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乐乐和霍洵跟着药王进了屋,只见慕长歌伤口包扎得干干净净、齐齐整整地躺在床上,虽然尚未清醒,但面色已好转许多,与常人几乎无异。
秦乐乐心想,药王不愧为药王。
不过话又说回来,慕长歌这个样子真是好看,轮廓分明,五官挺拔立体,嘴唇也有了血色,丝毫不逊色于霍洵,也怪不得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情愿为了他把性命都丢了。
“我给慕公子疗伤的过程中发现,慕公子身上还种了噬心蛊,慕公子既已来此,不如便一同替他解了这东西。”
霍洵似是从没听说过这东西:“什么蛊?”
“噬心蛊,”药王的声音极为平静:“种了这种蛊术的人,会被吞噬七情六欲,终生无法再爱上任何人,也感觉不到被爱。”药王顿一顿,又道:“这种蛊术,只有药王谷种得,也只有药王谷解得。”
秦乐乐和妙妙听闻不禁神色黯然:“真是可怜。”
霍洵眉头微皱:“那慕长歌的蛊?”
“有十多年了,应该是我师父给他种的。”
“怪不得,”霍洵冷笑一声,形容却有几分凄惨,“怪不得长乐为他拼了性命,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那先生,您需要我帮您做什么?”
“趁着他体内离枯草的药效未散,用真气把他体内的蛊毒逼出来……”药王咳嗽了一阵,“这蛊难种亦难解,我适才动了真气,此时仅凭我一人之力只怕难以成功。”
“这世上唯一拿真心待他的人已经死了,这毒解不解,于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霍公子你……”妙妙似是心中不满,正要说话,却被药王拦了回去:
“也罢,我只是随便一提而已,慕掌门已无大碍,至于他的噬心蛊,又与我们有何相干。妙妙,你扶我回屋吧。”
霍洵向药王行个礼:“霍某在此多谢先生。今日之恩情,他日定当报答。”
夜色已深,山谷里凉意甚重。
秦乐乐只是一路跟着霍洵在后面走着,一言不发。月光透过稀稀落落的树木照下来,洒在两人的肩上。不远处不时有惊起的林中鸟。
“啊!”秦乐乐被林中盘根错节的树根绊倒,摔在地上,谷中湿气重又多雨,泥土都是湿的,摔了一身的泥。
“怎么了?”霍洵听见声音,忙转身问道。
“脚崴了……”秦乐乐爬起来,抱着腿坐在地上揉脚。
易容术每次最多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到了后半夜,易容术逐渐失效,秦乐乐脸上的假面逐渐褪去,显现出来慕长乐原本的模样。
霍洵在她面前蹲下来:“我看看。”
“好疼……”
霍洵只不过轻轻碰了下。
“那看来,是伤到骨头了。”
他将她拦腰抱起,她毫无准备,一头扎进他的胸膛里,隔着衣服仍能感受到胸口的温热和他有力的心跳。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梅花香。
她把头转过去,试图离他的体温再远一点。
霍洵将她放在林中一处寒潭边上,并不说话,伸手试了试水温,脱了长袍,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几块长长的布条,放在潭水里浸透,拧干了。
潭水映着月色,在霍洵脸上投下忽闪明灭的光影,秦乐乐想,或许秦金羽就是在类似这样的一个瞬间彻底爱上了霍洵,然后,等了他一个又一个十年。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想,不论生在何时何处,女子向来都是这么痴心。
秦金羽虽为天下第一美女,为了霍洵一句话可以生死不顾,为他拒绝了无数的追求者,等了他整整十多年,可是霍洵丝毫不为所动,只道把他当亲人、当妹妹。
而当今这普天之下,怕是再找不出比慕长乐更聪明、造诣更高的人,可她偏偏看不到为自己遮风挡雨的霍洵,一心只记挂着自己的师父,以至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霍洵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脚,脚腕处已经红肿得明显,他轻轻替她吹一吹:
“疼得厉害吗?”
她摇摇头。
他帮她敷了红肿的地方,十分仔细地帮她缠好:“先冷敷上,我这就背你回去。”
“你有没有想过,在你的潜意识里,你眼前的,究竟是我秦乐乐,还是慕长乐?”
他正要替她用裙摆盖好脚踝处,听她这么问,手停在了半空中。
“你也知道慕长歌并不是真的想杀慕长乐,不是吗?不然他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拼死从琅山杀出重围,只为给我们报信?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去爱她,但他心里,是把她看得很重要的,不是吗?”
“他不会爱,是因为他种了噬心蛊,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可怜人。”
她与他朝夕相处,他见惯了她嬉皮笑脸的样子,这是第一次见她这么面无表情、一脸严肃地跟自己说话。
他笑笑:“你这个样子,真像小乐。”
是啊,他做的已经够多了。慕长乐跟在他身边九年,九年里,只要他能做的、能给的、能想到的,他都给她了。
他心想,就算是一块冰,自己日日捧在手心里暖着,总有暖化的一天吧。可是他忘了,她不是一块冰,她更像是一只冻僵了翅膀的鸟,她在他温暖的怀里醒过来了、翅膀硬了,她还是要飞到她心心念念的人身边去去,哪怕她知道那里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她秦乐乐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魂穿到了慕长乐的躯体里,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霍洵呢?
她秦乐乐从来不曾参与到他们的生命力,他们也从来不知道秦乐乐为何人,他们所见所想的,不过是她占据的这句躯体罢了。
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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