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尔道:“成公公,你可以请太医和我带来的物件进殿了。”
成谔敞开那鼎沸般的嗓门道:“宣康太医进殿——”
且见康长蔚端着药枕走了进来,和妃的两颊不自然抽搐着,她的面庞变成了灰白色,双眼紧盯着那张枕头从自己的面前划过。
阿木尔道:“这是我被老鼠啮咬之时所用的枕头,虽然看起来寻常无奇,但是这里面却大有文章!康太医,你通晓百草药理,请你帮我瞧瞧这枕芯里的粉末,看看到底有没有一味是用于宁神养身的药材。”
康长蔚点了点头,将枕芯里的粉末舀出一部分放在紫铜长盘上,按照不同种类拨开,然后再用手指逐一捻起细闻,过了许久后才道:“启禀皇上,这枕芯里面的东西分别有羊油蜡、甜荞面、黍子粒及龙涎香。此外还有一些微腥的屑状物,微臣难以做出仔细判断,不过应该是虾蟹之类的水游之物打磨而成的,这些都不应该是填充枕头的药材。”
茲婳道:“荞甜、黍面、蟹腥、羊油,这些都是鼠耗最喜欢的味道,而龙涎香取自于甲鲸体内的蜡块,醇香四溢,拨动神弦;人闻之都会兴奋,何况是那些馋嘴的畜生。如此看来,这张枕头根本不是给静贵人用的,而是留给病畜的饵饲大礼!皇上,您一定要揪出元凶为姐姐讨回公道!”
皇帝道:“朕何尝不想将这主谋绳之以法,只是但凭这枕芯里的东西并不足以掘出幕后主使,静贵人,你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阿木尔淡淡地笑道:“皇上,这张枕头的线索可不止如此,它那枕套乃是用三线布裁剪做成,依照月例,宫里只有上三品的妃御才配使用这等华奢的布缎。蓉烟,你把枕头呈给皇上和娘娘们看一看,让大家伙也能瞧个真切。”
蓉烟捧着药枕到伊兰面前时,伊兰掩了掩鼻尖,冷眼瞥了下道:“如此伤天害理的秽物,别拿到本宫面前晃悠,我可不想让腹中的龙胎沾染上这等心术不正的邪气。”
紧接着蓉烟又走至和妃的面前,她温煦地说道:“和妃娘娘,请问您是否能认出此物?”
和妃按耐不住惶恐的心情,急忙分辩道:“本宫如何能认得这张枕头?它又不是本宫的东西!”
敏珈瞟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和妃是不是太敏感了?这蓉烟只是问你识不识得三线布而已,干嘛要这么着急的申辩呢?”
祥妃亦道:“这婢子只觉得和妃姐姐资历深厚,对这宫里的布啊、娟啊的都了解甚广,所以才会多嘴问一句。俗话说平日不做亏心事,何惧无常叫三更,和妃呀,你该多去宝华殿消消自己的业障了,不然这以后遇到什么事都要往恶中思,坏处想。”
伊兰道:“行了,都不要在这里呈口舌之能了,本宫方才看过了,那枕套的确是用三线布做的。如此看来,你们三位都有可能是陷害静贵人的主谋!本宫今日便要秉持公平,对尔等严加审问,直到找出真凶为止!”
“如果要严审逼供,那便先从你自己开刀好了!”
伊兰循声望去,惊惶地睁大了眼睛,只见瑶箐款步走来,她的脸又白又透,泛出一种柔弱的锈青色,身体就像是道单薄的剪影,失去了往日里那神采奕奕的风韵。
伊兰虽然不情愿把上座让给瑶箐,但毕竟她才是真正的六宫之主,只得静默地起身,同诸妃给她行礼道:“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身体康健,福寿延年。”
瑶箐厌恶地瞟了她一眼,给皇帝福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慵倦的说道:“你的身体一向都不怎么健朗,为何要来这儿听这些劳神的事情?这里有朕和伊兰在打理,你其实可以不用来的。”
瑶箐道:“静贵人被谋害乃是宫里的大事,本宫身为内廷之主,怎可袖手旁观?三线布乃是三品以上嫔妃都会使用的缎料,那么全贵妃应该也有谋害的嫌疑才对,自己就是个待查之人,有什么资格去审问别人。”
伊兰温言道:“皇后娘娘,臣妾奉圣上之命管理后宫,怎么可能以执法之身去触碰残害皇嗣的底线?您真的是冤枉臣妾了!”
成贵人亦在一旁帮腔道:“贵妃一向待姊妹们恩同亲人,是绝对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的,若是倚皇后娘娘的说法,那您岂不是也有嫌疑了。”
伊兰秀眉微蹙,呵斥道:“放肆,皇后娘娘也是你能诋毁的!”
瑶箐冷笑一声:“哼,本宫会用三线布?自皇上登基以来,长春宫便不再收纳闪缎、三线布、妆缎和潞绸,这一点,皇上和敬事房都可以为本宫做证。”
皇帝道:“皇后所言不虚,朕一直都在提倡缩减内廷用度以弥补国库开销,在这一点上,唯有皇后做的是最称职的。不仅每年的月例及贡品都减半收纳,就连千秋节招待的菜品,也只有长寿面和坤元酥而已,所以皇后绝对没有任何嫌疑去谋害静贵人。伊兰,你现在的干系毕竟没有洗清,朕不能因为偏爱你就不顾及审问的公正,这案子还是交由皇后处理吧。”
伊兰道:“是——”
阿木尔见瑶箐亲临审理,仿佛像看到盟友一般,她起身道:“皇上,皇后娘娘,现在物证已经呈出,只需要再来一个人证指认,便可以揪出真正的元凶。”
瑶箐道:“有指认之在哪?速速让他进殿回话。”
阿木尔道:“此人乃是臣妾宫里的福子,臣妾怀疑他是谋害我的帮凶之一,还请娘娘下旨,把他给押进承乾宫,臣妾想要与他当众对质。”
瑶箐道:“成谔,带人把这个福子押来,本宫今日就要除妖祛孽,重塑内廷风气!”
随机推荐