得晨晨还能记起我俩来。”

黄晨晨微微还礼,扑闪着眼睛盯着抱拳的堇年和正掏耳朵的安之说道:“这大梁天下谁不认得安梁王府的两位公子?”

“打住打住,黄懒懒咱们这么多年没见,快去拿点小吃果盘,捎上坛你这贼老爹的好酒,咱们摆开龙门,不醉不归!”安之看向多年未见出落的愈发亭亭玉立的少女。

“你小子不想英年早逝就给我老实点!”旁边的淮州牧一把摁过看向自家女儿的安之,歇斯底里的吼道:“小子!你当年写情书给我闺女的事我还没和你追究呐,你以为你用别人的名字我就不知道是你这小子作妖?你那手狗爬的字,莽州还没谁不知道的!”

安之被摁着头,模模糊糊中听到情书两字,顿时一个激灵,尴尬的半张脸贴着桌子,许久没说出话来。

淮州牧看着突然变老实的安之,又看看彻底沉默的堇年和笑出声的自家闺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无奈拂拂袖口,大步离去,走至门口又不忘回身叮嘱黄晨晨:“年轻人聚聚,早点回去休息,时候不早了。”说罢又狠狠盯了眼还趴在桌子上的安之,转身离开。

“你们怎么来淮州了?李叔叔能放心你们两个出门?你们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淮州牧一走,黄晨晨就问出声来,没说两句又被安之打断:“姑奶奶,你一句问了三个问题,让我们先回答哪个好?”

黄晨晨自知不妥,轻轻吐吐香舌,给三人斟了茶,坐下身看向堇年。

“听说小书院开始收学生了,所以打算去看看。老头子倒是挺放心的下,毕竟都这么大了,没什么可牵挂的了。至于这伤······因该没什么大碍了,小事。”堇年看着眼前手托香腮微微晃着脑袋的可爱少女,不经夸赞出声:“几年不见倒是越长越漂亮了。”

少女听到羞人的话,不禁俏脸一红,转身看向又掏起耳朵的安之。安之毫不顾忌偷来的视线,手忙嘴不停,看堇年开口就接过话头:“九年六个月零三天,是好久没见了,懒懒都长成大闺女喽。”

少女听到娇躯一顿,诧异的看向安之。安之不慌不忙的清了清手指,转身与黄晨晨四目相对,轻柔的开口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蠢,你当我没事做整天数着过日子?”

黄晨晨听到安之话锋一转嘲讽出声,腮帮子气的微微鼓起,两条柳眉倒立,鼻尖微蹙,显得更加娇美。许久,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只能出声:“小书院是什么书院啊,很有名吗?”

安之看着黄晨晨,眼里写满了嘲讽,堇年无奈解释道:“小书院平时比较低调,但名气绝对不小,每代都会出各种人杰,南朝无须公曹孟至、梅山大将陆无敌、大学时林恩清都是小书院的学生,还有南朝太后、皇后和我朝皇后都出自小书院,名副其实梧桐山,凤栖院。”

黄晨晨理解了许久,一盏茶功夫才回过神来,然后盯着坐着的两人疑惑的问出声来:“也就是说······你们是去找良妻的?”

安之和堇年两人听罢,不约而同的抽了抽嘴角,堇年已经失去解释的兴趣,干脆直接转身离去,安之看着睁大眼睛、求知如渴的黄晨晨无奈开口道:“姑奶奶,不是找媳妇,是去读书学本事,为国家做栋梁······他说那么多就是想告诉你那书院老厉害了!!!”

“那你再说说书院嘛。”

“有什么可说的啊······不正经的老师,不正经的书院······”

“怎么又变得不正经了?”,“你再说说嘛······”

“······”

夏末的月光还为至,淮州牧打开火匣轻轻吹着气,引得火星明灭不定,等火星渐渐稳了才掌起灯,摇曳的火光未能将空旷的书房照的明亮,层层叠叠耸然而立的书架遮住了大部分的烛光,房中四角依旧一片幽暗。“查一查谁做的,他可以死,但绝对不能现在死,也绝对不能死在淮州。”淮州牧像自言自语的说着话,放了灯,捧起桌上的《九州家书》细细翻看起来。

“了”书房阴暗的角落同时响起人声,不能视物的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敛去,再未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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