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新生
我试着让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正是深夜,我不敢太早让自己苏醒,是怕我应付不来这1500年后的一切,我现在是于妍雅了。
谁知道我还在黑暗中打量这个世界,看看和灵魂时有什么区别,于妈妈就已经冲了过来,原来她从没睡踏实,虽然医生已经告诉她我已经脱离危险了,她抱着我的手亲吻着说:妍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寻死,有啥不能解决的,你现在还这么年轻。妈妈都跟死过了一次一样。别再折腾我们了。
好。我用了百倍的力量,终于从喉咙里憋出这个字,我有妈妈了,1500年前,那个没人疼爱的孤女有了妈妈了。我的声音颤抖、干巴,却带着重获新生的喜悦。
我不知道我活在这具身体里会有什么结局,驱动这些神经显然是有损耗的,或许不久的将来我就会魂飞魄散,可是我舍不得忍不住。妈妈端来一碗早就准备好的白粥,打开保温杯,一股米香气铺面而来,1500年没有尝过饭的滋味了,好香。可是我还快不了,我慢慢的驱动吞咽的神经和肌肉,看起来只是显得有些虚弱而已,我的手也并不完全听我指挥,拿了几秒钟勺子就拿不动了,妈妈立即取过来喂给我吃,我笑着看着她,我的妈妈,我一定要珍惜。
住了几天院回到家里,我已经能随意驱动这具身体了,和一个正常人没什么区别,我看到于妍雅放在桌子上的遗书都还没来得及被发现,便也藏了起了,用了你的身体,也会记得你的嘱咐的,照顾好你的父母。其实,享受这种无私的爱,对世界上多少人来说都是一种奢侈,特别是战乱时候,当你眼睁睁看着前燕进围石虎的邺城,他后宫那3万宫女,不是饿死的,是被己军或者敌军活活烹食的。一个9年的安史之乱,700万人,相当于当时四分之三的人口全部被杀。忽必烈屠杀了1800万人,中国北方90%汉族平民惨遭种族灭绝。即便是和平年代,也难免有局部战争,我相信那个时候的极光一定特别绚烂。
可是现在,我有了一个安稳平和的家,一双爱我疼我的父母,这是当年我和谢艾绝想不到的日子,可是生活和平年代的人不会理解。这个于妍雅小姑娘,放弃了大好的生活和年华,就为了那个男人。她的那个男人,我见过的,朱峰,北京大学文物保护系毕业的高材生,和于妍雅相识在旧货摊,为了一个标为宋代汝窑的瓷枕起了争执,其实他们都知道,那是一个清代的仿品,可是老板不知道,准备当现代的仿品出售,两人都不好说破,又不想加价。于妍雅的祖母是清代的一个大家闺秀,小的时候是她抚养妍雅到10岁,很有些眼力,祖父更是一个老北京的古董痴,妍雅也是从他们那里继承了我的乌金簪子。
自那日不打不相识,妍雅几乎把自己所有的积蓄用在帮着朱峰收集那些破铜烂铁上,还欠了一屁股债,她不好意思给父母说,本想着等朱峰毕业就好了,哪里晓得这家伙一毕业找到了工作就变了心,居然泡到了一个千金小姐,毫无愧疚的就把妍雅踢了。我翻了翻妍雅的账簿,欠了5万块而已。确是伤透了心,咽不下这口气,就干脆不要这口气了。现在的孩子还真是,我摇着头,枉费我一直觉得她是个乖孩子。
从身体恢复了开始,我便每天早上出门跑步,虽然1500年没吃的美食想的要命,也极力减少摄入,三个月之后,连父母都说不认识我了。当然,固然于妍雅这个身子还是不错的,她只是一直胖着不管而已,另一方面,我这千年前的第一名妓的气质也不是随便来的,千年来的学习、审美、神态无一不是精华。于妈妈看着早上起来在镜子前妆容准备去应聘的我,这是我女儿么?这不是仙女么?
我毫不吝啬的亲了一口她,还是我妈妈好!也得仙女妈妈才能生出仙女来。
于妈妈立即笑开了花,她觉得自己女儿这次出事后真的是变了,以前也孝顺,但没这个开朗,现在这小嘴甜的每天都哄得自己心花怒放。她洗着碗还合不拢嘴,于爸爸知道她最近高兴,女儿像是重活了一次,不但美的不像样,情商忽然高出一大截,若是她能因此懂事了,也就算是因祸得福了。
在这个满世界都需要证的时代,我想过最快的赚钱方式就是到古玩市场上捡漏,给于妈妈爸爸留点钱后,继续做我的灵魂去,可是那么温暖的感觉,这么好的时代,特别是我一直羡慕女人能出去工作,能像男人一样做一番事业,当年,我跟随林徽因和梁思成,在抗日战火纷飞的年代里四处寻找中国的古建筑,林徽因在一群男人为主的博士堂中畅快淋漓的发表自己的见解,这是几千年都没有的,连武皇当政的时候我都没见过,武皇多是她一锤定音,而那激烈辩驳的才思和专业能力却是第一次让我在林徽因身上看到了,我也想成为那样的女人,现在我有了一具身体,我应该珍惜。要一个永恒的灵魂又能如何呢?1500年过去了,难道还没做够么?哪怕是魂飞魄散,是不是也应该尝试一下赢得尊敬的感觉呢?
我在北京的古董一条街转来转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值得捡漏的东西,还是有那么多期待着一夜暴富的人蹲在那里,想着天上能不能掉馅饼。我正准备拍手走人,却听到一个中年秃顶对一个皮帽子老人说:严老,永和拍卖行在招古董鉴定师,你没去试试?
严老眯了眯眼睛说:人家招的都是能抡大锤的,我这没啥文化的,有眼力也不行啊,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
古董鉴定师?还有这工作,我兴奋起来,这不是为我量身打造的么?我兴冲冲的问了问那个秃顶永和拍卖行的地点,那秃顶斜着眼睛打量了我半天,估计是不相信我一个小丫头能鉴定啥,不过最后还是给我指了个大概。
报名倒是不需要任何认证,但是,人力资源的小妹妹明显不看好我,她让我在一套仿造历代十二生肖的小摆件中指出宋代仿品,她看我只是用纤指一划,连确认后的喜悦都没有,或是自信到了极致,便也递给我一张表,可我只能趴在桌子上填表,我后面来的一个中年绅士就有椅子。不过那中年绅士对我倒是非常感兴趣,他一边填表一边暗暗观察我,等到我们都差不多填完,预约好了时间,他就很自然的过来和我打招呼: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我笑笑:都爱这行,或许见过的。
他很认真的说:我觉得是在画上,某幅仕女图上。
我也很认真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我这么胖么?
他哈哈大笑起来,你很有幽默感,不过大部分仕女图的女子也的确比你圆一点。你以前在哪高就?
我摇摇头,没有,我毕业不久,不过不是学的这个,我是学土木的。
什么?你是学建筑的,那为什么来这应聘。
工资高呗,我不以为然的说。
他或许是想问问我的资历的,可惜我没有说的意思,他就先自我介绍了一翻,原来他就叫元士朗,我听说过这个人,在朱峰的口中,是个曾经家有万资的败家子,但败着败着的也算交了学费,现在也勉强算半个专家。一般这种人都很有口才,且能不显山不露水的告诉你他的所谓“最高社会地位”,我看到他巴拉巴拉的从永和的建筑说到西藏他自驾游时的坐骑,电梯正好到底,我用一个了然的微笑和他再了见。
在大门口,我看到朱峰正和一个立领遮住半边脸的男人说话,他谦卑的笑容透着讨好,眼睛扫过我的时候,我都忘记了自己这身子是妍雅的,他不自觉的一瞥之后突然吃惊的扭过头来看我,那男子也被他的表情吸引,转过半个身子看我,我才看清这是个身材颀长,面色极其硬冷的人,他们两都这么正式的盯着我,我早已不是之前羞涩的于姑娘,而是1500多岁的叶奶奶了,我便也自然的过去先对朱峰hi了一声,转向那男子点点头,朱峰有些紧张上下打量我:你怎么来了。
我莞尔一笑,来应聘啊,你知道我被辞退了。
朱峰点点头:你瘦了好多。
后悔了吧?晚了。我笑着这样说的,貌似一点都不经意的。
那男子问:你们是同学?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朱峰还想追上去说什么,那男子貌似稳健的步子却几步就把他甩在后面,朱峰只好回过头换了副面孔:我也在这工作。我听说你前段时间自杀了,希望你别自找没趣。
没趣?为什么没趣?你知道我最喜欢古董。再说了,谁说我自杀了,别自作多情,我只是吃错了药而已。我甚至掐了掐他故作吓人的脸颊,放松点。
我优雅的踩着高跟鞋走了,妍雅以前是从不穿高跟鞋的,她体态胖,穿着脚疼,而我现在却最喜欢高跟鞋,以前当灵魂的时候,看着别人穿一直心痒痒,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和朱峰说话的那个男子,一看就是专业练过身手的人,看朱峰的态度,也是个有身份的人,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永和大老板郑同轩的私生子吉天翼,郑同轩的婚生子有2个,都在永和做事,一个郑家豪,留学回来,不认真做事,总是想着发歪财。一个郑家兴,彻头彻尾的小混混,所以后来吉天翼来认亲,郑同轩顶着严妻的压力认下他和弟弟吉天信,也存了可以给家里两个不成器的废物一点压力。
永和的大挡手是名震古董届的名家张真,据说永和的员工都叫他张真人,真人自然是由真功夫的,据说他年薪500万,这还仅仅只是永和给的工资,意思是就算他躺着什么都不干,也有这个数。另一个副挡手何海龙,别看名字这么吓人,其实是一个不过四旬的美艳女子,号称何仙姑,总能把永和的普通工装穿出花来,或者是一枚别致胸针,又或者是一抹艳丽丝巾,即便是什么都没有,站在那里捧着一杯咖啡也能让你嗅到奢靡的花香,这是一个有味道的女人。这两个挡手都是适合做偶像的,永和里哪怕整个古董届,他们也是偶像级的人物,但是对我而言,他们却没有偶像的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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